飞镖急速掠过,惊起阵阵寒风。
云倾城猛然抬头,已不见风灵踪影,遂一瞬惊起向院外奔去。
梧桐树间交错的身影间,若隐若现那斑驳的暗影。瘦削的身影拔地而起,速度之快,能感受到风在耳边呼啸,正对准树荫下隐蔽的身影而去。以拳化掌,正对那人天灵盖顶,猛然砸下。那人瞬间失了精神,鲜血自口中喷然而出。惊动了一旁搜索院中身影的同伴。
飞镖脱手的瞬间,血肉撕裂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温热的血液自伤口处渗出。顾不得伤口撕裂的疼痛,迅速将飞镖拔出,在下一个飞镖飞来之时,迅速将飞镖掷出,也不知飞镖落在哪里。身后瞬间受了力,人便一阵飘忽。脚下也跟着软了,空了。
下意识瞧了一眼风灵所在的位置。屋顶上,风灵手中银光闪烁与几人纠缠在一起,身影飘逸翩然。
只是,下一刻,世界一片漆黑……
“砰”一声巨响,风灵从手中赫然抽出几束白光,刹那间伴随着强烈刺眼的光芒,血肉撕裂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小院中格外刺耳。树上微动的枝条绿叶间,一个身影僵直地随着那一道从天而降的银光直直向树下坠去。
“滚!”一声呼喝,那僵硬的尸体在下坠的过程中被一阵疾风扫过,重重砸在院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风灵挫败受伤的脸,在秋日里显得格外萧索。紧紧抱住瘦弱的女子,步履沉重地向房间走去。
若他能秉去一念之仁,早一步将杀手了结,便不会出这样的事了。风灵懊恼地拧起眉头,眸中闪过伤痛。一直都是事与愿违,一直都是。在他身边便是永无止境的伤痛,便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么?
叩起手指,一道银光闪过。
云倾城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却游离在梦境,一把将风灵闪着光的手攥紧,“别……嘶……别走……”
风灵轻叹一声,不走又能怎样?注定无果的事,他何苦再做第二遍。另一只手叩起,银光闪烁,在伤口上游走。
不自觉伸手抚过女子额前的发,弱弱软软,如丝如缎,顺滑异常。
不想,云倾城突然睁开眼,第一次对上风灵怜惜的眸光。是怜惜,眼中噙着些许泪光,闪闪亮亮。如繁星,却溢满云倾城的心,荡漾得生疼。
男子手下瞬间停滞,忙慌乱将手收回,另一只手也脱出了云倾城的钳制,忙乱地抽出,离开炕沿。
云倾城望着风灵有些慌乱的背影。顺手攀上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温热的莫名的物体还在伤口上欢乐地交织。
一抹清泪滑出眼角,对这样一个人的情谊,原来只能藏在心里。还不如自己足够强大,方能坚守自己的心,守好自己的寡。与她相好的人一再离她而去,成墨是,连翘也是。云倾城淡淡将头偏向另一侧,正巧夕阳低垂,漫过无边的天际,染得云都是火红一片。
他走了,她知道。一如他刚刚柔软的心跳,她亦了然于心。
一抹惨淡的笑爬上嘴角。云倾城晃晃悠悠钻进屏风后面,就着冰凉的水将整个身子浸在浴桶中。
有泪,想要哭。
从前,她以为,没有比只身一人在这世界上举目无亲更难过的事了。然而,当风灵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的心空荡荡地没有了归宿。
有泪,强忍着咽进肚子里。她咬着嘴唇,心里暗暗骂着自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女人。明明是个寡妇,却觊觎这世上最美好的男人。她何德何能,她卑贱至此,何以要窥探别人,窥视那美好的一切。
申集贤到小院的时候,云倾城昏昏沉沉地外在榻上,已经迷迷糊糊意识模糊了。川婆子自申忌崖中毒之后就不常在小院里了。所以院中清清冷冷,平时也乐得自在,只是没想到今日如此惨淡。
申集贤本来只是心里惦记着云倾城答应给他的清风醉。都好几日了也没有消息,怕她一时忘了。
秋夜的风凉得渗骨,繁星落满天幕。吃过晚饭,本该读书写字的申集贤一时兴起,偷偷溜到了小院。
打开的窗户伴着风的节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还没有换掉的竹帘偷着薄薄的凄楚。借着手中的纸灯笼,瞧不出房间的动静。唤了几声“毒妇”。也没人理会。
原以为云倾城是睡着了,便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走在廊下却借着灯光看见榻上歪着的女子,心下想着,定是又招了什么闷气,不想理人。
一眯凤目,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吹灭灯笼,赤手溜进房中。
“毒妇!”猫到榻前的申集贤赫然大叫一声,嘴里“呵呵”地笑着。
往日云倾城定会跳起来给他一击暴栗,再不济也会一杯凉茶浇他个透心凉。那么高呼一声,榻上的人竟没有反应。
申集贤心下犯起了嘀咕,莫非是这一招玩腻了?
那便来一招新鲜的。借着繁星点点光芒,大致看得清榻上女子的轮廓。小蠢物大着胆子伸出手去,脸上便攀上潮红。却又不甘心被个小女人看扁,薄唇一抿,心一横。手指大着胆子挑起女子的下颚。
这一探,不谙世事的小蠢物呆在了当下。滚烫的温度划过他温热的手指,细腻的皮肤在热量的包裹下竟有种快要皮开肉绽的感觉。
赶忙伸手摸出身上的火折子,点亮屋里的烛火。
屋里天光大亮,云倾城下意识伸手将本已经发烫的眼皮遮住。申集贤一转身,见云倾城换了姿势,心放下了一大半。
忙跑去前院找申忌崖。
“二哥,二哥!”申集贤的声音远远传来,小童立在门外遥遥望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小人,一撩门帘进了屋,“师兄,七爷怕是有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申忌崖淡淡笑着,端起茶杯抿一口。
又听见申集贤不绝于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
申忌崖把玩着一块暖玉,微皱眉头,抚平衣袍上的褶皱,站起身来,“这又是闯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