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苏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气泡不停上升,她只觉得冷。
“啪嗒……”笼子裂了,苏淼挣脱手上的绳索,扑腾了几下。
“憋气,对,让身子慢慢浮起来,然后吐气……对,就是这样,手慢慢划开,腿往两边蹬……”脑袋中好像有个声音,她慢慢向前游,直到喘不过气来,她才出水面。
水已经很浅了,她摸索着站起身,回过头去看,根本看不到岸,不知不觉间自己决然游了怎么远了。她不敢停留,按照杨蓉的话,往北岸走去。在丛生的芦苇中,她发现了杨蓉准备好的包袱,银子,衣服……
她将包袱抱在怀里,一阵风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天已经大亮,苏淼站在比人高的芦苇中,迷茫地发呆,自己该去哪儿?
她索性坐下来休息。快速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她躺下来,看着晴朗乌云的天空,偶尔有飞鸟略过半空,成群结队,变换着队形。不经意间,她睡了过去,等她在一片蛙鸣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苏淼骨碌坐起身,抱着包袱大步离开。昏暗中她摸索着前行,她挑着人少的小路走,她居然走到了自己家屋后。
爹……苏淼不会忘记苏哲最后绝望地眼神。这个家,至少还有人真的在意自己,至少应该要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死。想到这儿,苏淼翻墙进了后院。这里的墙很矮,苏淼以前经常趁夜翻出去与周子丰相约,当然也没有人发现。
看这时辰,他们应该在用餐吧。苏淼摸进苏哲的书房,在他案前留书: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女苏淼留。
苏淼正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将那纸折好夹进苏哲最爱翻读的《易经》中,然后轻声出了书房。
“娘,爹已经答应明日去买两个下人回来,日后我们就更轻松了。”苏文媛的声音传来。
苏淼脚下一顿,连忙躲到墙后面。
苏文媛与赵今花携手往这边走来,“其实我这心里面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娘,你想什么呢。”苏文媛松开她赵今花的手,“娘,你不觉得松了口气了么?”
“你说苏淼我也养了这么多年,听说她被扔进河里……唉,觉得挺对不起她的。”赵今花轻叹道。
“娘,”苏文媛直直地看着她,“苏淼又不是你的女儿,你又何必为她伤心呢。”
什么?苏淼震惊地瞪大眼睛,自己不是苏家的女儿?
“虽然她不是我的女儿,可是也养了那么久,还是会产生感情的,她其实真的很听话的,任我们打骂……”
苏淼手中的包袱滑落,她摇头苦笑,难怪她们这般对待自己,原来自己根本不是苏家的人……
“娘,你看啊,你们养了她这么久了,她也应该感恩了。何况这本是她自己犯的错,娘你不必自责。现在不是很好吗?不用整日看着她那张脸,你也不会想起往事伤心了。你看爹对你不是更好了吗?”苏文媛不停地安慰着赵今花。
“其实你爹他……罢了,反正人已经不在了,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赵今花笑了笑,“这日后啊,家里有了下人,我也就不用辛苦了,我就安心做夫人便好了。”
“娘,你这么想就对了。”苏文媛也跟着笑起来,她抱住赵今花,“娘,过段时间你找个媒婆去周府吧,周公子一表人才,家境殷实,确实是夫婿的好人选啊。”
“哎哟,看来我们苏小姐春心萌动了。真不害臊。”赵今花笑着打趣道。
“娘——”苏文媛有点娇羞地拉着赵今花的手摇着,“娘不也想看着女儿幸福么?”
“是是是。”赵今花无奈地刮了下苏文媛的鼻子,“我们文媛确实是渐进豪门的命啊,娘以后可都靠你咯。”
“没问题,哈哈……”他们说笑着回房了。
苏淼从昏暗的角落走出来,失魂落魄地站在庭内。今夜朗朗乾坤,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下,树影婆娑。
她刚当着村民的面被浸猪笼,这边他们已经计划着去周家提亲了,在他们眼里,自己本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吧,甚至连下人都不如。不是苏家的女儿,那爹呢?
听苏文媛的意思,爹是因为愧疚,才会纵容她们这般欺负自己,难道自己也是见不得人的孽种?想到这儿,苏淼苍白地一笑,她环视着这片熟悉的院子,这里每一块地板都是自己刷过的,她甚至知道苏家有几块砖,几片瓦。
看着自己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她自嘲地笑了笑,她自己也很奇怪,不是应该伤心吗?为什么没有眼泪?
