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是一峰歪嘴骆驼。”
伊亚德·本·尼札尔说:
“我说这是一峰无尾骆驼。”
他们刚刚走出谷地,忽见一贝杜因人快步朝他们跑来,连声高喊着:
“阿拉伯头人,你们好!我的骆驼走失了一峰,有人告诉我说它跑到这个山谷中来了,你们走在路上的时候,看到骆驼没有?”
莱比阿·本·尼札尔问:
“阿拉伯头人,你的骆驼很暴烈吗?”
“是的。”贝杜因人回答说。
穆达尔·本·尼札尔问:
“你的骆驼是独眼吗?”
“是的。”贝杜因人回答。
安玛尔·本·尼札尔问:
“你的骆驼是歪嘴驼吗?”
“是啊!”贝杜因人回答。
伊亚德·本·尼札尔问:
“阿拉伯兄弟,你的骆驼是无尾的吗?”
“正是。”贝杜因人回答。
安玛尔·本·尼札尔又问:
“阿拉伯兄弟,你让骆驼驮过蜂蜜和面粉吗?”
贝杜因人回答道:
“好兄弟,照这么说我的骆驼就在你们手中啊!因为你们说的全是我那峰骆驼的特征,我全是从你们口中听到的。”
四位兄弟异口同声说:
“贝杜因人,我们根本没有见过你的骆驼,也对你的骆驼一无所知。”
贝杜因人两手一拍,说道:
“天哪,怎么能这样欺负人!你们怎么刚刚说出来,却又否认了呢?”
四位兄弟说:
“阿拉伯兄弟,我们对你的骆驼一无所知。我们是去找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为我们裁决的。我们是尼札尔·本·穆阿德·本·阿德南的儿子,我们几兄弟之间出现了争执,特去找族王为我们公断。”
贝杜因人说:
“我和你们一道去,也好让族王为我和你们就骆驼一案公断一下。”
他们一起走去,一路快步急行,不多时就来到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家宅门前。族王出来欢迎他们,热情接待,然后问道:
“阿拉伯头领们,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啊?我本应去看你们才是,因为你们都是阿拉伯头人,是尼札尔·本·穆阿德·本·阿德南的儿子,你们是高门贵子啊!”
他们说:
“我们是来求你为我们裁决的。我们马上就把争端告诉族王大人。”
艾夫伊·本·朱尔胡米说:
“欢迎!欢迎!”
族王把他们安排在客舍住下,然后举行盛大宴会为他们洗尘。筵席上的菜肴,有烤全羊、烤鸽子、白发面饼,还有香醇美酒,色香味俱佳。宾主边吃边喝边赏乐舞,人人开怀畅饮,个个乐不可支。
大家都喝得有几分醉意时,莱比阿·本·尼札尔说:
“这烤羊肉真香啊!假若不是羊吃了母狗奶,羊肉不会这样香。”
穆达尔·本·尼札尔说:
“这酒香醇可口!假如不是葡萄树栽在坟地旁边,这酒不会如此醇香。”
伊亚德·本·尼札尔说:
“这发面饼真好吃!若不是厨娘在行经期和面,发面饼不会如此可口。”
安玛尔·本·尼札尔说:
“这盛宴的主人一定不认识自己的生父。”
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为他们搭起一顶金丝绣花大帐,并派一个仆女藏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听他们谈话,要她把他们的话全记住。
仆女听过他们的谈话,快步回到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面前,把他们的谈话原原本本向族王复述了一遍。
族王听后,顿觉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旋即,艾夫伊·本·朱尔胡米把那四位兄弟和骆驼的主人一起叫到面前,指着那个贝杜因人问四位兄弟:
“这个人找你们有什么事?”
贝杜因人首先开口:
“族王大人,我的一峰骆驼走失了,便到处去找。当我行至赛姆阿谷地时,看到了这四位先生,于是问他们是否见到了我的骆驼,他们就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向我述说了一遍。”
随后,贝杜因人把他们每个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听后问四兄弟:
“你们谁说看到了一峰独眼骆驼?”
穆达尔·本·尼札尔走向前去,说:
“族王大人,是我说的。”
“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有什么证据?”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问。
穆达尔·本·尼札尔回答道:
“健全的骆驼有两只眼睛,吃草时看着两边。他的这峰骆驼只吃一边草,所以我知道它只有一只眼睛。当然就是独眼骆驼了。”
族王问:
“你们谁说看到一峰歪嘴骆驼?”
安玛尔·本·尼札尔走向前去,说:
“是我,族王大人。”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发现骆驼吃草的地方,饲料散落了一地,因而我知道那是一峰歪嘴骆驼。歪嘴骆驼的上下颌是对不齐的。”
族王问:
“谁说看到的是一峰残疾骆驼?”
莱比阿·本·尼札尔走上前去,说:
“族王大人,是我。”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有什么证据?”
“我发现骆驼留下的蹄印之间的距离时长时短,蹄印不一样,故而说骆驼有残疾。”
族王问:
“谁说那是一峰无尾骆驼?”
