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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自铸伟词,元人第一

——王国维如此评价关汉卿(1220—1300)

关汉卿曾写《南吕一枝花》赠给女演员珠帘秀,在此他曾毫无惭色地自称:“我是个普天下的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在结尾一段,他更狂傲倔强地表示:“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近代王国维的《宋元戏曲史》中说:“元代曲家,自明以来,称关、马、郑、白,然以其年代及造诣论之,宁称关、白、马、郑为妥也。关汉卿一空倚傍,自铸伟词,而其言曲尽人情,字字本色,故当为元人第一。”贾仲明《录鬼簿》悼词称他为“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师首,捻杂剧班头”,可见他在元代剧坛上的地位。

1958年,在中外展开了关汉卿创作700周年纪念活动。同年6月28日晚,国内至少100种不同的戏剧形式,1500个职业剧团,同时上演关汉卿的剧本。他的剧作被译为英文、法文、德文、日文等,在世界各地广泛传播。

以关汉卿的才能,若生活在重科举的朝代,考取一个功名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偏生活在仕进之路长期堵塞的元代,科举废止、士子地位下降,他处于一种进则无门、退则不甘的难堪境地。而关汉卿并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人,他为人机智幽默,风流倜傥,博学多才,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他的著名套数〔南吕· 一枝花〕《不伏老》可视为“浪子”的一篇宣言:

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

由于不满于黑暗社会的压抑与摧残,关汉卿长期“混迹”在勾栏妓院。在玩世不恭的背面,隐藏着冷峻悲凉的内心世界和热烈乐观的战斗精神。就创作的态度而言,他既贴近下层社会,敢于为人民大声疾呼,又不失厚人伦、正风俗的儒学旨趣。

关汉卿善于在困境中调适自己的心态。他生性开朗通达,放下士子的清高,转而以开阔的胸襟,“偶娼优而不辞”。他是一位勇于以杂剧创作来积极入世的作家,又是一位倜傥不羁的浪子,还往往流露出在现实中碰壁之后解脱自嘲、狂逸自雄的心态。惟其如此,关汉卿才成为文学史上一位说不尽的人物。

关汉卿写作勤奋,一生共著杂剧67部,今存18部,其中“旦本”戏占12个。他的剧作深刻地再现了社会现实,洋溢着浓郁的时代气息。揭露了皇亲国戚、豪门权要凶横残暴,“动不动挑人眼,剔人骨,剥人皮”的血淋淋现实,在关汉卿的笔下,写得最为出色的是一些普通妇女形象,窦娥、妓女赵盼儿、杜蕊娘、少女王瑞兰、寡妇谭记儿、婢女燕燕等,各具性格特色。关汉卿刻画了她们正直、善良、聪明、机智的性格,他那贴近现实、充满血肉之感的笔触,诉说着社会民众的困苦与无奈。其最脍炙人口的作品是《窦娥冤》:

民女窦娥遭奸人陷害,诬告到官府,昏聩的官吏将窦娥屈打成招,并处以死刑。窦娥在行刑之际,她愤怒地呼喊出:“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关汉卿通过窦娥的责天问地,表达了他不屈从于现实命运的浩然正气。关汉卿在《窦娥冤》中对整个社会的否定与诘难,具有无可辩驳的深刻性。

关汉卿一生经历过各种考验,却从不肯服输。他说子弟们都是初生的兔羔子,而自己已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了,“经笼罩,受索网,苍翎毛”,但他“不曾落人后”,“怎肯虚度了春秋”!关汉卿是一个胜利者,他那坚忍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是他成就伟大事业的根源,他对艺术的那种喜爱远远超过了他的生命。

关汉卿是一位熟悉剧场、演员与观众的戏剧家,是梨园中的行家里手,有 “躬践排场,面傅粉墨”的实际演出经验。因此,他的杂剧创作是名副其实的“场上之曲”。人们常把关汉卿与英国的莎士比亚相比,但关汉卿的戏剧由于更深入生活,因此具有更强的生命力。若干年后,当我们重读关汉卿的作品,依然能感受到他作为“曲圣”的独特魅力。

【名家巡礼】

贾仲明(约1343—1422),亦作贾仲名,自号云水散人。淄川(今属山东淄博市)人,后徙居兰陵(今山东苍山县兰陵镇)。元末明初杂剧作家。他聪敏好学,博览群书,善吟咏,尤工于词曲、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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