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所松动的柳峦峰听到梅姨娘的话之后,脸色立时变得铁青,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吵什么吵!梦颖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还没有查明白,自然不能冤枉了人,翠儿刚小产,且让她好生休息,你们都各自回去吧,等身子好了,查清楚了,再做处置也不迟。”柳峦峰说着对着老夫人一拱手:“母亲,儿子如此处置可妥当?”
老夫人本就有意庇护云锦娴,现在看着柳梦颖一番劝说柳峦峰怒气减少,原本的处置也延后了,自然是满意的,她点点头:“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就好。好了,都各自回去吧。”
柳峦峰扶起老夫人,率先离开,屋子里剩下瘫软在地的云锦娴、失望的梅姨娘和柳梦颖,梅姨娘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梦颖,走到云锦娴身旁,冷笑道:“夫人真是好福气,三小姐也是一番好口舌,但愿夫人能够安然无恙!”
“借姨娘吉言了。”柳梦颖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了云锦娴,很淡然地平视着梅姨娘。对上柳梦颖深沉的目光,梅姨娘倒是一怔,不服气地跺跺脚,大步离开了。云锦娴脚底仍旧虚浮,她倚在柳梦颖身上,看着梅姨娘离去的背影,目光变的悠长。柳梦颖见云锦娴不说话,只一味地怔神,便出言唤道:“云姨,我送你回去吧。”
云锦娴回过神,点点头,由柳梦颖陪着回了云森苑。云森苑里空无一人,就连云锦娴身边的霖竹也没见踪影,柳梦颖扶着云锦娴进了屋子,扭头吩咐身后的情儿:“你去看看有没有热水,沏壶茶来。”
云锦娴在凳子上坐下,苦笑着拦住了情儿:“不必了,想来是不会有的。”
“云姨,霖竹她们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柳梦颖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个夫人的院子里竟然是空无一人,连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是没有踪迹。
“事情一出,梅雨晗便让人把她们全部都关到柴房去了。”云锦娴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她摇摇头,拉过柳梦颖的手,“今日还要多谢你为我说话。”
“大姐姐之前叮嘱过我,我总不能看着云姨就这么被关起来。”柳梦颖对于云锦娴的亲近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抽回自己的手,认真地问道,“云姨,现下没人,您可否告诉我,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云锦娴的目光变的涣散,“都怪我曾经胆小啊,如今,这事,这一模一样的手段,竟然也落到自己的头上了,可不就是报应吗?”
“曾经,一模一样,报应?”这些词听到柳梦颖的耳里,却是觉得不一般,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认真地看着云锦娴:“云姨,你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锦娴没有说话,柳梦颖深呼一口气:“云姨,今日之事本不该我插话,只是那日大姐姐与我说起过云姨,心中对于云姨很是关心,也是处处放不下,今日我也不瞒云姨,姐姐那日虽有请求,可是我却没有同意,只是姐姐说了,云姨对我娘的事情心中有数,事到如今,难道云姨还有所顾忌有什么不肯说的吗?”
云锦娴默默听着柳梦颖的话,眼泪从眼中自顾自地流下,许久之后,她才开口道:“梦颖,这一幕,与当日你母亲被禁足之时,是一样的。那时你还小,我再度有孕,去给你母亲请安,喝了茶后便小产了,便是因为如此,你母亲被禁了足,梅雨晗掌了府,我也终身不得再生育。”
“母亲断断不会如此的。”听到云锦娴陈述当年的情况,柳梦颖便下意识地否认道。
“当然不会是她,纵观整件事情,受益最多的是谁不是很清楚吗?”云锦娴挂着眼泪冷笑道,“就是因为知道不是,所以我才会为她打点,只希望温姐姐能过的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跟父亲和祖母说明?”话到此处,柳梦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的心中有委屈也有不忿,若是当日云锦娴为温如画说话,只要她肯说明,温如画便不会被禁足,那么柳梦颖或许就不会阴差阳错到了这份身子,更不会再经历这样多。
“说明?怎么说明?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云锦娴苦笑着摇摇头,“你还太小,自然是不能领会我们的苦楚的。”