“邦——邦——”打更了,苏淼没有留恋,她翻墙出了苏家,以后,怕是再也回不到这里了吧。
爹,对不起……
“娘娘,不好了,大理寺的人将太子带走了。”孟桂莲的贴身侍女青禾匆忙跑进寝殿。
“你说什么?”孟桂莲正准备就寝,听到青禾的话连忙坐起身,“快,给我梳洗,我要去见陛下。”
“娘娘,”青禾哭起来,“陛下已经下旨,娘娘没有旨意暂时不能出宫。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会这样?”孟桂莲脑袋一片混乱,她甚至打不起精神来梳理,“青禾,陛下怎么会突然降旨的?大理寺好大的胆子,太子他们也敢拿人……”
“娘娘,奴婢去打听过了,他们说……他们说……”青禾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们说什么?”孟桂莲蹙眉看着青禾,“你说吧,我受得住。”
“娘娘,他们说太子玷污民女,还害了那姑娘的姓名……朝臣们纷纷上书求废太子……”青禾伏在地上哭着。
“混账!太子怎么可能害人性命!我爹呢?他怎么说?”孟桂莲从榻上下来,扶起青禾,“我爹他没想到办法?”
“娘娘,大人现在也被禁足在府里……”
“轰——”孟桂莲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压下来了。天帝很少会这般决绝,仿佛断了太子所有的后路,看来天帝是真的动怒了,只是眼下该怎么办?
“哈哈,孙立仁,你做得很好!”张灵掩嘴笑着,手上的豆蔻娇艳欲滴,“陛下既然已经将太子拿下了,那废太子便是迟早的事了。”
孙立仁谄媚地跟着笑起来,“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孙立仁,你立了大功,本宫不会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过两日便安排雪美人侍寝。”张灵用丝巾擦了擦嘴角,“本宫今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臣谢过娘娘。”孙立仁拱手谢恩。
“不过呢,本宫还以为会再晚点呢,没想到这么快。孙大人,你是怎么做到的?”张灵舒适地靠在太妃椅上问道。
“前段时间不是我侄女及笄么,刚好让我听到一些消息,没办法,安慕虚荣的人很多,只需要给点小恩小惠的,她自然会乖乖听话。”孙立仁说道。
“哦?还有这种事?难道真的找到了为太子解毒的人?”张灵挑眉问道。
“八九不离十。”孙立仁笑了笑,“不过可惜的是臣还没来得及下手,她就被浸猪笼了。不然还能多一个筹码呢。”
“浸猪笼?这么有趣?”张灵被挑起了兴趣,“怎么个浸法?你说说看。”
“不就是被关进猪笼里,然后扔到河里。”孙立仁说得很简单。
“真是可惜,没有亲眼看到。”张灵有点可惜地说道,她看着手上的豆蔻,沉声道:“太子那边你还是盯紧了。大理寺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这次定让太子滚出东宫!”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苏淼蹲在墙角,蜷缩着,偶尔有经过的醉醺醺的流浪者,苏淼便逃到下一个街角,今日出不了城了。
天微微亮,城门一开,苏淼便跟着出行的商队出了城。回首望了望身后高高的城墙,她很不舍。想起游学在外的周子丰,如果他回来见不到自己可会失望?
“姑娘,你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商队的人大声喊道。
苏淼赶紧小跑跟上,“刘三哥,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如果可以,我就跟你们同行吧,也多个照应。“
刘三哥爽朗地一笑,“我们赶着去后海将这批货卸了便可以回家过年了。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苏淼苦涩地摇头,“我先跟着你们吧,说不定在哪个地方我就决定留下来了呢。”
“那感情好嘛。”刘三哥憨厚地挠了挠头,“只是我们商队都是男子,就怕姑娘不方便。”
苏淼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是那种娇气的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娘带你离开,往后我们娘俩就相依为命吧。
一队人马慢慢前行,城门再次打开,有骑兵握着圣旨从城中冲出来,“闪开闪开……”
刘三哥赶紧指挥着队伍移到一边给骑兵让路。
“又不知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刘三哥摇头,“这世道啊……”
“刘三哥,难道是城里出了什么事?”苏淼站在刘三哥身侧问道。
“朝廷的事谁又知道呢,我们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