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伟力借大清查工作瞒住李仲平,去铁路干线上丐帮窝点找秦琴,把流浪乞丐带到派出所才发现,这些小流氓中没有他想要的线索。进退两难的史伟力被周所长责骂,无奈求助于李仲平。夜里,他们管辖的地段又被偷袭……
1
他们在居民区里折腾了几天,治安状况比以前平稳多了,丢东西和打架现象也没有了。
线索没有被史伟力要走,李仲平的心情也好了些,他宽慰自己,心想,掌握了这个丐帮的情况后,也算找到了秦琴。转而又苦恼,觉得自己一个人没有能力去端掉这个丐帮黑窝点,后面的事情还太多、太大、太长了。他希望铁路警察能插手管一管。可是,铁路警察似乎对这帮流浪乞丐并不感兴趣,因为他们离造成铁路线上的危险距离还很远。况且,治安骚扰也是针对铁路两侧的常住居民区,在铁路车站上,乞丐主要是乞讨。所以,他们的答复很合乎情理,认为离李仲平的居民区近就应该由李仲平他们来协助整治。延伸到居民区里属于地方治安,他们不能越权,可维护铁路安全却成了人人有责的事情了。
李仲平也不是不想管,因为这里关系到管辖权的问题,管不好就和铁路部门闹纠纷。除非有确凿证据是他们骚扰了铁路附近地区的安宁。
史伟力的嗅觉比谁都灵,丐帮的违法犯罪记录他也很清楚。如果他想动手的话,很大程度上得先取得李仲平的同意和支持,否则,就是犯忌。近来,分局内部警察打破了传统的地域管辖和友邻配合的惯例,为了工作,同行之间互相挖墙角的事层出不穷。但是,史伟力对李仲平的客气还是停留在个人交情上,要不以史伟力的性格,早就出手拿下了。
史伟力不露声色,找到李仲平再一次要求他把秦琴的线索让给自己,他说:“其实我们已经知道秦琴的下落了,只不过碍着你的面子没好意思下手罢了。”李仲平不太相信他的话,他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最好别乱来。”史伟力说:“到嘴的肉你不吃,还不分给别人一份,也落个好人缘儿。”李仲平说不想马上给他,他觉得史伟力处理嫌疑人太狠毒,没有一点儿人情味。李仲平想再观察一下,慢慢接近他们,等机会成熟了再一网打尽。现在最大的顾虑是这个乞丐帮里的人大多是未成年人,即使犯了罪也处理不了,怎么也得想个退路来解决后面的问题。
史伟力可不考虑后面的事情。他认为,只要这里有案子可搞,就可以不考虑退路不退路,大不了再把他们放到社会上去流浪一段时间。用他的理论讲,放虎归山,打处留根。让他们回去再下几个虎崽,等养大了再抓,抓了再放……警察嘛,干的就是这么个活儿。他经常给大陈等新民警传授“打处留根儿,养贼捉盗”的道理。
更令李仲平为难的是,调查中他得知秦琴最近和薛文发生了性关系。李仲平自责,找了她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有效地保护好这个无辜又可怜的女孩子。这个信息很快就被史伟力知道了。大陈回来向史伟力报告,他在调查中发现了秦琴和盗窃丐帮团伙的确切地理位置,同时报告了他们经常聚集的时间。史伟力终于得到了秦琴的下落,同时也了解到她的家庭变故,但他对她家的情况并不感兴趣,所感兴趣的是这姑娘现在身上有没有破案价值,有没有能抓人打击处理的油水。他等得实在是不耐烦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很兴奋……
周所长在所里召开紧急会议,部署春节前安全保卫和统一清理整顿行动计划。周所长一脸严肃:“……各探、警组要密切配合,注意治安动向,主动控制局面。开完会后,各小组开小会安排行动。从现在起,各探长、警长每天下午五点钟以前向我汇报工作进展情况!”机会来了,天赐良机,史伟力兴奋不已,胸有成竹。他想,这回不用再求李仲平什么了,一切都从他这里结束。正好借着保卫春运和春节安全的统一整治行动,精心安排一次大清查。他在探组行动会议上做了具体细致的分工。
