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和青青也没有呆多久,看着莫琛那么珍爱的样子,她们倒是觉得在场很多余,两个大灯泡似的闪闪发亮,于是寒暄了几句,也就走了。
这一日,来看安如初的人确实不少,谢梓文自己都自身难保,也要抽空过来看看,不过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了看也就走了。
而到了晚上,来看望的人却是出乎莫琛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个人应该呆在美国的,可是他却忽然出现在了病房里。
“顾倾城?”莫琛看着门口风尘仆仆的顾倾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沉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疑问,而是有种不悦的质问。这是他对于安如初占有权的一种宣告,他人的靠近,都让他感到威胁,感到不爽。
顾倾城凝着眸,没有回答,目光幽深而怜惜地看着病床上那瓷娃娃一般的人儿,神色愧疚而沉痛。
过了一会儿,在莫琛的逼视下,他才沉声道:“我听米娜说了才知道她出事了,或许,我不该回美国的,若是我在,也许她就不会……”
“她有我就够了!”莫琛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威凛地盯着,浑身散发着霸道的气场和占有。
顾倾城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一边走到安如初的床边,一边道:“你不用那么警惕,我对她不会有什么意图,只不过是出于好朋友的关心罢了,对她,对米娜,都一样的。”
莫琛淡淡瞟了他一眼,明显是不信的,男人之间的那些小心思,他又不是不懂,只是他懒得拆穿罢了。
“我回来,不仅仅是看她,也是想替她做点事。”顾倾城看着安如初的容颜,轻声说道:“不管是安泰之的案子,还是现在这件事,我想,我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莫琛冷冷一笑,“你能帮她的话,这么多年了,早该处理好了吧?何必等到现在?”
“我承认我之前对她的过去不太了解,但是自从我知道之后,我在配合容想调查的同时,也搜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顾倾城看向莫琛,认真地道:“别对我那么敌视,起码,现在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只要初初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莫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深邃了起来,让人猜不透。
**
距离安如初做完手术,已经是第四天了,医生这几天紧密观察,都说她恢复得不错,大概这两天就会醒来了,还鼓励莫琛多和她说说话。
莫琛倒是不担心她的病情,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墨墨那边已经瞒不住了,墨墨从未和安如初分开过那么久,一两天还能忽悠过去,可是现在那么多天了,听不见安如初的声音,也见不到人,墨墨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对于这个孩子的机智,莫琛是领会过的,也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于是,在这个早上,就和墨墨坦白了。
那个小家伙一听话安如初还在昏迷,顿时哭得说不了话,莫琛怎么安慰都不顶用,好说歹说,还是哭个不停。
最后还是王妈把电话拿了过去,说墨墨哭得厉害,二话不说就要往外冲,要去医院看安如初了。
莫琛自知拦不住,便吩咐了王妈,多派一些人手亲自跟着,务必要安全护送墨墨到医院。
眼下的环境倒是不如之前凶险了,白漫漫被抓,叶青被监视着,莫闵那边也被莫琛暗中打压地喘不过气,自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捣蛋了。所以,让墨墨过来,也是考虑周全的。
王妈一早就知道了实情的,也在家准备了一些东西,跟着墨墨一起前往医院看望安如初。
家里到医院不过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墨墨一路上边哭边催司机,很快就到了。
莫琛在病房里等候多时了,也已经想好了怎么和墨墨解释的话,就等着他来兴师问罪了,终究,还是他有意隐瞒的。
可是,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墨墨赶到医院的时候,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莫琛,他的视线就一直黏在安如初的身上,半天都没有移开。
“妈咪……妈咪……”墨墨站在床前,眼泪啪哒啪哒地一直往下掉,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他很想摸一摸安如初的手,但是看见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头,又小心翼翼的收回来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王妈跟在后面,看着安如初这个样子,再看看墨墨哭得那么伤心,她也忍不住悄悄抹眼泪了。
莫琛心里五味杂陈,走到墨墨身边,轻轻将他抱进怀里,柔声道:“墨墨乖,别哭了,妈咪没事了,她这两天就会醒来的。”
“妈咪,妈咪真的这两天醒来吗?”墨墨抬起头看向莫琛,抽噎着问道。
“嗯,是的。”莫琛点点头,认真地道:“医生说了,多和她说说话,她就会快一点醒来。妈咪最爱你了,你乖乖的别哭,多和她说些话,她肯定能听得见,就会早点醒来了。”
墨墨对此深信不疑,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会和妈咪一直说一直说话的!”
