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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南赣巡抚陆问礼疏奏:『流贼陈万、锺凌秀、全斌等东奔西突,四出标劫,滋蔓不已。臣曾具「三贼流突靡常」一疏,请三省大举会剿;枢部以军糈不继,其议遂寝,但令臣等设法解御。臣凛遵庙谟,先后擒杀、解散虽已数千,而余孽未尽,迄今尚鸷伏于保昌、崇义之间——山路多歧,处处可犯;分防则兵力愈寡,会剿则东追西窜、南走北奔。臣名一镇,实止南、赣二府;兵仅二万,止足捍御一隅。况当屡次搜括之后,饷匮不继,万不能独支此贼!两广总督王业浩挈提两省之纲,固足调狼、土主客等兵,但亦库藏如洗,难责其徒手剿贼。乞念东南重地,贼势至此,非一劳不能永逸;特敕督臣从长酌议,量留何项钱粮以资兵饷,督发大兵移驻要地,相机协剿。再敕湖广、福建抚臣各发锐兵良将与臣四面夹攻,以早收荡平之效』。帝以其奏与梁天奇矛盾,敕部查核。

癸已,升熊文灿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兼理粮饷、带管盐务,巡抚广东地方。

(三月甲辰),升邹维琏为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

(夏四月)辛未,再叙福建歼除海贼功,熊文灿再加服、俸一级,赉银二十两、纻丝二表里;罗元宾准复原职,吴旸、蔡善继各赠太仆寺卿,徐日久、陆卿任、王猷各赠官一级,申绍芳、朱大典、施邦曜各加俸一级,陈睿谟、桂绍龙、何万化、陆之祺、潘曾纮并赵维鼎等九员各赉银十两,陶崇政等七员准与纪录,董鸣玮优升一级,郑芝龙准实授游击,郑芝虎加实授守备,朱国勋、张永产各纪录,林察等四员各实授把总,黑大方恤银八两。

壬戌,给事中张承诏、傅朝佑、黄绍杰、御史蔡国用、祝徽、黄金贵、李右谠等以贼首锺凌秀虽降,其余烬复叛,于三月乙丑窜入瑞、连诸处,风闻瑞金已破、会昌被围;因合词上言:『自庾岭而下,一江直达会城;倘不早为备御,则自吉、临以至南、瑞荡然莫为制限,豫省之事有不可知者。乞敕南赣抚臣督率将士,或分旅进剿、或凭险堵截,速图剪除,毋令滋蔓!又因此寇剽悍异常,一隅未能独办;更乞严敕两广、闽、楚督抚仍遵「会剿」明旨协力夹攻,荡巢散党,以必尽为期,勿因离境遽止:斯根株既拔,一劳乃可永逸矣』。

(五月)己亥,两广总督王业浩疏奏:『自二月九连渠贼陈万授首、铜鼓渠贼锺凌秀降服之后,积年渠魁虽除,而余孽未尽。监军副使洪云蒸同总兵邓茂官等尽搜其巢,复斩三千余人,毁其窟穴;游击郑芝龙以福省海寇告急,抚、按掣回,而锺凌秀愿率精锐报效自赎。但九连等处初平,正须防护。福建守备郑芝虎屡立战功,骁勇无敌;今芝龙既回闽海,应留芝虎暂驻平远一路防镇,俟平定班师:则两省交得所赖矣』。章下所司查议。

(秋七月丙午),兵部尚书熊明遇等上言:『粤寇蹂躏江省,于今一年。昨六月初旬,贼由吉安屠富田镇、入抚州,攻剽乐安,破刘田村、掠崇仁,占据华山,聚党几五千人。近且逼丰城境,望屋而食!所过焚烧,火起如虹蜺,距省仅两日程耳。

会城震动,全无一兵,仅得乡兵三千为城守计,无分文之饷可以置械、犒军。旧抚候代,九江按臣东巡未返;仅司道数人捐俸数百金以助军兴,直同杯水之救。而乡市避难者争舟,指几可掬:则江以西之乱,岂下于山之东乎!合省糟粮,俱从抚、赣二江入省城水次会兑;今贼扼其中,不早扑灭,万一梗朝廷一年惟正之供,为患尤非浅小也。此贼尚在九莲,虽出没无时,然环九莲而居者犹习贼不畏,贼所掳获亦不奢;今纵之流突四出,江西大家富室多居乡镇,转掠千里,贼之资用益富,啸聚益蕃。

是必操江兵乘风迅以遏其北逸,而闽抚邹维琏调郑芝龙兵一千五百由邵武入建昌、楚抚唐晖调镇筸兵二千由长沙入袁州、赣州兵从水路直下出于贼前,逼其归巢;而后广东之兵殚穴以洗荡之:庶几一劳永逸,而「会剿」之明纶不虚。若贼至一处乃拨兵守一处,及兵至而贼又流掠他处;弹丸之城、千家之村任其渔食,非计之得也。至所需粮饷,昨臣驰讯计臣,欲留新饷四万以纾目下,而计臣仅许三万;合无于臣部四年分应解驿递银再留一万,以足前数:庶三省会剿之兵到,犒劳有资;且可鼓励乡勇,不至以空拳当劲贼耳』。帝谓『流贼飘忽,往来会剿岂宜复缓!奏内留饷征兵诸事,俱依拟行。督、抚其务刻期驱剿,收荡平之绩。若再稽延宽纵,立罪不宥』!