小西提醒他说:“要不要跟仲平打个招呼,那可是他的地盘?”史伟力稍微迟疑了一下,果断地说:“不必了,他穷事儿太多!”暗想,李仲平和秦琴是怎么回事马上就水落石出了。
他没有和李仲平沟通,有意瞒着李仲平干。心想,谁愿意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抓人呢!但是,你地盘上的“货(违法犯罪情况)”被我发现,那我就不客气啦,呵呵!谁伸手是谁的。
史伟力带着小西、大陈等民警趁着夜色顶着凛冽的寒风突袭了废弃的机车场,一举端了这个丐帮。在这个破旧的车厢里,把蓬头垢面的丐帮人员一个个带到派出所,进行严格审查。
薛文死活不愿走出这个破车厢,史伟力和他发生了争执。薛文破衣烂衫像个老道,用手捋着长长的胡须,振振有词地说:“人生于自然归于自然,我们爱在哪儿生就在哪儿生,爱在哪儿活就在哪儿活,碍你什么事啦,谁给你们的权力这样对待我们,无缘无故地闯进来搜查我们,抓我们走?”“是国家和人民给我们的权力!是法律赋予我们警察的特殊权力!”史伟力心想,嘿,撞上一个文愣子,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压住性子跟他讲着道理。
“你们这是滥用特权!”薛文不示弱。
听到薛文的论调,小西和大陈都停住了搜查动作,不知所措地望着史伟力,史伟力没想到这个乞丐还挺有层次,觉得不能用一般的手段对付他。
他马上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傲慢地对薛文说:“你说对了一半,这种特权是任何个人和机关单位都没有的,只有我们警察才会有,这是国家法律赋予我们警察的特殊权力,别人如果这样对待你们,那是违法行为,而我们这是叫执行公务!懂吗,小子?”史伟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薛文的脑门子说:“你小子不发烧吧?”“你们才发烧呢!”薛文还嘴硬,使劲用手挡开史伟力伸过来的手。
“我现在郑重告诉你,今天我们是执行清查任务,是执行公务,你如果不配合我们,我们就强制带你走,你懂得什么叫强制吗?”史伟力咬着后牙床子说,口气软中带硬,他继续克制着自己。
就在薛文无言以对停顿的一瞬间,史伟力大吼一声:“把他铐走!”他首先动手将他翻倒在地,其他民警一拥而上,配合着他用手铐反铐着薛文的双手,将他拖出废车厢。
“让你小子知道知道什么是特殊权力!”说着,觉得双手发痒,用电筒一照,发现胳膊上沾有很多虱子,双手开始抖搂着胳膊上的虱子,在后面小声骂着:“妈的,沾了那么多,可别钻头发里。”后面的民警帮他拍打着,他们下到地面上时,都下意识地跺脚拍身。史伟力跟小西说:“等天亮时,跟防疫站联系一下,把这里好好消消毒,也给他们每个人身上喷喷药水。回去咱马上都洗澡。”
2
事不宜迟,他们抓紧审讯,取笔录,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天亮后去向周所长汇报工作了。
在讯问中,史伟力发现秦琴不停地往地上吐口水,脸色像是被水泡过一样白润,觉得有些蹊跷,再过一会儿,他突然醒悟过来,胃口反酸是不是她怀孕的反应?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她怎么搞的,秦琴慑于他的威严和直率,羞涩地低着头说:“薛文搞的。”其实,史伟力是在问她吐口水的事,没想到歪打正着,秦琴承认了。
史伟力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秦琴回答:“他爱我,我也爱他。”史伟力大惊:“什么,什么爱不爱的。你把经过说说!”秦琴一五一十地讲了她的“爱情”经过。
史伟力听后垂头丧气地大声叹着气。秦琴莫名其妙地问道:“史伯伯,这事你们也管哪?”史伟力懊丧地又大声叹口气,哎哟哟天哪,这丫头什么也不懂啊!
