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晴朗乌云,苏淼坐在院中,坐在海棠树投下的阴影中发呆。唐铭在她身后站了好久她都没有发觉,直到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
苏淼抬眸看着唐铭,直直地盯着。唐铭微笑着,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想什么呢?我站在后面好久了,你居然没有发现。”
苏淼颔首,“你见到红樱了吗?”
唐铭点头,“你不必为她担心,她没事的。”
“她还在陵相府?”苏淼问道。
“陵相中风了,她现在是相府的女主人。”唐铭就像说着与他无关人的事情,“你怎么问别人,就不问问我好不好。”
苏淼微微皱眉,“你会坐上那个位置吗?”这是苏淼第一次问到这个问题,虽然她知道唐铭是太子,早晚会坐上那个位置,虽然她知道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唐铭。
唐铭看着她的双眸,“你想我坐上那个位置吗?”
苏淼有点不自在地躲避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
唐铭蹲在苏淼的面前,树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表情。好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将抱住苏淼,“你在害怕。”
苏淼只觉得鼻子发酸,她咬住嘴唇,努力没有人让自己哭出来。是,她在害怕,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她都来不及整理头绪。
唐铭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苏淼吸了吸鼻,“陵相大婚那日,你去了哪儿?”
“父王病了。”唐铭沉声道。
苏淼皱眉,猛地抬起头,仰视唐铭。她伸手环上唐铭的腰,“病得严重吗?”
“突然发现,我这个儿子确实不孝,父亲病得那么严重,我却没有发现。”皎洁的月光投下来,在他眼帘下投下淡淡的哀伤。
苏淼的手收紧,她的脸贴在唐铭的小腹上,“这不怪你,会好的……”
唐铭苦笑道:“我之前恨他。是他纳了母妃却没有保护好她,是她害得母妃众叛亲离,也是他,看着我被欺负……可是看着龙榻上苍老的他,我瞬间就不恨了……”
苏淼知道他心里难过,她站起身,突然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吻上了他冰冷的唇。唐铭一愣,他很留恋苏淼的温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等我们找到了小江,好好在父亲榻前尽孝。”苏淼轻声安慰道。
“好。”唐铭将头搁在苏淼的肩上,轻轻叹道。
天帝重病的消息是在早朝上宣布的。吴存拿着天帝的圣旨高声道:“陛下有旨,让太子监国。”
朝堂上没有了陵百川,皇后党的也群龙无首。孙立仁安静地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好一会他才跪下,“太子,这陵相中风,户部便没人看管,臣认为应该重新委任一名户部尚书为要紧。”
唐铭站在龙椅旁,看着下方议论纷纷的大臣,又听了孙立仁的话,“准奏!只是孙大人,你以为谁能担此重任?”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孙立仁看了看周围,回道:“苏大人跟着陵相有些日子了,对于不户部再熟悉不过了,臣举荐苏大人。”
“哦?”唐铭冷眼扫过站在百官中的苏冠男,“苏大人以为呢?”
苏冠男走出队列跪倒:“回太子,臣才疏学浅,怕是不能担此大任。再者,陵相只是暂时的病倒,待他痊愈,再回来统管户部吧。”
孙立仁瞪了他一眼,只得闭嘴重新回到队列中。
“众位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奏?”唐铭问道。
殿内一片寂静,吴存见状,大声道:“退朝!”
早朝后,百官纷纷走出大殿,孙立仁追上苏冠男,“苏大人,刚才在大殿内,你怎么不顺水推舟将户部尚书这位置揽下来?”
苏冠男浅浅一笑:“承蒙孙大人看得起,只是苏某经验尚浅,户部那么繁琐的事情,苏某怎么做得来?”
“苏大人,”孙立仁有点气愤,“陵相现在卧病,户部一直以来是陵相最看重的,如果户部落到其他人手中,待陵相康复,你要怎么向陵相交代?”
“孙大人真会说笑,那户部又不是陵相的,苏某为何要向他交代?”苏冠男自然明白孙立仁的意思,只是现在他并不打算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明哲保身。
“苏大人!”孙立仁声音陡然提高,引来经过的官员的视线,孙立仁赶紧拉着苏冠男道一旁,“苏大人,难道忘了陵相的知遇之恩?”