戊申,南赣巡抚陆问礼请敕闽、广协剿,以尽铜鼓余贼。先是,铜鼓障贼锺凌秀既降复叛,为福建游击郑芝龙擒解两广总督王业浩军前实时正法,妻子与二、三死党皆就拘絷;余贼三千溃入长汀,转入瑞金。三省官兵屡截其前,贼散而复聚,进入太和县冠朝、东沔等处。四月十八日,芝龙同广东游击周一阳、南赣坐营邵勋、羊角堡把总金国柱更番杀贼七百余级,贼越山而遁;已又进兴国县绮冈地方,三省官兵夜半猝击,贼始迸散。五月初三日,突出永丰县;官兵堵之,遁入庐陵县富田地方。

问礼遣坐营邵勋、把总朱国柱、营总朱家珍、广东西山参将徐云龙、原任参将张一杰、游击周一阳各统部兵从兴国追至庐陵境上,又遣都司佥书管长宁营事董大胜领兵五百名、原任守备曾士英领兵五百名由水路顺流至吉安府随贼剿捕,檄委分巡岭北道参议祁逢吉、赣州府同知邓曰崇随军纪功。闻礼以闻,且谓『贼败残余孽,惟于无兵之处逃遁掠食,冀缓须臾之死。但近日芝龙以海警回闽,广东将士又因兵食不继,亦欲回广;臣多方措饷,督令相继进发。乞圣明严饬两广新督臣熊文灿、镇臣邓茂官益简精锐、多备糗粮,飞驰协剿。芝龙兵将一心勇于赴斗,贼所深惮;并乞敕福建新抚臣邹维琏多发劲兵,责成芝龙合力剿除,以信「会剿」之旨:庶贼烬无再燃之虞,而三省有宁谧之日矣』。帝谓『会剿已申谕再三,问礼控制上游,纵贼蹂躏;且奏报稽久,复多隐饰之词:巡按御史何无一言?俱俟查明奏夺』。

乙丑,福建巡抚熊文灿疏报陈秀、郑芝龙、胡美等诸将击败海寇锺凌秀余党于海澄、太和、兴国诸处,获其战舰、器械、马匹等物。章下所司。

(八月甲戌),福建巡按刘调羹以去年会剿锺凌秀,九月二十日有新渡之捷,二十八日有丙村之捷;十月十五直抵贼巢,有黄溪沙等处之捷:特疏为福建巡抚熊文灿、巡按罗汝元、兵巡道顾元镜、参将郑芝龙等叙功。

(丙戌),江西巡抚解学龙疏奏:『永丰、吉水、庐陵诸贼本系九莲山余孽,今南赣抚臣虽檄岭北道率所部赴援,福建新抚臣亦檄守备高元极、孙继盛分两路协剿,臣更同按臣檄饶、南等各府兵统以袁州知府田有年、佐以饶州通判巢之梁相率而往,然寇从粤起,粤兵剿之不尽,致有今日;乃往往檄之不来,来而即去。除芝龙等委贼擅回,已经赣抚题劾,而近日黄牛冈之捷若肯乘胜而往,不啻秋风之卷败箨;乃贼溃于宁都、永丰之界,各兵去贼仅百余里,推诿延捱,绝无乱流径进之勇。乞敕粤、闽诸臣遵「会剿」之旨,四面合攻,尽力促之;一了百当,方许叙功可也』。帝谓『「会剿」已屡有旨,如将士玩法不前,即行参处』。

(九月丁酉),福建海寇刘香老贼数千人、船一百七十艘乘风驾潮直犯闽安镇,焚劫抢杀,比舍一空;镇民逃散,省会震动。巡抚邹维琏与福建兵备道沈萃祯、巡海道潘融春同心戮力,竭蹶撑持;当遣游击王嘉勋带领标兵驰御,又遣陈廷对领营兵守梅花所,丘应坤、刘儁防御长乐、连江两县;檄乡绅董鸣玮散家财、募死士、集渔船以防五虎门。适游击郑芝龙以调剿江西流寇未发,遂留之以破门廷之寇。更悬千金,以购贼香之首;严禁奸民运米下海,以断贼饷。于是贼见有备,始撤营遁去。维琏上疏分别功罪,且引咎自责。帝谓『寇氛时逞,饬备宜严。维琏受事方新,当悉心整饬,以副简任;不必引请。其失事情形、各官功罪,着巡按御史详查确奏』。

