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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拜占庭大军在绿洲岛上只停留了十天,将大批钱财运回帐篷,然后留下皇太子希尔凯勒手下的一个人,委托他管辖绿洲岛的各个地方,并吩咐他听从库必特国王的命令。

皇太子希尔凯勒感到一切忧虑消失了,立即下令拆帐拔营,将物品捆绑在驴骡背上,展开旗子,上路登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行至红日过午。他们行进到夜色降临,临近了与妖魔兄弟约定会见的阿来姆城堡。

正当此时,忽见旷野上扬起一缕烟尘。片刻后,烟尘下闪出一位妖魔之王,名唤赛勒海卜·本·阿格哈布;他就是来见安塔拉兑现报仇许诺的。

安塔拉进入帐篷,刚刚坐稳,赛勒海卜就进来了。他向安塔拉问过安好,说:

“当代骑士之王,我们希望你光临我们的大地,因为此处离我们那里已经很近了。阿来姆城堡近在眼前,我们将在那里把杀死你儿子埃杜班的凶手交给你。那凶手也是我们的宿敌。一切准备妥当,只待我和我的堂弟去捉拿你的敌人了。”

安塔拉一口答应说:

“妖魔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想现在问问你。如果此事中有隐患,就请告诉我。”

“骑士之王,你只管问就是了。”

“你现在的相貌是你的真面容吗?”

“我的真面容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如果你想看到我的真面容,那就请你骑上马,去看看我如何对付你的敌人。”

安塔拉飞身上马,舍布卜和海德鲁夫随行。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战场。顷刻之间,喊声大作,嘈杂声起,惊天动地,令人生畏,致使人们认为天塌下来了,将大地压沉;人们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在动。安塔拉对赛勒海卜·本·阿格哈布说:

“喂,赛勒海卜,凭安拉起誓,好像我们和你们都被俘了。”

赛勒海卜·本·阿格哈布说:

“伊本·舍达德,这话从何说起?你的敌人被俘啦!”

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们既看不到白,也看不到黑,只能听到巨大的响声。”

“当代骑士之王,你想亲眼看看我们的形象吗?”

“当然,妖魔之王。”

这时,赛勒海卜·本·阿格哈布拿出一个金色眼药瓶,用瓶中的眼药为安塔拉、舍布卜、海德鲁夫点眼睛。为他们各点三次之后,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我看到了很多人和众多大军,他们和人的模样不同,像是各种妖魔鬼怪,有的只有身子没有脑袋,有的只有脑袋没有身子,有的像苍鹰、猎隼之类的猛禽,有的像骆驼,有的像马,有的像骡子,有的像水牛,有的长着四个头,有的像猫,有的像蛇,有的像狗,还有的像狮子。”

安塔拉停顿片刻,又说:

“我看到一位骑士,骑着马在天空飞翔,高声叫阵求战。他骑的是一匹黑马,毛色像乌鸦的羽毛;他身穿细目锁子甲,坚固无比,纵使印度宝剑也刺不透;他身材魁梧,脑袋硕大,两条长腿踏地,正向敌人发动进攻,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宝剑,把敌人打得大败……”

安塔拉话未说完,只见烟尘腾起,仅过片刻,烟尘下闪出一支妖魔大军,他们全都像人的模样,人马多如沙粒。过了不大一会儿,妖魔大军便与敌人搏杀起来,厮杀之猛烈足令顽石碎裂。一个妖魔从口中取出火,向着敌人冲去,烧得敌人顿时瘫倒在地。不到三个时辰,妖魔大军已将安塔拉的敌人打得大败。赛勒海卜·本·阿格哈布冲在最前面,将敌人赶到了荒原。继之,妖魔大军奋力追击,喊杀声惊天动地,令闻者心惊胆战。

过了一会儿,赛勒海卜骑马返回,带来五个被绳捆索绑的妖精。

赛勒海卜回到安塔拉面前,指着俘虏说:

