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整理爸爸的遗物时,我不是拿走了几本书吗?”杜斌说,“在一本弗洛伊德的书里,夹着一张日期是1976年6月18日的孕检单,医生的名字叫郑晓兰,你有印象吗?”
听完杜斌的话,高佩君的脸开始变得阴沉起来,神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她用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说:“那张孕检单在哪儿?我一时想不起来了,让我看看,我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孕检单在家里,明天我给你拿过来。”
“那好吧,你明天一早就给我送过来。”高佩君说完,又看了儿子一眼,便转身走进了楼里。
第二天一大早,杜斌拿着那张孕检单正准备去找母亲,突然接到了张国栋的电话,说杨文才找到了。
杜斌急忙开车来到了学校,当他来到老杨头菜地的那个小门时,一个警官拦住了他。
“你找谁,这里暂时不能进入。”
“我叫杜斌,是张队长让我来的。”
“稍等一下。”警官拿出对讲机汇报,张国栋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出现了:“让他进来。”
当杜斌走近雁泊湖时,见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已经拉开。而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湖边,两个身穿潜水服的人正往岸上抬着一个编织袋。
“是杨文才吗?”杜斌冲着不远处的张国栋大声问道。张国栋转过身,冲着杜斌招了招手,杜斌走了过去。
“如果这里面不是杨文才,那我们又多了一份工作。”张国栋看着抬到岸边的编织袋,对其他几个人说道,“把袋子打开。”
七十九
编织袋被打开了,同老杨头的尸体一起倒出来的,还有一些用来沉尸的碎石块。
杜斌看到,由于老杨头在水里泡的这些日子,整个人比平时似乎胖了一些,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白的吓人;双眼紧闭,嘴唇呈青紫色,表情痛苦异常;脸上的那些皱纹因长时间被水浸泡的缘故,此刻显得舒展了许多。
“拉回去吧。”张国栋探身看了一眼,对一旁的法医说,“即刻拉回去做尸检,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知道结果。”
看着警车把老杨头的尸体拉走后,张国栋走到了杜斌的跟前。
“那盒中华烟已经检测过了,跟之前的那根烟一样,里面都含有麻醉剂。”张国栋边往小门走,边说道,“现在可以去老杨头的房间里看看了。”
张国栋等人去勘察老杨头的房间,杜斌给母亲打过电话之后,带着孕检单前往市教育局。
来到高佩君的办公室,杜斌把孕检单递给了她。
“妈,就是这张单子。”
高佩君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冲杜斌笑了笑说道:“是的孩子,当初我跟你爸爸没结婚的时候,就怀了你。为了不让别人说三道四,所以给你改了出生日期。”
“那我爸为什么会把这张单子夹在书里?”
“这我哪儿知道,也可能是他看书时随手夹进去的吧。”高佩君望着儿子一脸的疑惑,拉过他的手说,“我知道你想你爸,可他已经走了,以后就只剩下咱娘俩相依为命了。”高佩君说到这儿,眼眶顿时湿润了。杜斌急忙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她。
“好了,你还有其他的疑问吗?”高佩君拿起那张孕检单,顺手给撕了个粉碎,“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能总沉浸在悲痛之中。”高佩君站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振作起来儿子。”
看着已经被母亲撕得粉碎的孕检单,杜斌点了点头。
母亲的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自己想要的,但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清晨,霡霂。“故梦”公墓在小雨中显得更加的凄凉,杜斌顺着公墓里的小路向父亲的墓地走去。
由于这天并不是传统祭奠死者的日子,故此公墓里非常的凄落冷清,偶尔有三两个人走过,也因为下雨的缘故,显得行色匆匆。
杜斌打着伞,缓步来到父亲的墓前,弯腰把准备好的一束鲜花放在了父亲的墓碑前面。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突然在墓碑的侧面,看到了一样东西——一个花布扎成的布人。
这个布人跟上次他见到的那个差别不大,身上同样刺着许多针。杜斌拿起布人,反过来掉过去的看了一会儿,依然没有见到布人身上有任何字迹。
杜斌往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一个人。于是他再次走到围墙边,将布人隔着墙扔了出去。
杜斌走回父亲的墓前,低着头静默了大约有5分钟,然后向墓地外面走去。
刚走出墓区,就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杜斌的眼里。
“喂,等一下好吗?”杜斌冲着前面那人喊了一嗓子,前面的人站在了路边。
“我可找到您了。”杜斌跑到那人跟前说,“自从上次遇到您之后,我一直都想再次见到您。”
八十
“你不是不信我说的吗?”说话的这个人身上穿着一件褪了色的中山装,面容清癯冷峻,全然不像是一个算命的。
“我信。”杜斌忙说道,“您说的很准,我算服您了。”
“呵呵。”老者微微一笑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那您说,我爱人肚子里的孩子,这次能保住吗?”杜斌看着老者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问道。
“今天几号了?”老者反问道。
“今天……”杜斌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过糊涂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今天是13号。”刚说到这里,杜斌心里猛的一惊,看着老者说,“明天就是您说的14号了。”
“那你爱人在家吗?”
