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是柳北桐托他琴行的一位朋友从广东进来的,那是一架白色的三角琴,八尺斯坦威。在他们这所城市里,私人学琴还真没有人用美国斯坦威的。不算运费和税费就是三十多万。
琴运到茉莉家里三天以后,柳北桐来到了茉莉的“官邸”。
她家是一幢欧式的小洋楼,坐落在风景秀丽的南湖边。柳北桐听说过这个小区,《都市晨报》有一条市民都很熟悉的广告:“88套别墅献给88位成功人士。”远远望去,那一朵朵琉璃瓦制作的屋顶犹如一片盛开的葵花。
开发商在开发这个小区之前已经花了大力,每一幢在设计时已经物有其主,提前融入了业主的个性理念,所以每一幢都形状各异,特别是每家的花园、小路、室外鱼池都形态纷呈,惹人眼目。每幢别墅之间都有不短的距离,有的是返璞归真,竹篱环拱,柴扉轻掩;有的注重环保,干脆用郁郁的冬青将自己的地盘团团围住。
当茉莉将车停到她的一方田地时,柳北桐下了车。他眺望着南湖的万顷碧波和远处蜿蜒如龙的山脉,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富人区啊,空气都和城里不一样。
房子分三层,一层是大客厅、健身房、车房。二层是几间卧室。三层是书房和一个开放的观景台。
一楼的大客厅足有八十平米,钢琴放在南边的落地窗下,并不显着有多突出。柳北桐随手碰了几下琴键,优美的音乐立刻从他手下涌出。
茉莉把水放到茶几上,就静静地听了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听他弹琴了。上一次还是他们最初认识的那一次,大家吃饭时哄着他弹过一次。她听得很仔细,很投入。
柳北桐除了在大学里弹过斯坦威,后来就没碰过。太棒了!音色一流、手感一流,高低音之间竟如此均衡,力度控制、延音效果都是一般琴无可比拟的……
他弹了德彪西的夜曲、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又即兴弹奏了他前段时间创作的《两地情思》,最后又弹了肖邦的幻想曲……
“你对这首曲子有印象吗?”他突然停下来问正在冥想的张茉莉。“考我啊?”她若有所思。
“你听过这首曲子。”柳北桐逗她。
“是不是那天在省城,徐老板的餐厅里放的那一首啊?”她眼睛望着天花板,认真地想着。
“哦?”柳北桐有点惊讶。
她拉着柳北桐的手把他带到三楼的一间书房。
那套音响并没引起柳北桐的注意,可那一排光盘架让柳北桐吃了一惊。至少有几百盘,而且都是原版。不少都出自国外一些大音乐公司。许多光盘柳北桐都没见过。张茉莉啊,你不光是漂亮性感啊,柳北桐真有些要对她刮目相待了,这些不要说都听过,就是把它们收集到也不容易啊。
柳北桐拿着几张光碟爱不释手:“精品啊,肖邦钢琴比赛的这张专辑在美国才出来两个月,你这就有了。”
“我可是一个收藏家。你喜欢就拿走吧!我姑姑在加拿大,她的几个孩子都在美国,你家女儿如果需要可直接给他们打电话。”
“你很喜欢听钢琴?最喜欢谁的作品?喜欢哪位演奏家?”“想听真话?”
“当然!”
“我最喜欢的演奏家叫柳北桐,最喜欢他的《两地情思》。”“哎呀,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谁是你的情人啊,别忘了你的角色,你可是我的钢琴教师。”茉莉扑哧笑了。
她的女儿在省城舞蹈学校,“那一位”在东北。保姆刘姐在别墅后面的一间房子里忙活。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在“斯坦威”上不停地弹奏着,有些是钢琴曲,有些是他即兴发挥的一些音乐主题,那些音乐里都牵扯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有音乐家的趣闻趣事,有他自己的创作体会、有女儿囡囡学琴时的故事、有他的老师和学生的教学细节……他边弹边讲,讲音乐是柳北桐的拿手好戏,几年前他曾经应邀到各大专院校讲授音乐欣赏,轰动一时呢。
茉莉光着脚,穿着一条肥大的休闲裤,盘腿做在钢琴边的地毯上,他说的这些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昂着头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地刨根问底。
后来他又讲到了华彩的话题,他讲了许蕾那次的即兴表演,又把那段音乐凭记忆弹奏了一遍,特别描绘了后来的舞台效果。
“后来呢?”
“后来那个节目就获得了一等奖。”“再后来呢?”
他把两只手一摊:“就没有什么啦。”
“不对!再后来那女孩肯定爱上了你,你也就将计就计把她那个了……”“哎呀!你这个人太可怕,我们在谈音乐,你怎么胡扯呀。”
“心虚了吧,好好,你继续谈……”
他们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交谈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啊,已经六点了,柳教授肚子饿扁了吧?刘姐,晚饭做好了吗?”她迅速地从地上爬起,到后边厨房去了。
晚饭是在三楼的大阳台上吃的,向西望去,暮色苍茫。大地、山脉、湖泊和这星星点点的别墅都披上了一层金辉。正值初秋时分,略带凉意的秋风携带着山里的松子香吹到脸上,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很是舒服。
一张小小的圆桌上摆着保姆刘姐弄的几个菜:木耳鸡蛋、红烧牛腩、粉肠调香菜……菜不多,挺清爽的。一瓶五粮液早已准备就绪,茉莉又从下面拿来一瓶洋酒。
“昨天报纸上讲,女人饮用白酒皮肤容易粗糙,今天我用红酒陪你。”“我也喝点红酒算了,最近酒又有点大。”
“男人不要紧,你知道吗?你喝酒时最有魅力。”
“好了,好了,别戏弄你辛苦的柳老师了,你知道他今天讲了多少话吗?”
