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的提前通知,何连成的简单解释,薛向铭的刻意提醒,让我觉得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我已经被我们之间层出不穷的事折磨的有点心力交瘁了,枯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史兰。
现在这个时候,我想听一听旁观者的意见,自己在这个局里陷得太深了,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不管是何连成,还是我,或者是刘天,我们都身处这个局中,所谓当局者迷,在入局以后我也曾经做过不少错误的决定和举动,自从宽宽生日那天以后,我已经知道史兰算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于是拨通了电话。
“亲爱的,你怎么想起我了?不和你的那位卿卿我我去了?”史兰笑着问我。
“发生了一件大事,想说给你听听,求你给点参考意见。”我简短说着。
她在那边啧了一声说:“别和我说你特么又要上演什么豪门生死恋了,能让你这么紧张,直愣愣给我打电话的,一定是关于何连成的吧,你那个小心肝儿又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能出来吗?咱们见面再说。”我不理会她话里的揶揄直接说。
她听到我的这句话才正经起来,声音一绷问:“真让我猜中了?”
“是的,你能出来吗?”我说到这里想了想一下,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何连成现在回去探听情况,问明何则林理由,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传来确切消息的,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没事,要不是方便改天也行?”
毕竟我知道,史兰一个人带着她的心肝儿女儿,还要照看三家店面。
“能出去,你定个地方,我带宝宝去。”史兰听完我的话马上应了一句,“你别急了,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何连成再怎么惨,也不至于过得比咱们原来的日子还惨。对吧?”
她的劝词极没说服力,我含糊着应下来,想着到底那里有适合谈这件事的环境,忽然就想到了沈末的那家无名居。
无名居第一进院子里都是屏风搁挡的小包间,第二道院子都是雅级极别的,隔音极好。我们去过两次,不知道是订不到位,还是什么原因一直都在第一进院子里用的餐,所以才会有不小心得罪了郭明明一行的事发生。
那个地方虽说又贵又不好订位,但好在私密性好,太适合密谋这件事了。
“等我一下,我订好地方给你打电话。”我匆忙挂了史兰的电话,找出沈末的号码拨了过去。
沈末在响了五六声以后,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了一声问:“你想起来欠我一个人情了?”
“欠你人情的事日后再还,今天想在你那里订一间雅室,约了个朋友谈重要的事。现在有没有空的?”我问。
“要是别人必须提前三天预订,要是你来嘛,我可以给你匀出一间,不过价格可不打折啊。”沈末说。
“谢谢,欠你的那个人情,我想好怎么感谢再和你联系,好吗?”我订到了地方,松了一口气,试探着和这个性格看似柔和,做事却从不按章法出牌的沈末说着。
“人情你已经还上了,而且还是一份大礼,我很满意。”沈末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说,“你们过来吧,我给你们留一间。”
“我什么时候还上的,我怎么不记得?”我听到他的话,惊讶地问。
“要不是你们在前期把戏演得那么热闹,我怎么会有机会在最低位接手南阁?估计到年底前就能完成收购,呵呵,真是感谢得很。”沈末的声音笑吟吟,说内容却让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收购南阁的竟然是他这么一个低调做餐馆的沈末?
他听我半天不讲话,又说:“你还来不来,要过来我给调房间,不来我可挂电话了。”
“去。”我马上回过神,“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收购南阁?而且那么低调?”
“我这个人就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捡漏儿,不是漏儿绝对不动手,我觉得南阁倒是个挺不错的漏铁,出手了。”他说着笑了笑,“好吧,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你过来吧,今天晚上我请客,给你们免单。”
我本来想再问清楚一点,但是心里更担心何则林要认何萧归宗的事,忙道了谢挂了电话。接着,又重新打电话给史兰告诉她地址,然后自己匆忙离开办公室往无名居赶去。
从我这边过去一路狂堵,坐在车子里往前看,一溜红通通的车尾灯。等好容易挪到无名居,史兰已经到了十几分钟,她懒散地靠着门口小河上的石桥,专注地看着桥下的流水。
听到车子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我正好从车上下来,几步来到近前问:“这么火急火燎的,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很大的事,咱们进去再说。”我挽起史兰的胳膊,才想起来她说好带宝宝,怎么一个人来了,于是问,“小豆子呢?你不是带她一起过来吗?”
