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百姓们互相瞧着不敢动手。
“老乡们,他抢了咱们多少血汗银子,咱们得拿回来。”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百姓们一拥而上先将地上的银子一抢而光。更有胆大的扯衣服蒙了脸,近前将胖子一顿好打。有人领头,愤怒的百姓挥拳伸腿宣泄内心的不满。
“哼!活该,使劲儿,打死他。”雪春握着拳头,恨不能也冲出去打上几拳。
“恶有恶报。”黛玉也觉心情大畅。
黛玉主仆在舱里叫好,岸上传来一声娇喝,“住手。”随即几名强壮的大汉冲入人郡,将浑身是血鼻青脸肿的胖子抢了出来。
岸上来了位体态微丰的红衣少女,胸前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金锁,脸似银盆,眼似水杏,乌黑的青丝梳着时下流行的牡丹朝阳髻,鬓边簪着一朵艳丽的牡丹。
“哥哥。”红衣少女心疼地看着胖子,嘴角微微颤抖,一脸的怒气。
“妹妹,这些刁民要打死我了。别,别放过那两个秃驴。”胖子强睁开眼睛,用手指着一老一少两位僧人。
“送大爷回府。”红衣少女朝身后挥手,仆从抬了顶小轿,小厮们扶胖子上轿,胖子哼哼唧唧去了。
红衣少女杏眼圆翻,冷哼一声,“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师徒二人何故与我家哥哥过不去?”
“阿弥陀佛,对恶人的慈悲就是对好人的不恭。”老和尚扫一眼少女,两道长眉微微一蹙。
“好没道理的和尚,给我打。”红衣少女指挥她带来家丁护院。
“哼!”小和尚冷笑一声,不过三拳五脚将十来个家丁护院悉数放倒在岸上。小和尚立落地甩甩手腕,露出半截结实的胳膊,漆黑的眸子迎上红衣少女水亮的眼睛。
“啊!”红衣少女惊叫一声脸色微红,皓腕轻抬按住胸口的位置,羞涩地抿嘴笑了。忽然她变戏法似的,仪态万千地盈盈下拜,她不时偷眼往小和尚手腕瞧瞧。
“高僧,小女有礼。家母虔诚信佛,家父祭日已近,肯请高僧随小女回府上小住,与家父做场法事。薛家必出重金助高僧再修庙宇,给百佛重塑金身。”红衣少女言辞肯切,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小和尚。
小和尚莫明其妙地看着红衣少女又瞧瞧师傅。
老和尚将少女心事收在眼底,此女小小年纪权变自如,他日恐成大患。方外之人,懒理红尘俗事。一切自有天道。
老和尚往黛玉的船上瞧了瞧,又看看身边的徒弟。嘴角轻扬,露出欣慰的笑意。
“后会有期,徒儿咱们走。”老和尚和红衣少女说话,眼睛却瞟着不远处的黛玉的船。
“师傅请。”小和尚前头带路,师徒二人将红衣少女撇在岸边去了。
百姓们看够了热闹,师徒二人一走,便也渐渐散了。
红衣少女凝视着小和尚的背影,站成了一尊雕像。
红衣少女随行仆从,扑掉身上的土,顺着自家姑娘的视线瞧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地平线。
“回府。”红衣少女寒着脸使劲踢了踢地上的沙子,咦?少女低头,一道绿光晃得她张不开眼。她弯腰拾起,细细瞧着手里那枚竹叶形的玉佩,“此物倒眼熟,哪里见过呢?”少女皱眉细思。
“哦!”少女忽然握紧了玉佩,朝远处小和尚消失的方向举目眺望,脸上显出露出一抹艳红。良久,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沙滩。
“真长见识。”船上的雪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那红衣少女气势汹汹,何顾忽然变了脸色呢?
黛玉没接雪雁的话,纤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手下一空,黛玉的心一惊,低头一瞧,腰间空空如也。她顿时白了面皮,爹娘都说此物关系到性命。黛玉起身低头细视。
“姑娘,怎么了?”雪雁发现姑娘异样,急忙问道。
黛玉的手一直捂着绣花襦。
雪雁挪开黛玉的手,大惊失色。“姑,姑娘那,那玉佩呢?春,春纤,你可看着姑娘的玉佩了?”雪雁也慌了神。
“玉佩不是系在姑娘腰上吗?”春纤也慌了手脚,和雪雁一起找开了。
“姑娘,到底是几时丢的。”雪雁找遍了船舱的每个角落,那玉佩就似的蒸发了一般。
黛玉失了魂魄无力地坐在椅上,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丢了那物。爹娘都说此物重要,但有何作用却无人告诉过她,可她早已戴习惯了,那玉早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这会丢了,黛玉的心空落落的。
“莫不是琏二爷的小厮偷了去?”雪雁推测着。“若是被人摸了去,此时怕已脱手了。春纤你上岸找找。”
“是。”春纤纵身飞上沙滩。
黛玉六神无主,身子软得风中若柳一般。她鬓间红色珠钗闪辉,贝壳里的珍珠发出光彩夺目的光芒,那光芒透过船舱直入江底。
江心泛起巨大的漩涡,一缕白烟喷薄而出。
红衣少女坐在自家的马车上,手里把玩着刚刚捡到的玉佩。
“姑娘,这玉有什么蹊跷吗?”她的丫头莺儿忍不住问道,薛家这样的东西都堆成山了,没见姑娘把玩哪个,怎么偏对这不起眼玉佩爱不释手呢?
“你懂什么。”红衣少女训斥着丫头。
“吁!”马车骤停,拉车的马儿四蹄扬空。
车里的主仆二人身子向前一张,磕到了马车的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