“好,今天你多吃少讲。敬你一杯拜师酒。”她用高脚杯倒了一杯白酒端了过来。
“太多了,你不怕我喝醉了发酒疯?”“不怕,我还有刘姐呢。喝掉。”
柳北桐发现她在刘姐面前一点都不忌讳他们之间的关系,茉莉那天居然当着她的面靠在柳北桐怀里。后来茉莉告诉他,刘姐是她老家的亲戚、是她的死党。那个女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眼睛小小的,一脸的忠诚。
“你知道,你哪里最迷人吗?”茉莉挑起眼角问柳北桐。“他是饺子嘴。”刘姐居然不知深浅地衬了一句。
“什么是饺子嘴呀?”柳北桐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刘姐哈哈笑了起来:“还是教授呢,连这都不懂,饺子嘴就是嘴唇线是饺子形,如果是女人都不要打唇线了。”
“行了,行了!赶快弄热菜去吧。”茉莉把她支走了。
他们挽起手臂,喝了一杯交杯酒。
“我就是喜欢你的嘴,并不是因为是饺子形,而是它会哄人。”茉莉干脆坐在柳北桐腿上,眼睛很近地看着他的嘴。
“哄人不是假的吗?”
“假的我也喜欢。‘那个人’你就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给你一句甜言蜜语。”茉莉很少在他跟前提到“那个人”。
茉莉接着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着你与众不同。那次你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和他们不同。”
“就因为这个喜欢我啊?”
“还有,你那天一晚上没正眼看我一次。”
“没看你也是优点啊?”柳北桐真让她弄糊涂了。
“不看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很讨厌,一个是很喜欢。我知道,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原因。”
“哦……”
“还有,你那天喝那么多酒都没乱说,更说明你城府很深。”“为什么?”
“你喜欢我啊,你想在我面前有个好形象啊!”
柳北桐不说话了,他在回忆那一天的情景,他和她确实没有交流什么。这真是一个太不一般的女人了。
“还记得那天你弹了一次钢琴吗?”“记得,好像是默克尔的《蝴蝶》吧?”
“我不懂那是什么曲子,可你那天往那一坐,就把其他人镇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太与众不同了,要换个场合,我真想拥抱你,你的后背特性感……”
“后背?性感?”柳北桐有些糊涂了,女人的感受太奇怪了。
在那个圆圆的阳台上,他们就这样说着、喝着、吃着,时间在不觉之间流逝着。从下午两点,他们在一起已经呆了七个小时。
直到柳北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们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是筱晴的,只有她知道这个手机号。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家,有个老婆在家里等他。
“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朋友家,我们琢磨个东西(他常常把作品说成东西)。他这儿有不少国外的钢琴曲,我给咱囡囡复制几盘……”柳北桐多少有些紧张。
“又喝多吧?”
“你闻出来了吗?再闻闻?有酒味吗?”他向电话里哈了几口气,须臾之间就恢复了正常,调侃是他屡战屡胜的武器。
“好了好了,我明天有课,我先睡了,你回来时轻点。”
“OK!老婆再见!”他对着话筒发出了一个接吻的声音。
沈默了一会的茉莉说话了:“你真会骗人,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别胡思乱想好吗?有时欺骗也是善意的。”
“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骗我?”
“怎么可能呢?想还想不够呢。”
“别骗我好吗,我很敏感,我会很苦的。”这女人很感性,她的眼睛里立即就有些晶莹。
“别乱说了……”
柳北桐一把抱住了她,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月色如水,地阔天高。渐渐地,他们变成了两条蛇,相互缠绕着绞到了一起。肢体的交流也是一种语言,那种涌动在身体深处的渴望正在发出一种类似叹息的声音。柳北桐把她抱在怀里,饥渴地抚摩着她,后来他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在她的引导下来到二楼,她打开了最东面一扇关闭的门,这是一间装饰考究的卧室,床上铺着崭新的被单等卧具。
“我来吧,这是我的专利。”
柳北桐用他那双可以在钢琴上讲故事的手,精细地、一件一件地脱着茉莉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在卧室里那盏橙黄色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下,一个珠圆玉润、美妙绝伦的裸体出现了!她有点羞涩,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可其他地方却完全暴露无遗了。柳北桐眼神迷离了!上次在省城,他几乎什么也没看见。这次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她那缎子一样光滑的皮肤。脖子、胳膊、乳房、肚子、大腿、脚……除了那暗红色的、小巧的乳头和两腿之间最隐秘处的一处毛发,竟是一片金黄色的缎子在微微颤动。
柳北桐慢慢镇定下来,他没有立即扑上去,而是调整了一下灯光,点着了一支烟,坐在床边的一只沙发上,细细地欣赏起来。
“愿意听我为你朗诵一首诗吗?”他想起了几天前在报上看到的一首描写歌曲《茉莉花》的小诗。
千载诗人无眼,只道此种凡花。
金牛山下歌一曲,唱彻海角与天涯。
芬芳人人夸。曾经流落村野,终成乐苑奇葩……
茉莉捂住脸,没有任何动静。
当他终于丢掉手里的香烟,用手来掰开茉莉捂住脸的手,只见茉莉美目紧合,微微张开嘴,紧张地呼吸:“你在看什么?脸皮真厚……”
“别着急,我来了。”
他迅速地脱光自己的衣服,教授又一次变成了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