苏冠男皱眉,他最讨厌现在谁都拿他与陵百川的这层关系说事,他冷声道:“孙大人不用时时提醒我,苏某自然不会忘了陵相的大恩,只是这朝堂上的事,苏某还年轻,并不明白其中的要害,还请孙大人另寻他人吧。”
“你!”看着苏冠男离开的背影,孙立仁忍不住跺脚。现在陵百川卧病,皇后又被禁足,他现在是真的没了方向。
苏冠男冷着一张脸回到苏府,任盈盈便贴了上来,“苏哥哥,怎么才回来?”
苏冠男看着任盈盈那张涂满脂粉的脸突然心生厌恶,“这般样子成何体统,你好生坐过去。”
任盈盈撇嘴,“可是在朝堂上发生了不愉快?那你也不能吼我啊……”
苏冠男只觉得头痛,任盈盈的声音听着很是聒噪,“盈盈,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了。”
任盈盈一听,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苏哥哥,我看看,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大夫?不行,我扶你回房间吧,然后我再去找大夫,好不……”
“闭嘴!”苏冠男喝道,任盈盈惊愕地看着他,苏冠男叹了口气,“盈盈,我现在只想自己待一会,你自己玩,听话。”说着他撑着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任盈盈眼眶内泪珠在打转,她看着苏冠男离开,眼泪才夺眶而出。
苏冠男回到房中,和衣躺到床上,脑中突然浮现出苏淼那不施粉黛的脸。苏冠男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出了房间,四下看了看,然后拐进柴房内。
“吱呀,”苏冠男轻轻推开门,他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点动静,沉声道:“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出来,就别想见到你娘。”
“你真的会让我见我娘?”周小江从干草堆里爬出来,警惕地盯着苏冠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因为现在你在我手里。”苏冠男蹲下身,看着周小江,“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没办法,现在只有我能带你去见你娘。”
周小江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你要怎么才让我去见我娘。”周小江很聪明,他自然知道苏冠男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去见他娘的。
苏冠男笑了笑,“你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可是你变了。”周小江毫不客气地说道,“从你抱着其他女人开始,你就不是那个我认识的叔叔了。”
苏冠男面上一僵,“你娘不也是跟着其他男人了吗?”
“那不一样!”周小江吼道,“不准你说我娘!”
苏冠男大笑起来,“小子,还知道护着你娘啊。”
周小江瞪着他,“我是不会让你再伤害我娘的!”
苏冠男沉眸,“小江,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你能够让你娘重新回到我身边就够了,我们重新来过?我会把你当做亲生子,好好教导,好吗?”
“你之前又为什么要抛弃我娘?”周小江冷声道,“我找到了我爹,他很爱我娘,我为什么要帮着你拆散他们!你想都不要想!”
苏冠男面上一沉,“如果那人不是太子,你还会认他为爹吗?”
“会!至少他不会抛弃我娘!不会嫌弃我娘!更不会让我娘流泪!”周小江几乎是用吼的。
苏冠男阴沉着脸,他现在很不高兴。周小江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怯怯地往后又退了两步,“你不能在伤害我娘了……”
苏冠男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心里很不是滋味。苏淼本该属于自己的,现在却跟着别人。眼前这个孩子,是自己带大的,可是却喊着别人爹,让他怎么甘心!
他盯着周小江看了好久,“小江,如果你娘愿意跟着我,你呢?”
“我娘才不会……”周小江小声说道。
“我说如果?如果她愿意,你呢?”苏冠男盯着他,双眸中带着一丝威胁,似乎他说不出自己想要的回答,他就会上前一把掐死他!
周小江没有回答,娇小的身子贴着干草,已经没有了退路。
苏冠男突然站起身,“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这就去找你娘,你好好在家等着我们回来。”
苏冠男说完,打开门离开了。柴房内再次陷入昏暗中。周小江重新将自己的身体藏到干草中,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蜷缩着,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
苏冠男并没注意到,他刚离开,任盈盈便闪了出来。她皱了皱眉,好奇地看了眼柴房门上的锁,透过门缝往里面望了好久,然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