伊亚德·本·尼札尔走上前去,说:
“是我。”
“你怎么知道骆驼没有尾巴?”
“因为骆驼的尾巴一动就会扫到它的后臀,拉出来的粪便就分散开来,而我看到的驼粪是一团一团的,故断定那骆驼的尾巴已被割掉了。”
族王问:
“谁说那骆驼驮过面粉和蜂蜜?”
安玛尔·本·尼札尔走向前去,说:
“是我,族王大人。”
“你怎么晓得那骆驼驮过面粉和蜂蜜?你有什么证据?”
“因为我看到蜜蜂在骆驼的两侧飞来飞去,是在采蜜和花粉,所以断定那骆驼驮着蜂蜜和面粉。”
骆驼一案裁决完毕,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大家坐下来开始交谈。
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说:
“阿拉伯头领们,我想问你们几件事,要你们如实回答。因为撒谎是一种耻辱,会使人丢脸,不管撒谎的人地位有多么显赫。我要问的是你们说到的那四件事。”
“族王大人,你只管问就是了。”他们异口同声说道,“我们一定实话实说。”
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问:
“你们谁说和面的厨娘正在行经期?”
“是我。”伊亚德·本·尼札尔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
“族王大人,”伊亚德说,“行经期的厨娘和面,做出来的发面饼是碎的,而送到我们面前的那些发面饼正好是那个样子。所以我有那样的断言。”
族王问:
“谁说母狗曾为羊哺乳?”
“我!”莱比阿·本·尼札尔说。
“你怎么知道?有何证据?”
“族王大人,”莱比阿说,“多数动物的脂肪都在肉之外侧,惟独狗例外,它的脂肪在肉内侧,而我们吃的烤羊肉,脂肪恰在肉下,因此我断定那羊是吃狗奶长大的。”
族王听后,觉得好生奇怪。他对尼札尔·本·穆阿德的儿子们说:
“谁说那酒是栽在坟地旁的葡萄树上结的葡萄酿成的?”
“是我!”穆达尔·本·尼札尔说。
“你是从何判断的?有什么证据?”
“族王大人,”穆达尔说,“人喝过酒,本应感到高兴,活力倍增,而我们刚饮过的这种酒,却使人感到周身懒散无力,致使我想到死亡、复生。若不是那葡萄树栽在坟地旁边,何以有这种感觉!”
族王问:
“谁说干粮的主人不识自己的生父?”
“我!”安玛尔·本·尼札尔说。
“这话从何说起?你有何证据?”
“族王大人,”安玛尔·本·尼札尔说,“我听别人说,一个人若和宾朋坐在一起,既不同客人对话,也不和客人开玩笑,更不傲气凌人,这样的人,就不晓得自己的生父是谁。你就不与我们开玩笑,所以我得出这样的结论。”
族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去了,把厨娘叫到面前,问她情况。厨娘说:
“老爷,我烙发面饼,确实是在行经期,弄得我神魂颠倒。”
族王让厨娘离去,随即把牧羊人叫来,问他的羊是吃什么奶长大的。牧羊人说:
“老爷,我的小羊羔刚刚生下来,母羊就死了,只有让刚产崽儿的母狗做羊羔的奶妈。我的羊确实是吃狗奶长大的。”
牧羊人离去后,族王把酒商叫来问酒的情况。酒商说:
“我发现用栽在坟地旁的葡萄树上结的葡萄酿成的葡萄酒确乎比一般葡萄酒香。”
酒商走后,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回想那几位兄弟的判断确乎准确无误,不禁惊奇万分。随后,艾夫伊·本·朱尔胡米手握宝剑冲入母亲房间,厉声喝道:
“臭****,你今天要给我说实话,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要我说什么?”母亲问。
“谁是我的生父?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孩子,你的父亲是朱尔胡米呀。”
“我对你说了,你要说实话!”
艾夫伊·本·朱尔胡米挥剑冲上前去,想把母亲杀死。母亲忙说:
“孩子,你等等!我把实话告诉你。不过,孩子,你要答应保我的人身安全。”
“保你安全!”
“孩子,你有所不知,你的父亲年纪大了,没有让女人生子的本事,我怕王权落入他人手中,就与另外一个人做了那种事情,怀上了你。这是实情。”
艾夫伊得知自己的身世,离开母亲,回到尼札尔的四个儿子面前,但他没有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世实情,只是说:
“阿拉伯头领们,我们就不再讨论这些事情了,讲讲你们的情况吧!”
四兄弟把他们父亲的遗嘱之事向族王讲了一遍,并说明争执的情况,请族王裁决。
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听后说:
“尼札尔·本·穆阿德的孩子们,你们都是阿拉伯人的头领,英雄气概十足。你们的父亲留下遗嘱,将遗产分得公平合理,哪里还用我这样的人为你们裁决呢!你们应该心满意足,满心欢喜地照你们父亲的遗嘱行事。你们快回你们的家去吧!”