“骑士之王,这都是你的敌人,你就把他们杀掉,以便熄灭你心中的怒火吧!正是他们杀死了你的儿子埃杜班,让你肝火怒燃。”

安塔拉听赛勒海卜这样一说,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如何是好……

[0897]借剑斩敌

安塔拉说:

“妖魔兄弟,你知道我很想亲手杀死这些妖魔,以便熄灭我的肝火。”

赛勒海卜说:

“当代骑士英雄,阿卜斯、阿德南卫士,你有所不知,你那口宝剑是杀不死妖魔的。假若你们的宝剑能够斩杀妖魔,你的儿子埃杜班就不会在萨尔赫谷被妖魔夺去性命了。”

“那就请你把宝剑借给我,让我亲手斩妖报仇雪恨吧!”

赛勒海卜即把宝剑递给安塔拉。安塔拉接过宝剑,面浮微笑。右手握剑,走向妖精。原来那口宝剑是把神剑,威力无穷。安塔拉走近一名妖精,手起剑落,那妖魔顿时被拦腰斩断,倒地命绝;走到第二个妖魔面前,一剑将之劈成两半;继之将其余的三个妖魔一一斩首。随后,安塔拉想起自己的儿子埃杜班,不禁泪如雨下。安塔拉又想起自己与敌人在这个地方拼杀的往事,诗情涌动,随口吟诵道:

阿卜莱家园,住在土星上。

但期吉祥雨,降在妻故乡。

妻知我志坚,超绝非寻常。

拼搏驱死神,舞剑挥长枪。

一日战火起,冲锋不思量。

击退众兵马,喝令敌落荒。

曾俘众骑士,吉星朝我望。

思念阿卜莱,纵隔山与洋。

实言对妻讲,夫内火正旺。

不便诉与众,周身染病殃。

耐力与日减,忧思时增长。

不觉青春逝,两鬓已挂霜。

平生无憾事,失子苦难当。

埃苏布丧魂,火烧父心肠。

痛失埃杜班,面颊漫泪浪。

剑折矛柄断,如何入沙场!

萨尔赫大地,将吾儿埋葬。

日月若穿梭,此来彼照往。

儿遭妖精杀,妖本非人样:

身似枣椰树,足吓退虎狼。

战起厮杀狂,火星溅八方;

夜来敌突袭,族人多伤亡。

精心选坐骑,扬鞭驰战场。

杀儿仇必报,儿本父希望。

唤声埃杜班,听父把话讲:

你的仇已报,借得妖剑光。

矛刺穿敌心,仇恨满胸膛。

幸得妖王剑,凶魔一一亡。

有仇若不报,族人怎原谅?

苏丹无舅父,阿族无爹娘。

剑起敌头断,鲜血荒原淌。

吾乃奇勇士,尊位不相让。

安塔拉吟罢诗,妖魔之王赛勒海卜极力称赞安塔拉口齿伶俐,诗才非凡。安塔拉听后,连声感谢赛勒海卜,上前亲吻他的眉心。

安塔拉请求妖魔之王赛勒海卜允许他回自己的营帐,去见皇太子希尔凯勒,赛勒海卜欣然允之,并对安塔拉说:

“阿德南骑士,即使我们做了这么一件事,也不足以报答你给我们的恩惠。”

安塔拉走去亲吻赛勒海卜踏在马镫子上的脚,赛勒海卜则俯身亲吻安塔拉的前额,感谢、称赞安塔拉的盛情,让安塔拉赶快返回营帐去见伙伴们。安塔拉已经报了杀子之仇,心中欣喜不已,告别赛勒海卜,随舍布卜和海德鲁夫越过旷野,返回营帐。

安塔拉、舍布卜和海德鲁夫进入皇太子希尔凯勒的大帐,希尔凯勒立即站起身来,高高兴兴地走上前去,与安塔拉拥抱,让安塔拉在自己的身边坐下,问他与妖魔打交道有何奇迹发生,又遇到了什么危险。安塔拉把为儿子报仇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讲到如何借剑斩杀妖魔,终于使心中的怒火得以熄灭。

