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翼国每位年至弱冠的皇子都会得到一对由皇上赐予的龙凤翡翠玉镯,作为将来大婚之时夫妻之间的信物,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当年襄亲王的弱冠礼上由文帝滕极亲自将一对龙凤玉镯交到了他的手上,后来文帝指了孟紫渊为襄亲王妃,襄亲王碍于祖宗规矩自然把玉镯给了孟氏。不过其中仍有曲折,外人不知而已,襄亲王妃收到玉镯时与王爷成婚已过了三年,这对迟来的礼物代表着襄亲王对她的认可。
“王爷,当年王妃过世时,合府上下没个主事的人在,都慌了神,亏得先皇重视,从宫中派来礼官亲自主事,太后娘娘也打发了女官来监督,这才能将王妃的葬礼办得妥妥当当。老奴记得当时随葬的单子上珍品十分的多,可老奴只是扫了一眼单子,身为男丁又不能入内院亲眼瞅着陪葬之物放入王妃的棺椁之中,所以究竟有些什么老奴实在记不得了。”
襄亲王又想起孟氏去世之时自己正带兵奔赴战场之事,胸中兀自懊悔着“若不是走前伤了紫渊,她也不会撒手人寰。”待得襄亲王得胜还家,佳人已逝,徒留心伤,是以这些年他鲜少步入库房,免得睹物思人。可是他清楚地记得这对龙凤玉镯没有列在安侧妃禀报给自己的随葬品单子上。方才他在藤园已经细细地问了刘嬷嬷,刘嬷嬷回忆起当时给王妃整理仪容的时候确实没瞧见那对龙凤镯。“难道在婉华那?”
想想滕思思下午的行径襄亲王就来气,今天玄毓来访,他一直没腾出空儿来,才推迟了去馨院训诫滕思思。“呆会儿有必要去一趟馨院了。”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柳管家站了好大会儿,好在襄亲王问得是一对镯子的事情,若是问王妃去世的事情他还真有些惴惴不安呢。有些事情埋入地下了十多年,他是要带进棺材的。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襄亲王摆摆手,遣了柳管家走。
馨院。
馨院住着的一对母女均在安侧妃的寝室内坐着,二人也不说话,整间屋子除了一位中年妇人伺候,余下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不见。
“娘,你说父王会不会怪罪我,严惩我呢?”滕思思坐不住了,她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亦不再冲着安侧妃撒泼使性子,美人容颜上挂着的是惶恐不安的神色。
滕思思以前是也做过挑衅滕鹰的事情,可以往没出什么大纰漏,襄亲王知道大女儿这些年心中有委屈,适时地训斥两句加上安侧妃成心拦着,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这回滕鹰当众晕倒,怎么说滕思思都脱不了干系。从品行上说,她是播弄是非、恣意造谣;从她长女的身份上说就是不友爱姊妹,从她庶女的身份上说更严重,扣上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也不为过。
安侧妃知道自己纵容女儿此番行事是疏忽大意了,“滕鹰那小蹄子现在风头正劲,万一此事传到太后的耳朵里,更不能善了了。”她上午回来后饭也没吃几口,一直在琢磨怎么为女儿开脱,至少不能让王爷罚得太重,更不能闹到府外去。府里的下人们早叫她下了封口令,谁要吐出去一个字,有他好受。“就担心滕鹰那里了,王爷那里自己周旋周旋还好混过去。藤园那边怎么还不来人禀报一声呢?”安侧妃忧心忡忡地起身,来回踱着步子。
又思索了片刻,安侧妃厉声说道:“思思,你现在立马跪在佛像前忏悔祷告,祈求佛祖保佑郡主平安无事。”
“娘,您没事吧,父王还没来我跪给谁看呀。”滕思思这会儿一听说要她为了滕鹰跪地忏悔,又冲着安侧妃大小声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滕思思转性子,不如去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来,没准儿这更容易些。
“废什么话,叫你去跪就好好跪着。你父王又不是傻子,你若不跪上一两个时辰,到时一眼就能叫他瞧出端倪,岂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安侧妃火气也不小,要不是滕思思想出那么个挤兑滕鹰的法子,又一个劲儿地鼓捣她同意,她能丢了脑子。
“好吧,跪就跪。那我要随时能喝水吃点心,可不能因为滕鹰那个小蹄子饿着我。”滕思思还有心情和自个儿的亲娘讨价还价,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侧妃娘娘,其实您不必这么忧心。呆会儿王爷来了,你哭一场软声软语劝慰王爷一番,王爷最吃您这套,这样一来大小姐不就没事了嘛。”像个哑巴一样站了好长时间的中年妇人终于开口说了话。
“阿凤,你也是的,思思小不懂事,当时你怎么也不知道劝我一下。这倒好,思思闯下大祸了。”安侧妃对着中年妇人疾言厉色,想来阿凤是她的心腹,没少给安侧妃出谋划策。
叫做阿凤的女人抬了一下头,露出满眼的惶恐之色。她这么的一抬不觉叫人吓了一跳,视线扫过的平凡面容上长着好大一块青色斑痕,类似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青郁郁爬满了半张脸,怨不得安侧妃从来不叫阿凤跟着出门,只让她在屋里伺候。
“侧妃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可奴婢的见识短浅,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本来还觉得大小姐的主意甚好,能治一治藤园的那位帮您出口气呢。你就饶了奴婢这次吧。”阿凤立即俯下身子,低眉顺眼地告罪。
“娘,当时你不是也觉得我的想法不错来着,何必怨阿凤呢。”滕思思还凑了一脚来拆她娘亲的台,她到不是想帮阿凤说话,就是觉得委屈,“错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做下的,为什么娘亲不埋怨她自己去,老是训斥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