四弟兄听后,感到族王说得有理,随即谢过族王,返回自家去了。
魔鬼拉人
尼札尔的四个儿子服从族王艾夫伊·本·朱尔胡米的裁决,高高兴兴回到家中。
后来,他们的钱财、骆驼渐渐增多,家境大为好转,繁衍生息,人丁兴旺,子子孙孙,代代相传,族人多达两万余名,分散居住在各个地方,有的离开圣地迁往别的地方,有的落脚在希贾兹与也门接壤的米亚河畔。
莱比阿·本·尼札尔有四个儿子:长子名叫瓦伊勒,号“艾卜·赛迪耶”;次子名唤阿迪亚,号“沃哈卜”。当时也门国王名叫穆拉·本·泽赫勒,膝下有十个儿子,长子名叫基萨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也门国王得知尼札尔的儿子们移居到了他的土地上,心中甚是不快。也门国王有个外甥,是个巨人,身高十二腕尺,坐着就有常人站着那么高;只要他睡着,谁也不敢叫醒他。也门国王有一只羝羊,他给羝羊穿上金丝绣花衣,双角用赤金包裹,上嵌珍珠宝石;还给羝羊脖子上挂着用红、蓝、绿宝石串起来的项链。也门国王把羝羊打扮好,将之交给他的那个巨人外甥,吩咐他牵着羝羊到各个部族去串游,不论那些部族住在水边还是住在原野上,都要走到,借羝羊向他们敛财。因为那些部族都在也门国王的管辖之下,他们看到那只羝羊,谁也不敢不向羝羊行吻地礼,谁也不敢不向羝羊纳税献财。
敛财的日子到了,也门国王的外甥牵着羝羊照例出游。一天,他来到莱比阿·本·尼札尔和穆达尔·本·尼札尔门前,要兄弟俩及居住在那里的贝杜因人纳税,结果他们以粗话拒绝,联合起来将也门国王的外甥杀死,并将那只羝羊宰杀吃掉了。
后来,库来卜与泰卜阿·本·哈桑尼之间发生了矛盾,泰卜阿·本·哈桑尼将库来卜杀死,并且将之财产抢劫一空,占领了库来卜管辖的土地。
那时候,争端频频发生,战事连续不断。不幸的是泰卜阿·本·哈桑尼被其一位堂弟杀死,起因是泰卜阿的妹妹纳格·拜苏斯到了那位堂弟的朋友们中间说了些粗话。
其后,部族之间的战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许多部族头领来参战,其中就有祖卜扬部族的头领基姆阿·本·阿巴斯·本·叶什库里。
不久,阿拉伯人分成了两大部分,其中一部分就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该部族的族王就是基齐麦·本·来瓦哈·本·盖忒阿·本·阿巴斯·本·埃福拉·本·穆阿德·本·阿德南。当时,族王基齐麦·本·来瓦哈统治的地域极大。
后来,库来卜的弟弟木海勒前来为哥哥库来卜报仇雪恨,在伊拉克大地杀死了基姆阿的弟弟哈尔斯·本·阿巴斯·本·叶什库里。
一切事情成为过去,无人能够改变。赞美长生不老、永世长在的伟大安拉,安拉的名字将永远被吟诵在人们的口中。
哈尔斯·本·阿巴斯被杀之后,阿拉伯人大惊。因为哈尔斯·本·阿巴斯曾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征服了许多对手,杀掉了许多不可一世的豪杰,许多部族都投奔到他的旗下。木海勒将哈尔斯·本·阿巴斯杀死之后,阿拉伯人眼见流血战争不断,纷纷向各处躲藏而去,但多数阿拉伯人躲藏到了阿卜斯部族。
正如前面提及,阿卜斯部族的族王是基齐麦·本·来瓦哈,他统治的地域极大。基齐麦·本·来瓦哈是一位大英雄,膂力过人,勇敢出奇,不畏任何强敌。当木海勒的部族人来到他们门下时,他一口答应给他们提供保护,保证他们的安全。
基齐麦·本·来瓦哈施政公正,多谋善断,勇敢善战,见多识广,精于安排,目光远大,行事先思后果,敢于面对现实。他有十个儿子,而且个个精明强悍,人人通晓攻守谋略,在阿拉伯人中以勇猛无畏而知名,他们全都身经百战,声名远扬,其中最享盛名者有阿慕尔、赞巴阿、祖海尔和伍赛德,其余的六子也都是骑士英雄。
基齐麦·本·来瓦哈的长子阿慕尔对父亲言听计从,基齐麦期望自己死后由阿慕尔继任族王,不仅因为他是长子,而且他强悍过人,有勇有谋。
有一天,阿慕尔一醒来,便跃上马鞍,向着艾尔萨德溪水畔飞驰而去,身边只带着家仆法拉哈一人。阿慕尔戴着一个镶嵌着珍珠、宝石的金项圈。
阿慕尔来到艾尔萨德溪水畔,离鞍下马,脱去衣服,摘下金项圈,纵身跳入水中,家仆则留在岸上看守主人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