希尔凯勒听后,惊赞安塔拉意志坚强,吉星高照。拜占庭大军感到安全放心,一夜安睡。

一夜过去,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塔拉下令转移,大军立即拆除帐篷,踏上征程。正当他们在旷野上前进时,忽见前方荡起一片烟尘,顷刻铺天盖地,山摇水涨,风暴骤起,继之传来鼓号鸣声,惊天动地。

片刻过后,烟尘散开,烟尘下闪出一彪人马,原来是来自安达鲁斯的一支西洋大军,人马众多,漫山遍野,他们全都崇拜耶稣基督,束着腰带,活像一团烈火,飞驰在旷野之上。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支安达鲁斯大军的统帅是安达鲁斯城之王姜图亚伊勒的儿子阿纳奈。走在统帅前面的是牧师、教堂执事、大主教、修道士和大将军们,他们决计到此拼杀一场。

列位听官,安达鲁斯大军因何到此来拼杀呢?其中原因堪称千奇百怪,值得用金水记录下来,载入史册之中,以供后人借鉴。

列位听官,我是在态度诚实、经验丰富、材料充足的基础上著述这部《安塔拉传奇》的。我在书中提到的事件都是从历史学家和可靠传述人那里听到和撷取来的,可谓字字珠玑,纯金实银,足令读者赏心悦目;在传记作者当中,不曾有人把那么多的佳话、谚语、格言、警句和奇谈集中在一部传奇里,更不曾把诗人的伶俐口齿、骑士的勇敢善战、传主的奇思妙想以及种种奇妙艺术、妙趣横生的谈话收入传奇之中,足令目光远大、博学之士及王公大臣听后感到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0898]长话短说

列位听官,我们在传奇的第六卷里曾提及安塔拉带着阿卜斯人去沙姆时,把守沙姆的是法札拉部族长老辛南·本·哈里赛。辛南长老从拉比阿的信中得知安塔拉前往沙姆的消息,在一条山谷中的沙路上设下埋伏,安排了西洋骑士和一伙加萨尼人埋伏在那里,终于将安塔拉及其手下的四百名阿卜斯、阿德南骑士俘获,另有多人丧命,安塔拉因头盔和肩膀遭巨石砸击而昏迷不省人事,也成了辛南手中的俘虏。

安塔拉为什么要到沙姆去呢?原因在于他的儿子迈赛拉和他的弟弟马兹尼带着穆基德·本·马利克的妻子爱诗玛逃往沙姆去了。自打爱诗玛离开穆基德,她一直泪水不干,心总是平静不下来,加之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哭得更加厉害,还不时发出呻吟声。辛南·本·哈里赛见姑娘哭成了泪人,问她是什么人,马兹尼指着迈赛拉回答道:

“主公,你有所不知,这姑娘是这位骑士的堂妹。”

爱诗玛听到面前这位老者问自己的情况,深感有望得救。她擦了擦眼泪,说:“阿拉伯头领,你不要相信这个人的话,他在撒谎!凭安拉起誓,我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堂妹,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被他们抓来的女俘。我是在自己的帐篷里被他们抓出来的,远离了我的丈夫和家人。大人有所不知,这两个人不是也门人,而是阿卜斯人,一个叫马兹尼,他是安塔拉的弟弟,另一个叫迈赛拉,是安塔拉的儿子。我是族王盖斯的弟弟马利克的儿媳,我的丈夫叫穆基德。”接着,爱诗玛把自己被劫持的情况从头到尾向辛南讲了一遍。

辛南·本·哈里赛听后,心中大喜,忧愁一扫而光,心想:“安塔拉一定会追他俩来,也一定会带着阿卜斯、阿德南骑士到这个地方来。”