“在家。”杜斌点了点头说,“我爱人这段时间住在娘家,和她妈妈在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老头微微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杜斌说,“为什么不让她在你们自己家里?”
“我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怕照顾不了她。”杜斌说,“正好我岳母打电话,所以就让她回娘家了。”
听完杜斌的话,老者不再言语,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着,默默的抽着。
“您还没告诉我,这次孩子能保住吗?”见老头不说话,杜斌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都是天意啊!”老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土坡上的几棵一米多高的树木说,“三月不仅桃花开,千树万树竞相来。姹紫嫣红随风去,当有此花入药怀。”老头说完,头也不回的向一片墓地走去。
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杜斌半天没回过味。当他清醒过来,想要追上去再找老头时,墓地里只剩下一座座孤零零的墓碑在风雨中矗立着,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杜斌顺着小路往外走,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老头刚才说的那四句话。当他来到土坡上的那几棵树的跟前时,心里猛然一惊,身上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杜斌飞也似的冲向了公墓门口,站在路边搓着手焦急的等待着。过了几分钟之后,才有辆出租车缓缓的开了过来。
“晨曦小区,麻烦您快点。”杜斌上车之后冲司机说道,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孙萍家的电话。
电话是孙萍接的,说姚静有点累,刚睡着。杜斌挂上电话,脑子里不断的胡思乱想着。
出租车在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停在了晨曦小区的门口。
杜斌来到孙萍家门前,摁了一下门铃,开门的是孙萍。
“妈,姚静呢?”杜斌走进去直奔卧室,见姚静正在睡觉。
“你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孙萍看着一脸慌张的杜斌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杜斌看了看姚静的脸色,并没有看出什么,然后转身问道,“姚静什么时候睡的?”
“你打电话的时候刚睡。”
杜斌看了岳母一眼,从卧室里走出,径直向厨房走去。
“你干什么啊杜斌。”孙萍在后面急忙跟了过去。
“妈,姚静刚才是不是喝药了?”杜斌指着橱柜上放着的一个空碗问。
八十一
孙萍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她瞪了杜斌一眼说:“是的,小静刚才是喝了药,保胎的。怎么,你怀疑这药有问题?”
“我说药有问题了吗?”杜斌反问道。
听了杜斌的话,孙萍脸上的表情顿时显得不自然起来。
“那你跑厨房干什么?”
“这个碗我拿走。”杜斌说完拿起了碗。
“你拿碗干什么?”孙萍急忙上前制止。
“实话跟您讲,我怀疑这保胎药有问题。”杜斌看了看碗里残余的药汁说,“我必须把碗拿走化验。”
“你这是什么意思?”孙萍的脸憋得通红,用身子挡住厨房的门说,“你这不还是怀疑我吗,难道我会害自己的女儿?”
“我可没说你害姚静。”杜斌走到门口说,“妈,请您让开,我现在必须带姚静走。”
“不行,你哪也不能去。”孙萍叉着腰说,“你先把碗放下再说。”
孙萍的反应,让杜斌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正当他准备将自己面前的这个干瘦老太婆强行拉开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了姚静的声音:“妈,你在跟谁说话?”
“姚静,我是杜斌。”杜斌一听姚静醒了,忙冲着卧室喊道,“你快穿衣服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一会儿,姚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在厨房干什么?”姚静看着厨房里的孙萍和杜斌问道。
“你先让你妈让开,我有话跟你说。”
“妈,你堵着门干什么?”姚静走到厨房门口说,“你先让杜斌出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孙萍一看,只好把身子挪开。杜斌走出厨房,一把拉住了姚静:“你赶快穿衣服,我领你去医院。”
姚静甩开了杜斌,看了一眼孙萍,对杜斌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先跟我说清楚再说。”
“我刚从我爸的墓地回来。”杜斌拿着那只碗坐到了沙发上说,“你猜我遇到了谁?”
“谁呀?”姚静问道。
“就是上次咱俩遇到的那个老头。”
“哦。”姚静点了点头说,“然后呢,你们又说什么了吗?”
“他给我念了四句话。”杜斌想了想说,“三月不仅桃花开,千树万树竞相来。姹紫嫣红随风去,当有此花入药怀。”
“他跟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姚静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