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六人民医院。
这里是江城市有名的精神病院,每年都有会人被送进来——当然,大部分是被迫的。
不过,今天送过来的这一位,很显然对于自己的处境并无抵抗情绪。
病房里,严夕漠然的抱着双膝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透过窗子伸进来的茂密榕树枝条,无视身边老太太的喋喋不休。
“我跟医院打过招呼了,显示你精神状况的证明已经准备好,律师那边开庭的时候也会为你辩护,只不过要委屈你暂时在医院里先呆几天,好歹做做样子。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严夕的外婆说了将近一个钟头,口都说干了,见孙女还是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叫来护士把一切都交代好,最终还是离开了。
深夜。
家里为严夕挑选的病房条件很好,舒适,安静。即使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里,那位因为一双儿女都被醉驾的丈夫带着一起车祸身亡,而精神崩溃的母亲不断痛哭,撕心裂肺的声音依然被厚重的房门尽职的隔离在了屋外。
将住进病房前悄悄藏在衣袋里的小刀拿了出来,严夕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窗外的榕树,转过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小刀猛地向左手手腕划了下去——
“啊呀,来得正是时候呢!”
清脆欢快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打破了原本的寂静,也打断了严夕原本就要划破手腕的动作。
一身亚麻长衫,乌黑浓密的长发只用一根小簪松松挽起。一副入睡前家居打扮,苏月望向举着小刀尚且保持下划姿势、怔怔看过来的严夕,轻松地打着招呼:“嘿,还记得我吗,严夕小姐?”
“我记得你,你是那天过去拜访的画家,叫苏月。”从对方突然出现的震惊里回神,既没有惊叫也没有任何质疑,严夕坐在病床上,神态奇异,缓缓地回答。
“既然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自来熟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苏月很是放松:“我很好奇,之前余韵家里的那幅画,严夕小姐为什么要私下里卖了它,还告诉我画丢了呢?”
“我看到了。”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严夕望向苏月,表情似敬似惧。
苏月一脸坦然的任她打量,很是配合的问道:“哦,你看到什么了?”
“女人。我看到了那幅画上的女人在一脸嘲讽地对着我笑。可当初那幅画刚拿回去的时候我也在场,画里的那个女人明明最初表情是温和的——我看到那幅画、那幅画是活的!”严夕神态渐渐惊恐,声音越来越尖细,又哭又笑,状若疯狂:“那幅画在笑我,笑我付出了那么多,可心爱的男人却娶了我最好的朋友,笑我还要日日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周围所有人都称赞他们的爱情!”
笑了一会儿,严夕情绪渐渐平稳,就这么与苏月对视,莫名狂热的眼里仿佛有一团火焰,亮的惊人:“有一天我站在那幅画旁边,听到了画里的女人和我说话了。”
睁大了眼,严夕神神叨叨的样子像极了旧时进行着某种神秘仪式的女巫:
“——她告诉我,阿纶和余韵的感情并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好,两人常常吵架。她还告诉我,如果想要知道阿纶的秘密,第二天清晨就跟着他,我会亲眼看到情敌的离去。”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会看到阿纶亲手把余韵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推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严夕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听到阿纶大声骂余韵,说余韵背着他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余韵听了很生气,说阿纶有妄想症,接着他们两个互相推搡。不知怎么的,余韵就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去——”抓紧自己的胳膊抱住,严夕哭着对苏月摇头:“我以为那幅画说的‘离去’是指余韵会和阿纶离婚,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就这么死了。我躲在角落里眼看着阿纶把余韵抬到地下室里才离开,又把一路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可我却不能把我看到的说出去。”
“那你你为什么要包庇他?这件事和你向我撒谎说画不见了没有必然联系吧?”
而且要不是为了找回被你卖掉的画,我也不会因此认识龙琰那个大魔王,还答应了那些条件被他压迫的那么惨啊喂!苏月默默为自已这段时间以来,和龙琰住在一起过得水深火热的日子掬一把辛酸泪……
“我真的是被吓到了。”想起当时的情况,严夕还是难掩惊惧:“应该是杀人之后太过害怕,阿纶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我主动提出每天过去照顾他,却发现那幅画又变了!”
似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她用微微颤抖的语调对苏月说:“我走过客厅的时候,画里的女人告诉我,没有人可以最终得到解脱,三个人的爱情蒙上了血的阴影,剩下的两个人也不会辛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