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涵拖着沉重的双腿,脚踩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地的在王府里乱晃,任谁请安问好,他都跟没听见一般,走到湖边倚靠着柳树坐了下去。
柳枝随风而舞,金色月牙爬上天际。水涵坐在湖边毫无声息。
“你去回太妃。”一个小丫头隐在树后悄悄对同伴说道。
“嗯。”另一个小丫提着裙子小跑着去回李婵儿的话,小丫头伶牙俐齿将自家王爷的形回报给太妃。
李婵儿点头命小丫头退下,“春雨,把厨房送来的江南美食装上食盒给小王爷送去。”
“是。”春雨跟随李婵儿多年,她自然懂得王妃心意。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来到王府厨房,交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装入食盒。命婆子们拎着,春雨找到了仍在湖边傻坐的水涵。
“王爷,王爷。”春雨连唤几声,水涵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月光撒在他的脸上,眼窝处的晶莹带着月华轻温柔。
“王爷,太妃给郡主备了宵夜,您看派谁送过去?”春雨含笑问道。
水涵扫了眼食盒,“郡主没用晚膳吗?”
“晚膳那会儿,郡主正睡着没敢打扰。太妃恐怕郡主夜里饥饿,这才吩咐厨房备了些吃食。”春雨解释着。
一听黛玉没用晚饭,水涵立即被打了强心针,方才还无精打采的人立时有了精神。“本王去送。”
“是,你们侍候王爷过去。”春雨命令提着食盒的两个婆子。
“是。”婆子们恭恭敬敬的。
水涵起身,理衣袍正头冠,大步流星赶往黛玉的住处。
兰园正房的窗上烛影摇曳。
黛玉沐浴后,换了粉色中衣,婢女们又将她长发擦干,如瀑青丝松松散散垂在腰际。
“郡主这样可好?”春盈问道。
黛玉向菱花镜里看了看,轻轻点头。
“唉!”她眉尖轻蹙,无限哀愁漫上眼角眉梢,看着春盈和春影心生怜惜。
“郡主放心,王爷一定会找回您的婢女。”春盈安慰道。
黛玉勉强笑笑,“有劳姐姐开导。”
春盈和春影正无计可施,外边小丫头回话,说是北静王爷带着两位姑娘进府。
黛玉心喜,急忙起身,奔到兰园大门口。
“郡主小心。”春盈、春影贴身侍候。
果不多时,春纤拉着紫鹃风一般来到黛玉面前。
“姑娘。”春纤松了紫鹃的手,上上下下打量黛玉。“谢天谢地,吓死我了。”她泪眼朦胧这才松了口气。
“郡主。”紫鹃也哭得泪人般跪倒在黛玉眼前,“紫鹃该死让郡主受惊了。”
“紫鹃、春纤。”黛玉一手搂过一个,三个姑娘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哭罢多时,三人进屋。
只一天光景,黛玉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这一****所历颇多,好多事情都来不极消化。方才惦着紫鹃和春纤,并不觉着疲倦。此时神经一松,困倦袭来,上下眼皮儿打起了架。
春盈、春影回北静太妃处复命,紫鹃服侍着黛玉上床入睡,黛玉倦极晚饭也没用,直到掌灯时分才悠然醒来。
紫鹃这才把她所历险情如实回报。
“真没想到那恶霸也来京城了,活该他晦气,王爷已将他交由有司论处其罪行。”薛蟠被投入大牢是今日最让春纤畅快的事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才是现世报。”黛玉也觉着痛快。“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明儿一早咱们回贾府。”
春纤、紫鹃将黛玉的东西收拾齐整。“咦?”紫鹃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愣住了,这个荷包竟和三姑娘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这世上一样的东西多了。”春纤抢过紫鹃手里的荷包收了起来。
“是。”紫鹃心中虽有疑惑,也并没在意。
“什么人?”春纤警觉,忽然扬声向外问道。
“芷宁妹妹,听闻你没用晚饭,怕你腹中饥饿,我给你送了些吃食放在门外。”院外水涵命人放下食盒,背着手离开了。
“王爷想得倒周全。”春纤待水涵走远,取了食盒,主仆三人一起用餐。
水涵瞧着兰园窗上的那抹倩影会心一笑,“芷宁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第二日,黛玉请辞。水涵和北静太妃极力挽留,黛玉谢绝二人好意执意回府。李婵儿命水涵亲自护送黛玉主仆回府。
此时,贾府门外已停了几辆豪华的大车,贾府门上人正往里回话……薛家姨太太到了。
昨日薛蟠被投入狱,薛家顿时乱了章法,薛姨妈哭哭啼啼几次晕倒在地,宝钗也顾不得抛头露面,指挥几个婆子把妈妈围在中间,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前胸,忙活半天薛姨妈才缓过气来。
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薛姨妈不想睁眼强睁眼,想起儿子便如芒在背痛彻心腓。
“妈妈,事已至此,就是哭破天,哥哥也回不来,还是想想如何救哥哥出来。”宝钗含悲忍痛扶起母亲劝慰着,虽是悲痛端庄模样却一点不走。
“钗儿,薛家只余你哥哥一点血脉,他若有个三长两断,我也不活不下去了。薛家就全指望着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他一救。”薛姨妈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妈妈,哥哥吉人天向不会有事。”事到如今,宝钗只得捡好听的话安慰薛姨妈。她的心可是绷得紧紧的,不说哥哥为抢香菱草菅人命之事,单说今日那个丫头,怕是大有来头,恍惚听说是北静王爷亲自将哥哥投了大狱,难道那丫头是北静王府的人?细想那丫头穿戴不俗,举止有度,绝不是小门小户的婢女。若真惹上北静王府,就是搭上薛家万贯家财也难买哥哥一命,莫非是薛家气数已尽?天要亡我薛氏一门?宝钗暗自思忖哥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