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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就在仁老板在古城住下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阴历七月十四日那天晚上,田油茶在给仁老板送油茶时告诉了仁老板一个消息:他刚才给古城军法处长的太太送油茶时,听到几个特务在给军法处长报告,说他们从三边地区探到消息,仁老板此次将从天津运往古城的布匹,在半道上全都卖给了三边地区的八路军,据说仁老板事先拿了八路军的定金。军法处长一听大怒,但又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知道,仁老板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买卖,一旦抓错了人,上司怪罪下来他吃罪不起,便忙给自己的上司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司令的姨太太,姨太太告诉军法处长,仁老板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而且跟司令也有买卖关系,不要贸然行动,一但情况不实抓错了人,将会断了司令的财路,到那时谁也吃罪不起,同时还会影响其他商界的人士。姨太太叫军法处长继续打探消息,如果情况属实,立即逮捕,绝不手软,但暂时别动。

仁老板一听大吃一惊,感激地拉住油茶田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特务掌握的情况确实,仁老板与三边地区军方早有买卖关系,抗战期间他经常为三边地区八路军提供棉花布匹、药品器械等一些违禁品。所以他深知事情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一时着急没了主意,便打算连夜出逃。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田油茶,田油茶思索了一下,否定了他的想法,说城门已经关了,现在出城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不如趁明天的七月十五城陛出城时乘机溜走。仁老板一听有理,忙点头称是,田油茶还说他明天陪仁老板一块出城,主意一定,两人便瞒着字号里的上上下下做起了明天出逃的准备。

说起古城每年七月十五的城陛出府,可以说是古城里一年中最隆重最热闹的一个民间庙会了。七月十五按习俗是盂兰盆会,城陛爷出府到北塔,而盂兰盆会就在北塔举行。这一天古城里街巷皆空,城惶庙前可是人山人海。

古城的城隆爷出府,仁老板见过几次。他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场面,所以田油茶一提,认为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提起城隆庙,各地都有,但对古城的城煌庙仁老板情有独钟。当初在修这座四合院时,仁老板出于对古建筑的爱好,对古城的古建筑进行过考察研究,他认为城煌庙的古建筑在古城市里规模最为宏伟。每年的庙会只要仁老板在古城里,总要到庙里放点布施,上几灶香。

城陛庙坐落在北城墙根,坐北向南,门前两旁竖着一对带斗的铸铁旗杆。庙门口蹲着一对龋牙咧嘴、圆目仰鼻、钩爪锯牙的大石狮子。庙门三楹,进庙门两边各有护法神一尊。进去是一座大院,东西两边曲径回廊,影壁墙上绘着民间传说的二十四孝图,人物栩栩如生。通过回廊到中厅,中厅内两旁各有生死判官。穿过中厅进人中院,东西两边的回廊墙壁上绘的是十八层地狱,那一幅幅剖心挖腹、上刀山下油锅的彩图,望之让人毛骨惊然。再往里进才到正殿。正殿台基高出地面三尺,大殿五楹,起脊挑檐很是气派。殿正中供奉着城陛爷,城陛爷头戴金冠,身着绿色莽袍,腰系玉带,端坐在一顶绿色的大轿中,神前放着一个长条红色供桌,桌上左右放着双翅古铜香炉、蜡台、求神问子的签筒、木鱼、铜磐。大殿两旁放置着“肃静”、“回避”字样的旗牌、万民伞以及金瓜铺斧朝天蹬等仪仗执事。

吃过早饭,田油茶陪着仁老板赶到城陛庙。城陛庙前人声鼎沸,出府仪仗早已排列得层层有序,城煌已经开始出府了,只见出府队伍最前面是四名勇士拉着一个纸叠的引路“打路鬼”,随后是四名手提铜锣鸣锣的开道皂吏,接后是仪仗队执着“肃静”、“回避”旗牌及金瓜、铺斧、朝天蹬、万民伞。随后只见一打扮成马夫的壮士,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金鞍银橙(供城煌爷骑乘之用)。马后是一队身披各色架装、手持各种乐器的僧侣随着队伍缓缓前进,边走边吹奏着乐曲。僧侣乐队后是前来迎接城煌爷的北塔庙里的方丈,只见他们一手举香、一手掐着佛珠,口里还喃喃地念诵着佛经。再后面就是城陛爷坐的绿色大轿,城煌爷坐在轿中,由八位壮汉扮成的轿夫抬着大轿缓缓从庙里出来,两侧有扮作牛头、马面、无常、判官、小鬼、醉汉护卫左右。大轿后面,则是成群结队的虔诚的手持香表、贡物的善男信女。出府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仁老板和田油茶混在出府的队伍里,出了城。

