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箱盖上的梅花形银项链渐渐朝道景施出了它的魅惑力,使得他慢慢拿起并把它挂上了脖子。这时他恍然记起小时候两个姐姐和和丫鬟、使女们常把他当一个小姑娘打扮起来,让他穿上女服,给他编上发辫抹上胭脂,让他羞答答学女孩们走路的往事。那时候,每当我穿了姐姐们的衣裙学姑娘们在院中走路时,不是已经惹得那些轿夫来摸我的脸了?他们不是笑着赞道:瞧瞧这丫头多漂亮!对往事的回忆在不知不觉间打开了他心中对那股欲望的禁闭,只见他急急转身,去书桌的抽屉里扯出了一件早些日子他悄悄从碧兰的衣柜中拿来的那件淡绿旗袍,并三下五去二地脱去自己的衣服穿上了它。他用他早就学会的女人步态,袅娜娉婷地向镜前走去。看看怎么样,我穿上旗袍就是好看!配上这亮灿灿的银项链,我比哪家的太太、夫人逊色?看看我这身个,又细又长,难道算不上苗条?我这两腮,不也是又圆又白?倘是再抹点胭脂,男人们会不喜欢?若是今儿个让我以女人面目出现,我敢说我照样会引起男人们的注意,尤其是铁团!铁团,我要以这样的穿戴站在你面前,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那个女人,沉浸在一种遐想里,脸上漾满幸福的笑意,但当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镜中女人的下体时,双颊刷一下白了,脸上的笑容也像受惊的鸟一样呼啦一声飞走。他这才清醒地意识到,他刚才放纵了原本被关押起来的那个邪恶欲望,他急忙哆嗦着手去摸自己衣袋里的那个火镰,他颤着手打响火镰燃着纸煤,而后弯下腰将燃旺的纸煤朝右小腿上按去,一股皮肉被烧的焦味儿立刻弥漫开来,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汗粒。在剧烈的灼疼中,他看见心中原先膨大了的那个欲望,像挨打的刺猬一样,迅速缩小了身子,并最终又退回到关押它的那个笼子里。
他双手捂脸,又一次软在了地上。
老天爷,宽恕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想做女人。我知道我这是违了人间常规,我这是犯了邪恶之罪,可我常常又控制不住自己,你惩罚我吧!或是干脆就让我死!我活得苦啊!我夜晚的时光苦得简直没法过!而且不单单是我苦,碧兰也苦呀!你不知道她在夜里已经流了多少眼泪,救救我们吧,老天爷,求你了,为我们想个办法吧,我上一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要不你凭啥给我一个男儿身却又给一颗女儿心,这样活活来折磨我?为啥不让我要么干脆做一个男人要么干脆做一个女人?为啥呀……
他抬起头去脱身上的旗袍时,已经满脸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