审讯薛文时,他的回答更可气:“是我主动的,她也愿意,我们两厢情愿。”他一反归属自然缥缈虚妄,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他惊慌失措地应付着。
史伟力冲着薛文吼道:“你这么大个人了,又上过大学,她不知错,难道你也不知道你的行为是错误的吗?”“我、我只是觉得好玩儿,一时冲动,没想别的,是她愿意的……”薛文虽然承认了,但不肯承担责任。
“放屁,什么愿意不愿意,错误就是错误,你小子别想抵赖!”史伟力戳他的脑袋。
“扑通”薛文跪下了……他终究是识文断字的人,心里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后果。
史伟力没理睬他,转身去办手续。
直到给薛文办完刑拘证送到拘留所,史伟力才感慨地吐出口气,这小子作孽活该。
当他们把这群乞丐带到派出所里来的时候,李仲平心里就不舒服。但是,现实已经摆在面前了,他又不得不正确面对和应对。很多人,包括周所长在内,都欣赏史伟力的办案和办事作风。有些人见到李仲平时,还有些讥笑:“哈哈,仲平,你养肥了的猎物却成了人家嘴里的肥肉啦,哈哈哈……”李仲平心想,这时候没有必要计较这些,只好一声不吭地躲到没人的地方去了,等史伟力他们办结了案子才出来看个究竟。
在送走薛文之前,李仲平问史伟力是不是要给薛文做个精神鉴定,因为这个人言谈举止反常。
史伟力瞪着熬红的眼睛对李仲平不客气地说:“仲平,你是不是心理也有障碍呀,我看得先给你做个检查啦。”熬了一天一夜的史伟力有些烦躁。
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李仲平不再说什么,这个时候有这种想法等于拆他的台。实际上,史伟力偷了李仲平的案子,李仲平心里也不太痛快。但这个时候,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史伟力和小西、大陈开着警车把秦琴送到指定妇科医院,为她做人工流产手术。经检查,秦琴已怀孕两个月了。没过多久,医生走出手术室对史伟力他们说:“你们又是从哪抓来的?这闺女怎么那么脏啊,回去快让她好好洗洗吧。唉,可惜了,又是一条小生命。”史伟力瞧着器皿里还未成型的胎儿标本,沮丧地摇着头,自言自语:“我是不是也在作孽啊……”他心里越发对薛文这等人物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狗娘养的!”更令他沮丧的是,他抓来的这批人中真正够条件处理的就薛文一个,他有一种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感觉。他在整理案卷时流露出对薛文的惋惜:“可惜了,还是个大学生。”还可惜的是他徒劳无获不好向李仲平交代。现在,派出所的后院已经成了乞丐们的临时收容所。他们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蹲在椅子上,有的站在墙根底下低着头,有的蹲在树底下用石头画画玩儿,有的用手捉自己身上的虱子……
两天过去了,周所长看见这群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流浪少年,心中不禁起了急。三天的清查工作,没有一点收获。案子没破几个,真正有价值的嫌疑人也没抓到几个。而且,还天天管这帮“野人”好吃好喝好睡的,生怕他们冻出病来、饿出病来,他越想越来气,冲着史伟力大声吼叫着:“你干的好事,抓一群流浪汉来这里干吗?这是派出所,不是收容所!你看看你啊,越干越回去啦,啊!你还会干正经事吗?三天的大清查你就干民政部门的事吗?啊!你是探长,如果非清理流浪汉也轮不到你去清理呀,那是人家李仲平的职权范围,难道你不懂规矩吗?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不是跟警组探讨分析破案线索和发现线索,不是加强便衣巡逻蹲堵和防范,而是整天挖空心思去掏别人的口袋。你这样做好看吗?光荣吗?是爷们儿吗?……”史伟力被他骂得羞愧难当,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3
史伟力站在窗户跟前,隔窗望着院中那些乞丐,心里冒出一股无以言状的苦楚。
小西小心凑过去问史伟力:“秦琴和小四辈儿怎么处理?”“叫家长来领呀!”史伟力急忙回答。
“小四辈儿可以,可是秦琴怎么办?还有那几个……唉……”小西面有难色。
史伟力若有所思,然后狡黠地说:“小四辈儿让他父母来,秦琴嘛……不行就让她继父继母领走。以后怎么样咱就不管那么多了,要放长线,懂吗?”“哦,懂了。”小西其实是似懂非懂,随便应和。
“咱是当警察的,可不是当慈善家的,这种女孩,完了,没救了,她要是有救,咱舍命也要救她,她若是没救了,她自己往下出溜,你伸手不就等于多此一举嘛。”史伟力怕他不懂乱发慈悲,给他如此这般上了一课。
小西点点头道:“哦,我真的明白了,师傅。”“明白了就好,当警察就得这样,心不狠不行!”小西点点头,暗想,脸皮不厚还不行呢,禁不住“嘿嘿”了一声。史伟力瞪了他一眼问:“你‘嘿嘿’吗?”吓得小西没敢说话赶紧跑开了。
史伟力来到秦琴休息的房间,走到秦琴床前对她说道:“一会儿你跟你爸爸妈妈回去。”听史伟力说要送她回家,她立刻吓得从床上跳下来“扑通”跪在史伟力面前央求:“史伯伯求求您了,别送我回家好吗?求求您了,我不要回家。”史伟力莫名其妙:“咦?你这丫头有家不回,你想回哪儿呀,啊?”秦琴解释不出来,哭着说:“我不回家,我就是不回家,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不行,不回家那是犯法的,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你父母了……别哭了,真烦人!”史伟力没唬住她,秦琴还一个劲地哭着求他。
“我没有爸爸妈妈,真的,我没有爸爸妈妈!”秦琴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