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堂内部二楼雅座,苏瑾捏着一白玉小牌坐那喝茶,因为她的丹药已经获得了在芙蓉堂竞拍的资格,所以待遇自然是和那些来竞拍的人不同。
这芙蓉堂做事很是谨慎,先是用确认丹药真伪,然后再用银针试探是否掺毒,最后才给了苏瑾这块牌子。牌子上面刻有数字,到时候如果苏瑾的东西拍卖成功,那么她就拿着这牌子去找芙蓉堂的管事拿钱。
所以,在竞拍没有结束之前,苏瑾不能离开。
起初一开始,这芙蓉堂都是拍卖的一些小物件,比如一些比较昂贵的药材,还有一些普通到足以和家畜混为一谈的灵兽。
“好了,接下来我们将会为大家呈现一个历史上只被拍卖过一次的,活的生物!”
在掌柜饱含激动与亢奋的语调中,拍卖会被推上了一个小高(潮),而苏瑾也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即将被拍卖掉的‘人’。
“鲛人!”
苏瑾忍不住惊呼,她从未见过鲛人,却听北涯讲过。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貌美似人,鲛人非人,耳后有鳃(下)身鱼尾,蓝色双瞳发质偏灰,入水不湿落泪成珠。鲛人寿命超人十倍,且在未成年之前都不分雌雄,成年之后可以自行选择。
原本,苏瑾不相信有鲛人这种生物的,她觉得北涯是在讲故事,可现在,拍卖会会场中间的木桶里,一面貌异常美艳的且有着一条蓝色鱼尾巴的鲛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了。那鲛人的身体,连同那浅灰色的头发,都和北涯说的一样,沾水不湿。
拍卖会会场鸦雀无声,掌柜的很满意现在这种状况,于是趁热打铁道,“这是在南海国附近,一斗狂强者耗尽了自身所有斗气,费尽千心万苦才捕获到的。大家都知道,鲛人的眼泪是珍珠,眼睛是炼制神界丹药的药材,就连身上的油,刮下来稍作加工便可制成长明灯,一经点燃,将永不熄灭。”
“当然,如果有人不忍下手残害,那么也可将鲛人的鱼尾用银斧劈开,这样在鲛人成年的月圆之夜,只要定了性别,它就再也回不到南海了。”
这么做,似乎有些残忍,可人类之所以能够繁衍至今,就是因为够残忍。
掌柜出价八千两黄金,席下众人图稀罕纷纷喊价,一时间鲛人身价飞涨,人群唏嘘好不热闹。
木桶内鲛人面色淡漠,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就如同这正被拍卖的,不是他……
不远处的雅座,里面坐着的人和苏瑾一样,一次价都没有喊,顺着窗口缝隙处,苏瑾也瞧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只知道他的袖子,是素雅的白色。
苏瑾知道北涯只穿这样的浅色衣衫,但她也知道穿浅色衣衫的人,不一定是北涯……
鲛人最后被一有钱的员外竞拍成功,然后芙蓉堂拍出了苏瑾的丹药,三粒药底价两百万两黄金。这是一种竞拍手段,用龙阳丹提升了前两枚丹药的价格,要买就买仨,不买就滚边儿。
看来,这芙蓉堂的东家,还真不是吃素的角儿。
事后,芙蓉堂还硬生生扣去了苏瑾的五十万两黄金,说是分成。好在那小荷包本就装不下那么银票,所以苏瑾便肉痛的答应,然后带着自己应得的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的银票,晃悠着离开。
此时的揽月城已经夜色垂暮,要不是有人在屋檐上挂着灯笼,这天还真是月黑风高。
“唔……”
前方有人在呻(吟),倒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真真切切的因为痛楚而发出难以压抑的呜咽。这声音很好听,虽分不清男女,但在这夜色的熏陶下,呻(吟)声如同浸满伤痕歌一样,牵绊住了苏瑾的脚步。
路边,苏瑾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瘫倒在路边掩面,那痛苦的(呻)吟就是从他嘴里流传出来的,兴许是因为这夜深了,他一人无助倒在路边的模样,显得有些凄凉。
“你这是被劫了色的节奏?”苏瑾靠近询问,可别人压根就不理她。
弯腰拾起一块石头,苏瑾将其朝屋檐上的灯笼飞掷出去,等接住落下来的灯笼后,她再将灯笼靠近自己的脸,“喏,你看,我不是坏人……靠,怎么是你!”
因为惊愕,苏瑾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不算是一个人,他是之前在芙蓉堂拍卖的鲛人。长长的鱼尾因掉了许多鳞片而显得血肉模糊,鲛人离开了水便没有办法活动,所以他被困在了这,刺裸的上身满是泥土和伤口,瞧着特别狼狈。
“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被一土豪买走了吗?”
“喂,我又不是坏人,单纯以看热闹的心态问候一下你悲惨的遭遇行不行?”