中午时分,出府的队伍才到了北塔,此时正值夏收完毕,秋播刚完,农闲的四乡八堡的农民早已经在北塔庙前敬候多时了,此时的北塔庙门前已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俩人进庙,来到一僻静处,仁老板脱掉了身上的长衫,里面是一套田油茶给他准备的农民装束。拎起田油茶给他准备的一个包袱,给田油茶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说了句后会有期,便溜出了人群。自那后,仁老板再没有来过古城,有人说他半路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跑到国外去了。

就在仁老板出逃的当天晚上,军法处长带人来到字号抓人,田七的母亲说赶庙会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帮人在字号整整等了一个晚上,不见人回来,这才感到不对劲。开始翻箱倒柜,把字号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才知道上了当。一些相关的账目、文件、信函早被仁老板烧毁了,军法处长一时恼羞成怒,查封了字号,将字号里的所有人员全部押进了军法处。

此时,田七的母亲快要临产了,军法处长犯了难,放了吧,将来跑了怎么办?不放吧,他还忌讳女人把娃娃生在他的号子里。无奈中突然想起了每天给他太太送油茶的田油茶,便打发人把田油茶叫来,让他出面作保,将田七的母亲保释出去。田油茶一听喜出望外,便满口答应,在保释书上签字画押,将田七的母亲保了出来。出来没几天,田七便出生了,为了报户口方便,田七的母亲和田油茶以兄妹相称,让田七以跟舅舅姓为借口,生子姓田,取名为七,音近弃字。就这样田油茶负担起这母子两人的生活,直到后来摔死。

田七的亲生父亲仁老板,到底到哪去了呢?原来,仁老板在田油茶掩护下逃出古城后,连夜跑到了内蒙古河套,在那里找到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地下组织将他的情况及时向三边地区进行了汇报,三边政府已经得到了仁老板一家被抓的情况,鉴于古城市地下党组织被破坏,古城市里大批同志被捕,很多人惨死在马匪的屠刀之下,三边政府决定,连夜派人护送仁老板回天津。

马匪得知仁老板由三边政府护送回了天津,不由得恼羞成怒,就想冻结没收仁老板在古城的全部资产。仁老板是一个非常有心计的人,自他出道经商以来,一直是和美国在大陆的花旗银行打交道,当马匪派人来到花旗银行要冻结没收仁老板的资金时,遭到了古城花旗银行的拒绝。马匪虽说是一方军阀,但对美国花旗银行他还是不敢得罪,因为他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也都全部存在花旗银行。对仁老板的家产马匪早已垂涎三尺,一心一意要弄到手。这家伙主意一定,便立即派人秘密前往天津,一定要把仁老板抓回古城。古城市地下党组织得到了这一情报,并通过天津地下党组织将此情报转告了仁老板,并劝他立即转移。仁老板得知这一消息后大惊失色,心想,既然这样还不如远走高飞。当下,急急忙忙将资金处理之后,只身一人连夜逃到了美国。马匪的人赶到天津后扑了空,马匪一怒之下,叫人将仁老板在天津的原配夫人及所有亲属全部秘密处死。逃到海外的仁老板得知后,悲痛欲绝,他深知马匪的残暴,在海外隐姓埋名躲了起来。大陆解放后,出于种种历史原因,他一直留在海外,直到八十年代,这才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祖国。回国后,天津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多次托人到古城打听田七母子的下落,也是没有一点消息。仁老板可真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了。寂寞的仁老板便与有关部门商量,在天津政府有关部门的帮助下,认领了两位唐山地震中遗留下来的孤儿,这两位就是李义初次见田七时看到的吴芳和张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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