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伙子，在我看来，你的确是一位勇士；对于勇士来说，说实话才是勇士的本色。凭你所信奉的渗渗泉、易卜拉欣立足处和天房的主神起誓，我问你：你认识这个人吗？”

埃端法尔听对方要以主神起誓开口，一时犹豫不决。片刻后，他回答道：

“主公，撒谎是可耻的。凭安拉起誓，我说的是实话：这个人是我的堂兄，和我一脉相承。他能够帮我解除忧虑，是来救我摆脱被囚困境的。如今，他落在你的手中，他的办法也已完全失灵。”

海德鲁夫听埃端法尔这样一讲，随即说道：

“罪过不在你们的身上，而在那些想救你们的人的身上。”

埃端法尔说：

“海德鲁夫，你真该死！我没有撒谎，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的诚实在阿拉伯人中间是出了名的。主公要我凭渗渗泉主神起誓，我怎会说谎！”

海德鲁夫说：

“歹小子，看来你是沿着你父亲安塔拉的路子走的，用实话将我置于深渊之中，让我受折磨。”

海德鲁夫口齿伶俐，勇气非凡，令高菲朗惊奇不已。埃端法尔说出实话，使众俘虏的处境更趋于危险。高菲朗对海德鲁夫说：

“喂，龟儿子，我一定要让你饱尝折磨的味道，把你和狗捆绑在一起。你本是个一无所有的穷汉子，却敢于攻击大军首领，我岂能宽恕你！”

说罢，高菲朗命令手下人给海德鲁夫加上重镣，交给二十名铁石般强硬的将领看守，并叮嘱他们格外小心，因为海德鲁夫想把被俘的阿卜斯骑士解救出来。随后，高菲朗命令他们离去，自己就寝歇息去了。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双方大军跃马冲入战场，摆好阵势，顷刻相互拼杀起来。勇士策马驰骋，双方似大海浪涛互相对冲，登时黄尘飞扬，遮天蔽日，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利剑劈下，项上的人头落地，长矛刺出，屡见胸膛洞穿。勇敢的骑士挥矛舞剑，奋力冲锋陷阵，胆小鬼们总是择机向着旷野逃窜。双方骑士相互搏杀，奇迹频频出现；万马飞奔，大地在马蹄下震颤。骑士难以顾及同伴的安危，战争之磨飞快旋转。双方大军似大山相互对撞，战火随着骑士的互相激烈拼杀而炽燃。阿卜斯、盖达阿部族骑士高喊报仇雪恨，阿慕鲁·祖·凯勒卜及其妹妹海伊珐纵马飞驰，挥矛舞剑，拼杀得尤其勇敢。

激战仍然在进行中，伤者疼痛呼喊，死者长眠荒原，勇者冲锋不止，懦夫择机逃窜，死神在骑士间徘徊，离别的乌鸦在战场上空盘旋，不知有多少骑士倒下，鲜血将黄沙浸染。

战火一直燃烧到红日西沉，夜幕徐徐降临。

高菲朗眼见阿卜斯骑士斗志不减，心中怒气倍增，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顽强，尤其是他们的头领阿慕鲁·祖·凯勒卜及其妹妹海伊珐，更是所向无敌。

夜幕垂降，双方人马离开战场，骑士们个个神魄紧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平安返回营帐。

[0978]得救有望

列位听官，在这部希贾兹版本中，关于阿拉伯人的最奇妙的故事就在下面这一段中。

高菲朗回到营帐，将军、主教和修道士们纷纷来到他的身旁，他的母亲和他手下的要人们也都来到他的面前。

高菲朗与手下要人们谈起当日的作战情况，他的母亲则到囚帐看俘虏去了。她发现那些被俘的阿拉伯骑士个个愁眉不展，难以忍耐那种待遇。她问俘虏们：

“你们是哪里人，属于哪个部族？”

杜来德·海斯阿米说：

“贵夫人，我们本属于一个部落，然而彼此居住的地方相距遥远，分成了三个部族。我是哈瓦津部族人。”

杜来德·海斯阿米指着杜萨尔·本·里兹格和海法夫·本·奈德白，又说：

“这两个小伙子及他们的同伴都是我的堂兄弟。”

听杜来德·海斯阿米这样一说，高菲朗的母亲十分同情他们。

杜来德·海斯阿米又指着埃端法尔、小安塔拉、亚希尔和伊本·马兹尼说：

“这四个人是阿卜斯部族的。”

杜来德·海斯阿米指着海德鲁夫说：

“这小子是阿卜斯人。”

高菲朗的母亲听后，走到埃端法尔和安塔拉的女儿“暴风之母”小安塔拉的面前，对埃端法尔说：

“小伙子，你既然是阿卜斯人，想必知道舍达德的儿子安塔拉吧！”

“贵夫人，安塔拉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现在情况如何？”她问道。

“不幸遇害身亡了。”埃端法尔回答。

“他的堂妹阿卜莱怎样啦？”