“带她过来还能谈什么事儿,我把她交给店里的小姑娘帮忙带着,你放心好了,那孩子晚上在店里住,诚实可靠,办事又稳重。”史兰说完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说,“如果你不事先告诉我这里是餐馆,我以为又一个紫金台呢。这么幽密低调的环境,太适合做销金窟了。”
“进去你就知道,比紫金台还气派。”我挽起她走上前按门铃,报了名字以后,服务生带着我们进了院子。
史兰一边打量一边往里走,同时低声问我:“擦,我要有这么大的院子,我就开一间紫金台,太适合那帮土豪低调的奢靡生活格调了。要是在这儿招姑娘,至少万元起价吧!”
“真的是餐馆,你想多了。我要敢把你往紫金台带,你家王涛还不得把我吃了?”我反问挑眉。
史兰一笑说:“知道你心里有事,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不行咩?”
不过给她这么一打岔,我心里的焦躁真的消褪了不少。我们一起走进第二道院子里,沈末竟然出乎意料在门口等着,他好像特别钟爱于米色系的衣服,米色的上衣,浅灰色的裤子,整个人的气质写意又慵懒。
“乐怡。”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笑盈盈地叫了一句。
史兰听到他这么熟稔地和我打招呼,奇怪地看我了一眼一挑眉,嘴角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我了解她这个表情,她在问我——眼前这货又是谁?
“我朋友史兰。”我向沈末介绍着,反过身又对史兰说,“无名居的老板,沈末。”
沈末身子终于站起了,伸出手握了一下史兰的手说:“这介绍,高下立现啊,我马上成了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这位美女就是知己了。乐怡,你可真会伤人心。”
他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无怒意,声音还与刚才一样。
“谢谢沈老板帮忙留出一间房,满身铜臭的商人也是我追求的,所以您是我偶像。”我微微含笑说着。
第一次和沈末见面是因为我那个用了数年的记事本,里面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情小秘密,甚至还有一部分记的是每月的开支。每一个人的私人记帐本,都会非常真实地反应这个人在这一时期的生活状态,甚至社交圈儿。他把这些都看了,看完以后还明目张胆地打电话和我说了,并且把本子还给我。
第二次和沈末见面是和楚毅一起带着孩子们来这里吃饭,他趁楚毅带元元和童童去洗手的时间进来,轻描淡定地提醒我要记得还欠他的人情。楚毅回来以后,他又装作无事人,与我毫不相识的样子离开。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我带着史兰过来谈话,在来之前我才知道他悄没声息收购了南阁,出手之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告诉我,沈末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另外,他也绝对不像史兰猜测的那样对我感兴趣。男人对我感不感兴趣,感的是哪方面的兴趣,我还是一眼就能分辩得出来的。
沈末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把我和史兰让进最里边的一间雅室,等到我们坐下以后,他又净了手,亲手认真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分别摆在我和史兰面前说:“两位慢用,雅室这里的菜品不用点,每一间每一天都有搭配好的定制菜单,希望我的准备能让两位满意。”他说到这儿又特意看了我一眼,补充道,“特别是乐怡,我死活到现在都没高攀到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有点咬牙切齿和警告的意味,我不明就里,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沈末一出去,史兰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着戳了我一下说:“就着这样的美色喝茶,滋味也不错哦。”
“别花痴了,他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小心把你拆解入腹。”我看着她满眼的星星说。
沈末长得是好看,活脱脱的男版病西施,可是从我们少有的几次见面中,他只给我一个感觉,刀锋出鞘。他的锐气是包裹在温柔和谦的外表下的,平时看着就像正在晒太阳的狮子,捉蝴蝶的猫。但是,一旦有目标出来,就会迅速出手,把对方一口致命。
他做过的每一件都是这样,记事本,刘天的下落,漫不经意地躲开楚毅,收购南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