莫琛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坐在了床沿上,将安如初的手放在他手里,让母子两个亲近些。
墨墨也很乖,当下就不哭了,小心翼翼地捧着安如初的手,低声地说了起来,“妈咪……妈咪你醒醒啊!我是墨墨,你听见了吗?医生说,和你多说说话,你就会醒来……”
雪白敞亮的病房里,病床前的身影小小的,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温柔,就好像对待世界最珍贵的宝物那般珍贵。阳光从纱窗上细碎地泼洒下来,笼罩到那两个十指紧扣的母子身上,如同蒙上了一层神的光辉,温馨得让人想要落泪。
王妈看着这一幕,撇开头,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莫琛站在一边,看似平静,实则眼底也湿润了。
安安,你听见了吗?所有人都在等着你醒来,你已经休息了那么多天,该醒来看看这个世界了。
**
封闭的世界,黑,一片挥不散的,浓郁的黑暗。
安如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天使一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飞舞,但是,无论去到哪里,都是没有出口的。
她就这样飘啊飘,不知道要去何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到处飘荡,时间久了,她开始觉得累了,便落到地面上休息一会儿。
可是,她一落地,所有的黑暗瞬间就被撤走了,一阵风情云散的错觉,她有些惊愕,揉了揉眼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再次睁眼,是一处逆光,她看见前面破旧的墙角下,缩着一个小男孩,他似乎晕了过去,气息都很浅很淡了。
她多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个男孩子的样子很眼熟,那五官长得很像墨墨大一点的样子,或者说,和莫琛的样子也很像。
“你受伤了,我带你走,好吗?”无意识的,她伸出手,拉上这个男孩子,很熟稔地在仓库后面找到了出口。
她感觉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几乎不用思考,她就能带着他绕开那些看守的人,通过捷径跑出去。
可是,跑到马路上的时候,刚好就碰到坏人了,只有一个,她觉得,还是有逃跑的可能的。既然这个男孩才是他们的目标,那么她就得让他先跑,就算自己被抓了,那么这些人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当时她就是这么单纯地想的,也是这么做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小男孩推开了,然后扑向了歹徒,狠狠地咬了一口。
歹徒恼羞成怒,一直拿着铁棍在打她得脑袋,一下一下,都是使出了十足的力气的,她觉得疼极了,就要撑不下去了,可是一想到那个男孩,她咬咬牙,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歹徒的腿。
后来,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疼得受不了,然后就昏迷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仓库里。
她意识很模糊,脑袋也黏糊糊的,一股子都是血腥味,她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也许就要这样死去了。
但是她还不想死了,所以她很努力地看着周围的情况,才发现,周围围着好多人,都在看她,好像还在商量什么。
她听见有个女人说,“白哥,你看这个女孩要死了,不如我们拿了这个项链去卖了,然后回美国去,不然,被查出来,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小青,你说的有道理。”有个男人说道:“本来我们回来也就是来筹资的,那个雇主也就是让我们绑架那个男孩子,谁知道这个女孩子哪里冒出来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可能玩命!还是把那个项链卖了,回去美国还能东三再起呢!”
“对啊!这条项链我知道,在学习专业课的时候,有书上说过这条项链,就是老古董,肯定可以买个好价钱!”
“那行,我们拿了东西就走,这个孩子,就丢到外面去吧!”
“好!就这么说好了!”
这些人商量好了,就直接把她当小鸡仔似的,拎到外面的荒草丛里,就拍拍手走人了。
她就那样意识模糊地趴在草地上,看着那两个人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和叶青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