“她被阿米尔部族的一个人杀死了。杀她的那个人名叫阿密尔·本·图非勒。阿密尔是当今的一名奇勇骑士。我父亲过世后，阿密尔与阿卜莱结为夫妻……”

埃端法尔把阿卜莱随阿密尔走后的情况一一细说给高菲朗的母亲。她听后说：

“你父亲是在从拜占庭皇帝那里回来之后才同你母亲结婚的吧？”

“是的。”埃端法尔说，“我的母亲是拜占庭皇帝的侄女，人称马丽雅公主。拜占庭皇帝是我父母的主婚人，当时我的舅舅布勒卡姆·本·迈尔盖斯也在场。舅父布勒卡姆守卫的鲁迈城堡遭海里江的弟弟拜赫门德率大军进攻，家父率领骑士大军打败了攻城的大军，保住了鲁迈城。舅父对家父感激不尽，将妹妹许配给了父亲。海里江就是家父在波斯帝国大地杀死的那个敌军头领。”

“这个褐色皮肤的女骑士是谁？”高菲朗的母亲指着小安塔拉问。

“她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叫小安塔拉，号‘暴风之母’。如今，她代替了过世的父亲的地位，成为族中骑士英雄，把我们聚集在她的旗下。她就是我们的女卫士。”

“她的母亲是在你父亲从拜占庭帝国回来之后和他结成连理的吧？”

“是家父回到希贾兹后与她的母亲结为夫妻的。她的母亲名叫海伊珐，是骑士英雄阿慕鲁·祖·凯勒卜的胞妹。”

“这些骑士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把实情告诉我吧！”

高菲朗的母亲指着亚希尔、伊本·马兹尼问；她本以为二人是兄弟俩。

埃端法尔说：

“贵夫人，这个是我的侄子亚希尔，他是家兄迈赛拉·本·安塔拉的儿子。”

埃端法尔指着伊本·马兹尼说：

“这个是我的堂弟伊本·马兹尼，是我父亲的弟弟马兹尼·本·舍达德的儿子。他是我最小的堂弟。我们是在家父遇害之后才相聚在一起的。因为他俩是在沙姆王阿姆尔·本·海尔斯的姐姐哈莉麦公主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他俩的父亲比我父亲过世得还早。不过，他俩在哈莉麦公主那里得到了周到的关怀。”

“这个想解救你们的人就是你伯父舍布卜的儿子海德鲁夫吧？”

“是的。”

“你的伯父舍布卜现在哪里？”

“他早我父亲八年或更多一些时间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埃端法尔有些纳闷儿，好奇地问：

“贵夫人，你怎么对我们家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呢？你都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情况的呢？”

“关于你们的这些情况嘛，”高菲朗的母亲说，“我们都是听过往行人说的。你们只管放心，但期安拉默助，我能帮助你们逃脱被俘困境，带着你们的骑士们返回你们的家园。”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无不感到高兴，连声感谢她的善意。

高菲朗的母亲答应解救他们之后，离开那里，随后派人给他们送去吃的喝的。

第三天，双方对杀结束，但母亲很担心高菲朗再发生什么意外。

双方大军脱离接触，各自返回营帐。高菲朗满怀怒气回到营帐，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够把阿卜斯大军击败，他没有吃饭，只打了个盹儿，做了一个梦，片刻之后醒来，再也睡不着觉。回想自己的梦境所见，高菲朗不免感到惊愕，心中的忧虑有增无减。自那时起直到天亮，他再也没能合上眼。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那天，高菲朗命令大军休战，想找一个人为他解梦，以便知道他的梦中情景究竟意味着什么。

高菲朗坐起来，回想起梦境，心中痛苦不堪，几乎难以忍耐，迫切期望有人立即来为他解梦。他下令把牧师和修道士叫来，以便听听他们对梦境看法。

片刻之后，数名神父、主教、牧师来到了高菲朗的面前。他们说：

“主公大人，你就把你梦中所见的情景向我们讲一讲吧！请告诉我们，你现在因何而感到心中不快！”

高菲朗说：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这座帐篷，坐在我的这把宝椅上。我刚刚坐稳，便觉得我的左肩膀剧烈震动起来，忽见右肩上长出一只和我的手一模一样的手，还有长长的胳膊，从肩膀根一直延长到我的手指和手掌。当时我心想：凭耶稣基督起誓，我成了这个样子，日后再也无法跃马上阵作战了。正当我万分担忧之时，那长臂和手突然变成了一只手，又回到了原来长出的地方。这时，我害怕至极，突然惊醒，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梦意味着什么。各位爱臣，你们就来为我断断此梦吧！你们当中谁能解此梦，有话就直说无妨。”

大家听后，无不感到此梦怪异非同寻常，但谁也说不出个究竟。片刻之后，他们异口同声说：

“主公大人，我们都没有解梦的学识，说不出其中的原委。凭耶稣基督起誓，我们实在无法为主公解此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