“可是,你要知道,只要你多说一句,我娘就不会被禁足那么久,梅姨娘又怎么会掌府那么久?”柳梦颖对着云锦娴吼道,“若是我早知道你曾与我娘经历相同,却未曾说出半句话,我必然不会帮你!”说完柳梦颖扭头便冲了出去。
一路冲回了清影苑,情儿紧跟在后面追着进了屋子,隔绝了落樱等人的担忧,也拦了她们在外,自己一转身便看见柳梦颖一惊冲进了内室,伏倒在床上痛哭。
柳梦颖痛哭流涕,却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难过,究竟是为着不明不白逝去的温如画,还是为着自己莫名到了这里不明确的未来。情儿看的心疼,跪到身边,轻轻抚着柳梦颖的后背,柔声劝说道:“小姐心中难过,哭出来也就好了,只是小姐也得看开些,别哭坏了身子。”
柳梦颖一味地伏着哭,并不理会情儿的安慰,哭到最后,累的也就伏着睡着了,情儿不忍吵醒柳梦颖,便拿了薄毯替柳梦颖盖好,好让她好生休息一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柳梦颖被情儿唤醒,她心中舒服了很多,只觉得眼睛干涩难受,情儿倒了杯茶喂柳梦颖喝下,轻声道:“小姐,晟睿公子听说小姐从云夫人那里回来就关着门不见人,心中担心,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柳梦颖喝下了茶,清了清嗓子:“你带他进来吧,现下天已经黑了,别让他在外面吹了风,着了凉。”
情儿点点头,应了退了出去,柳晟睿被带着进来,看到柳梦颖靠在床边,脸色很是苍白,就着情儿搬过来的凳子坐下,担忧地问道:“三姐姐身子不舒服吗?脸色这样难看,晟睿好些日子没来看过姐姐了,姐姐似乎清瘦了不少。”
“哪里有,你太夸张了。”柳梦颖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脸,左不过是今日遇到了这些事情心中难过,又大哭了一场,脸色才难看了些,“的确是好久没见了,今日父亲回来,你也得空了?”
“嗯,每日跟在父亲身后,虽然累了些,但是长了不少见识,对于曾经师父教习的东西倒是清楚了不少。”提到这些,柳晟睿答的倒是挺快,“今日的确是得了空,所以听说姐姐回了房,就想来陪姐姐说说话。”
“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了?”柳梦颖关切地问道。
柳晟睿点点头:“翠姨娘小产不幸,只是母亲似乎被父亲怪罪了。”
柳梦颖点点头:“梅姨娘今日也被父亲训斥了几句,你是他儿子,不去看看吗?”
听到柳梦颖说起了梅姨娘,柳晟睿眸子里的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他脸上的笑容变的有些苦涩:“其实姨娘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陪着,今日姨娘心情不好,定然更不想看到我了。”
“为何这样说?”柳梦颖看着柳晟睿失落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疼惜,“梅姨娘对你多半是严格要求,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姐姐不知道,姨娘对于我,从来只有读书武功,根本不顾及其他,那一次生病,还是姐姐先发现了,后来姨娘来看我,还因为我看闲书而训斥了我,所以渐渐的也就不去姨娘那里了,有空倒是愿意多去看看祖母,多来喝姐姐说说话。”柳晟睿笑着回答说,他恭恭敬敬地端了杯茶递给柳梦颖,“姐姐不要嫌晟睿烦就好。”
“你又乱说。”柳梦颖嗔怪地看着柳晟睿,心中也十分开心,每次看到柳晟睿与自己亲近,柳梦颖心中也会多生出几分心疼,想当初温如画对柳晟睿便是心中多有疼爱,其实细想来,柳晟睿本就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只是不明白,梅姨娘为何会不待见他?
“姐姐没事就好,看过姐姐我也放心了。”柳晟睿笑着说道,“今日天色也晚了,我便先回去了,姐姐好生休息。”
“晟睿,若是有一天,梅姨娘……”柳梦颖突然开口唤道柳晟睿。柳晟睿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柳梦颖,截住了她的话头:“姐姐,晟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心中也是知道的,晟睿相信天意自定,不会因为旁的事情而怪姐姐或者其他人什么,姐姐放心,无论发生什么,姐姐都是晟睿敬重的姐姐,就像当日姐姐护着晟睿一样,晟睿以后也会护着姐姐。”
柳梦颖点点头:“好,你跟在父亲身后繁忙,也要注意身子,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歇着了。”
“晟睿先回去了。”柳晟睿应下,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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