安塔拉得知弟弟马兹尼、儿子迈赛拉带着爱诗玛向沙姆逃去,立即带人追赶,结果果然发生了中埋伏的惨剧。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得知安塔拉被俘,喜不自禁,立即派人去见拜占庭皇帝,同时修书一封,告诉皇帝说:“我们高兴地告诉陛下,我们已经抓住了那个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的希贾兹骑士及其手下两百人。我们已下定决心将他们全部杀掉,以解基督教徒的心头之恨,替惨死在他们剑矛之下的人报仇……皇帝陛下,我们急切地等待着你的命令,要放、要杀或有别的安排,我们完全服从你的指示。”

也许是天意,就在那几天里,拜占庭皇帝做了个梦,梦中所看到的情景与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并且看到耶稣走来对他说:“你应该知道,现在该是拓宽疆域的时候了,你要立即派大军占领埃及、波斯和希贾兹,占领所有的地方。来自希贾兹大地的一哨人马可以作为你的助手,随你出征。”

就在那几天,岛国的船队来到了拜占庭帝国的京城,其中有那个名叫“西隆·麦肯德”的骑士英雄。西隆·麦肯德是安达鲁斯王姜图亚伊勒的外甥,勇敢善战,人们称之为“雄狮骑士”。

西隆·麦肯德来到拜占庭皇帝面前,问过安好,拜占庭皇帝即刻派他带着手下若干人去见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叮嘱说要海尔斯留下安塔拉,不要杀掉他。

这之后,发生了许多事件: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设计谋将努阿曼国王骗进波斯王宫,令宫役们将努阿曼国王杀死;拜占庭人和基督教徒一心想占领努阿曼的国家。拜占庭人和基督教徒们听说在迪卡尔战役中,波斯大军被哈尼·本·迈斯欧德打得大败。哈尼手下有八千骑士,而波斯大军却有十万之众,于是拜占庭人和沙姆王海尔斯想乘机进攻伊拉克,然后再向波斯科斯鲁的京城马达茵进军,并期望拿下呼罗珊。

波斯科斯鲁得知拜占庭人和沙姆王海尔斯想攻占波斯帝国,便派易雅斯·本·盖比萨率领大军迎战来敌,大将鲁斯泰穆·本·迈哈丹与之同行。鲁斯泰穆挥矛刺入西洋大军统帅头颅,不可一世的西洋军统帅,顿时人仰马翻,落马倒地,脑浆四溅,一命归阴。易雅斯·本·盖比萨的侄子率大军攻克了大马士革城,但后被安塔拉·本·舍达德及其手下人所杀,宫中的女人释放了安塔拉。

西洋军统帅丧命,其手下骑士害怕遭受耻辱,纷纷向安塔基亚逃去,在那里登上船,回返海岛而去。

西洋大军逃回安达鲁斯,把战况向国王姜图亚伊勒一一报告,并告诉说他的外甥“雄狮骑士”西隆·麦肯德已经阵亡。姜图亚伊勒国王听到外甥战死的噩耗,难过万分,怒火中烧,怒气冲冲,坐立不安。他凭自己的宗教信仰、十字架、耶稣基督起誓,一定要为外甥报仇,首先要讨伐拜占庭皇帝,占领他的都城君士坦丁堡,捣毁他的国家,然后进攻并占领希贾兹大地,捣毁那里的城堡,继而拿下伊拉克、呼罗珊,杀死波斯科斯鲁,占领波斯帝国和易北河,摧毁所有拜火教的祆祠,捣毁所有偶像,把基督教推行到各个地方,杀死那个刚刚诞生在希贾兹大地、日后成为先知的那个人。在姜图亚伊勒国王看来,那位未来的先知将号召人们崇拜正教,要废除基督教。鉴于外甥西隆·麦肯德丧命在沙姆大地,姜图亚伊勒国王立誓要杀掉那里的所有人,为外甥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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