“罢了罢了,我苏某人不是一好管闲事之人,你既然不理我,那我也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再见。”
提着灯笼,苏瑾转身就走,可等她走了数米,那鲛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可见,后者是有多恨人类,即便是死,也不需要人类的帮忙。
苏瑾虽说是走了,可是没走多远她又回来了,蹲在鲛人的身边放下灯笼,“我送你去湖边,然后你自己顺着水游回南海。我知道你很想报仇,但是这报仇的前提得是你活着,再不济,你回去找自己二大爷,让他老人家来帮你报仇也行啊。要你就这么死在这,谁知道啊?行了,别矫情了,我知道你们鲛人有尊严有骨气,但现如今,你除了接受我的帮助,没第二条路可以走。”
这番话说动了鲛人,于是他放下了掩面的手看着苏瑾,不过他的左眼不见了,那个地方是一个血窟窿,血还在往外面,顺着那张美艳到极致的脸,及其的诡异。
苏瑾皱眉,“你的眼……”
“被人挖走了。”
鲛人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他的的确确是疼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发出那等痛苦的呻(吟)。因为自尊心作祟,而且在一个人类面前,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这里还有一颗血溶丹,它的功效就是快速止痛生血和愈合伤口,但我不知道对鲛人管不管用。”掏出血溶丹,苏瑾递至鲛人的唇边,但是后者并没有要张嘴的意思,于是苏瑾二话不说甩手就给了他一大嘴巴。
“你——”
趁着鲛人因吃痛而张嘴,苏瑾将血溶丹丢到了他嘴里,然后瞬间药丸就化作一股暖流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虽然鲛人把药吃了,但是他一点感激苏瑾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咬牙切齿一脸忿然不屑。
“你们人类好生卑鄙,不就是贪图我的美色么?还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真是可耻!”
“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信佛,信良心。东西分好赖坏,人也分三六九,救你,我不图你以身相许也不稀罕你流下的几颗破珍珠,总之记住,下次机灵点,打不过就跑,别再被人给逮住了。”苏瑾将鲛人抗在肩头,然后迈着沉甸甸的步伐一步步往湖畔走,虽然有斗气护体,可她这小身边,确实有些吃力。
一路上,鲛人没有说话,或许是在沉思,或许是感觉到了身下人的因吃力,而微微引发的颤栗。
噗通——
垂柳岸边,鲛人在被苏瑾丢进水里后又游到岸边露出脑袋,他身上的伤因服下血溶丹的原因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那眼珠没能复原。
揉着酸痛的肩膀,苏瑾咧嘴笑,“怎么?想上岸陪我看星星?”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你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逮你不?”
鲛人点头,“好看,落泪结珠,油可制灯,眼可炼药。”
苏瑾继续笑,“知道就好,记得下次别再这么傻,遇到打不过的人不要逞强,直接回家搬救兵。虽然瞧着没面子,可总比被逮住失去自由的好,今儿个遇见我算你命大,所以不能再有下次了。”
“你这个人真奇怪,绕了一大圈,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
“这明摆着我不想告诉你呗。”
鲛人皱眉,“我不懂……”
“你不懂的事多了去了,再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说着,苏瑾咧嘴不正紧的笑道,“我扛了你那么远的路,累的我肩周炎都犯了,来来来,亲一口过过瘾先!”
“族里有规矩,非我同类不能行此大礼。”
“那你还不快走?”
“嗯……我叫半夏,你叫什么名字?”
“苏瑾。”
半夏点头,然后侧身扎进水中扬起鱼尾顺着水波而去,而苏瑾也没有留恋,转身就离开了。
她记得,以前北涯曾经说过要炼制一枚丹药,这枚丹药的炼制方法及其繁琐,而且还需要鲛人的眼睛做药引。
三两骷髅草,两滴蜿龙血,一颗鲛人眼,然后用特别的火焰和药鼎炼制,就能炼成一种神品丹药——
焚骨丹……
所以,那个挖走半夏眼睛的人,是北涯吗?
今晚,他是否就在芙蓉堂?
北涯,是不是那个穿素白衣衫的人?
如果是,为何近在咫尺却又不相见……
之后,等苏瑾回到苏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但是苏府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什么事发生。
“苏……呃不,二小姐!”
苏瑾刚推开门,就碰上了苏卿妤身边的那个叫桃子的小丫鬟,然后后者惊恐的看着苏瑾,“二小姐你……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很奇怪?”
“不,不是,只是老爷他以为你走了……所以他,他……”
瞬间,苏瑾冷了眸子,“他对我娘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懒得和这连话说不清楚的小丫鬟浪费时间,苏瑾赶紧往西苑里跑去,她有直觉,若苏武那老匹夫真确认她独自逃走了的话,林翠柳肯定会吃不少苦头!
该死,她应该早点回来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