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隆府有个最高学府——“南隆学府”,学府前面有两棵“状元杉”。那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不知是哪朝哪代,南隆学府那对昂首的石狮子坎下,住着一家姓杉的回族人家。夫妻俩勤劳俭朴,以卖泡粑为生。每日起早摸黑,男的挑水推磨,女的蒸粑粑烧火。天刚微微亮,一笼热腾腾、白生生、甜滋滋的泡粑就摆在门口了。上学的、做工的路过那里,都纷纷光顾,真是生意兴隆,供不应求。夫妻俩靠着这小生意倒还过得快活。月亮赶太阳,花谢花又开,妻子有了身孕,一胎就生了一对胖儿子,一家人那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随着两个娇儿呱呱落地,丈夫在门前栽了两棵小杉树,意思再明白不过的啦:希望儿子像小树一样茁壮成长。为了两个小宝贝,夫妻俩更是没死没活地越干越有劲。星星追月亮,随着小石磨的旋转,两个孩子也在慢慢地成长。小磨转啊转啊,两个孩子会笑了,夫妻俩也会心地笑了,夫妻俩越干越心欢;小磨转啊转啊,孩子不仅会跑了,而且那甜甜的小嘴会叫阿爸阿妈了,夫妻俩的心就如同喝了蜜那么甜;小磨转啊转啊,两个孩子七岁了,门口的小杉树也有瓦钵那么粗了。是孩子该上学的时候了,可家里穷啊,出不起学费。看着两个竹笋般天真可爱的孩子,夫妻俩第一次为他们发了愁。没办法,咬咬牙含着泪死了这条心,谁叫他们投生到穷人家呢?子承父业卖泡粑吧!从此两个可爱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用簸箕抬着泡粑到学堂里去卖。
两个白胖胖的孩子抬着白生生的泡粑更显得可爱啦,那泡杷也就更好卖喽!到了学堂一下就卖光了。于是小哥俩就扒在窗口看人家上课。开始他们还是受了好奇心的驱使,想看看这上课是干什么,有卖粑粑好玩吗?但后来渐渐地被先生所教的东西吸引住了。他们开始偷偷地跟着学认字,回到家来就学写,没有笔没有纸就拿木炭在地上画。当爹娘的看着孩子好学,心里也很喜欢,但感到无力培养孩子,心中又很难过。喜欢也罢,难过也罢,小哥俩还是像杉树一样在不停地往上长。小杉树已长成可遮阴的大树,小哥俩也有十五岁了,虽无名师点拨,可凭着他们的聪明伶俐,勤学苦练,偷师学艺,倒也是满腹经文,出口成章哩!小哥俩这天又去偷偷听课,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高马大的人了,再也不像小孩子那样不引人注目,终于被凶恶的学官发现,把他哥弟俩各打了一耳巴,不干不净地骂道:“穷回子还想乘龙上天?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不知为什么,两个孩子回到家里,气得饭也吃不下,就病倒在床。不多久,就双双死去了!爹娘哭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乡邻们无不伤心掉泪。从此,老两口守着两棵杉树孤苦伶仃地过着日子,想儿子就看两棵杉树,看着杉树就更想儿子。
朝廷中,三年一度的考期又到了,秀才举子们纷纷进京赶考啦。考生们一个个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终于考完了试。南隆府从来是出才子的古镇,这次更是例外,有两个姓杉的文章写得一样好,简直分不出高低,皇帝大喜,格外开恩,本科放了两名状元。这两名状元都让南隆府给独占了!
报喜的帖子传啊传啊,几户有儿子或有丈夫赶考的人家都摆好了酒席,包好红封,张灯结彩在等待着。然而报喜的报子却飞一般地从他们家门前跑过去了。人们都睁大了惊愕的眼睛,猜不着这次是谁家的公子考中。人们向报子围拢来,几十双眼睛盯着那大红喜帖,齐声问道:“报喜的官爷,不知这次考中的是哪家公子啊?”两个报子气喘吁吁,擦了把汗水回答说:“我们要知道是谁家的公子,也不会跑这冤枉路了。”众人一听更加惊奇,请求把喜帖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喜帖一拿出来,你争我夺地抢着看,但谁也看不清是谁家公子考中了。最后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说:“众人不要争了,我念给大家听吧!”众人一听方才安静下来,老先生高声念道:“木大杉,木小杉,南隆学府石狮子下边回民杉家!”众人听丫,一下子惊呼起来:“石狮子下边杉家,不就是卖泡粑的那家吗?他家两个孤寡老,哪有什么人考中状元?”老先生把喜帖一扬说:“大家莫吵,这下面还有一首小诗,待我念来:‘大小双木杉,南隆学府石狮下,含冤抱恨辞二老,今日衣锦还家。’”众人听丫,很惊奇,都说:“这一定是杉家那两个屈死的孩子复生去赶考的!”说罢就给报喜的带路,拥着两个报子直奔杉家。
正巧这天是大杉小杉的十七岁生日,杉家老两口备了一份酒肉、两碟小菜,正在擦眼抹泪地在杉树下祭奠两个孩子,忽听得门前锣鼓齐鸣,闹嚷嚷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忙跑出去张望,正遇着看热闹的人们带着报喜的人来到门前。两个报子赶忙给二老双膝跪下,向杉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双手过顶呈上大红喜帖。这一下,把杉家二老搞得晕头转向,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听人讲明白,才弄清事情的缘由。那朝想儿夕盼子的杉老太太一听,就把帖子紧紧抱在怀里,呼天喊地连声叫道:“我苦命的儿呀!”就哭昏倒在地。慌得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姜汤,好不容易才把老太太唤醒。两个报子除了要喜钱,还得要回帖呀,这状元公都找不到,怎么回去交差呢?赏钱倒是乡邻们慷慨资助了,这回帖怎么办呢?还是人多主意多,大家叫报子把两张喜帖贴在两棵杉树上,回去如此这般的照实回复皇上就是了。两个报子一听也是个办法,只好这样做了。
二杉死了复生考取状元,像扯火闪一样,一传十,十传百,说得活灵活现的。有人还说看到二杉进考场那天,身穿青衣,头顶方巾,骑着枣红烈马,好不威武!有的说,入场到开考,他们弟兄俩考试的地方,总闪着两盏大红大红的灯笼,当他俩不慌不忙地将笔一搁交上考卷时,那两盏灯笼爆散出两朵金光灿灿的火花,照得整个考场金碧辉煌……
这事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加上报子的面奏,皇上龙心大悦,脱口而出:“那就叫南隆学府那两棵杉树做‘状元杉’吧!”皇上圣旨一下,这下子南隆府可热闹啦,整日人山人海地去看“状元杉”,把个小小的杉家围得水泄不通。
很多年过去了,杉家老两口年年都得到远方寄来的俸禄,过着幸福的晚年。一天夜间,老两口突然得一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头顶乌纱,身穿蟒袍,腰挎玉带来参见二老,开言道:“孩儿们远在他乡为官,一定按时寄俸禄来敬养二老,请二老把门前那两棵杉树献给学府吧!让它们在日后扩建学堂时当大梁用。”二老醒来,惊诧不已,就照梦里儿子说的话去做,把两棵大杉树献给了南隆学府。
据说学府在后来扩建时,将两棵大杉树伐倒,做了学府礼堂的大梁。从那时候起,南隆府的人才就更多了,真的出了不少栋梁之材。
流传地区:贵州
口述:马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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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南风》(198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