(乙卯),工科右给事中王家彦上言:『闽海猾贼周三、李魁奇、锺斌虽相继殄灭,而刘香老犹肆陆梁;剿扑之谋,不可不预为规度。考国初之制,卫所之军即兵、指挥千百户之官即将;以臣乡言之,如烽火、小埕、南口、浯峙、铜山五水寨之舟师,无非军也。至嘉靖四十二年,抚臣谭纶、总兵戚继光题复旧制,每寨设福、哨、乌、桨等号船四十余只,于五寨中分二哨

屯大洋贼船必经之处;其余寨附近紧要港湾,则分哨以防内侵。又于道里适均海洋,定为两寨会哨之地;北抵浙之金盘、南抵广之柘林,联络呼吸,戈船相望。万历二十四年,抚臣金学曾委分守张鼎忠、都司邓锺相阅信地,复请添设仑山、海坛、湄州、浯峒、玄锺、礵山、台山、彭湖诸游哨,于一寨之中以一游哨翼之,错综迭出;虽支洋旁澳,无不搜焉。自升平久而额军、额船渐失旧制,指挥千百户等官足不逾城,会哨之法遂杳然矣。至因而而选民兵、募客兵、编乡兵又联渔兵,业与军而伍矣。

昔之为军者一而可以杀贼,今之为兵者五而籍愈虚、贼愈炽;谈海事者所以太息也。按旧额而复之,依分哨、会哨法而核之,籍民兵、客兵而简练之,鼓乡兵而勿以官务扰之,复征沿海四十二澳兵之机警者厚其犒饷令侦贼所在而预制之,皆今日不俟再 计而决者也』。章下所司确议。

(冬十月丁亥),广东巡按梁天奇疏报广、惠、韶三府所属龙门、从化、增城、长宁、翁源、英德各县界中有白梅等峒,素称贼薮;春夏间,惠、潮九莲山余贼窜入其中,聚党为害。岭南守巡道布政使林贽、副使洪云蒸督令参将李相、蔡时春讨平之:因列其功级以闻。章下所司。

(十一月)己亥,浙江巡按萧奕辅疏报『剧贼刘香老纠众近万、联〈舟宗〉二百余入犯宁、台、温一带,近海地方同时告警;温区内港被贼蹂躏,赖道臣杜乔林亲冒矢石、竭力堵御,地方得以稍安。参将——今升江南副总兵袁大宁任贼长驱,已勒令赴功赎罪。近复将抚臣罗汝元出镇台州,居中调度;庶指授有人,而荡平可冀也』。帝谓『海贼连艘入犯,汝元何无先事绸缪?着戴罪速督道将殚力歼除』。

戊申,苏松巡按林栋隆上言:『闽寇刘香老百艘万众乘风突犯宁波,沿海一带残毁甚惨;且直入内地攻犯昌国、石浦二城,总哨被戕,战舰荡为灰炉,海滨无复居民。所幸北风大作,卤掠以去。而温州复受辛螫,得祸尤甚于宁;瓯城岌岌,弁将束手:惨毒有不忍言者。夫宁波固两浙之门户,而苏、松与浙又信宿可通。臣今奉命按吴,唇齿之邦,隐忧均切;为今之计,协剿宜先。臣闻闽之郑芝龙拥水军北向,贼即扬帆直走金盘;奈何浙兵素强而甘出芝龙下哉!是在两省诸臣悉力鼓锐,集船会剿耳。况浙之金盘、松海、昌国、石浦、舟山等处贼船可入者,无虑数十所。宜于要害之地高筑铳台以备冲击,则贼自不敢狂突;或即以贴驾之军优以从征之饷,使之防守,可无登岸攻掠之忧矣。至通番之禁未严,或多漏网;定海关税苛刻,使商民交病,生计日蹙:则禁奸恤民,又不可不加之意也。若普陀丛林,每为贼窟;嘉靖间,尝火其庐,徙像于招宝。今日久禁弛,大盗仍往来其中;召寇兵而赍盗粮,莫此为甚!即势或不能尽毁,当如嘉靖故事,复加禁约,不许径达普陀,庶奸宄无所藏匿;岂非防患至计哉!又有沙船往来于苏松、两浙之间,有货则装载、无货则剽劫,名曰「沙贼」;浙之临山、观海,每受其害。臣谓巡盐之兼辖两浙者,控制最易;当移檄两地守巡将领严为防探、并力擒捕,使南北之寇声息不通。是防越亦以防吴,尤当亟为严饬也』。章下所司。

(甲寅),浙江巡抚罗汝元疏奏:『浙省宁、台、温三府皆海寇出没之区,而近日刘香老突犯台之健跳,复攻温之黄华、盘石,直逼府城;臣酌量形势,南可顾温、北可顾宁者,莫如台州为便,遂以九月十五亲督标兵一千五百、精勇三百驰镇台州。然窥贼狡谋,若将以温为安乐国,徘徊不去;是非合三区兵一大创之,宁静无日。臣即调集各处战舰、分布诸将,于十月初三日誓师开帆,以图一鼓歼除。而沙埕一带,非闽帅协堵,难保兔脱;乞敕兵部严谕福建抚臣督令郑芝龙协力并剿,勿以邻国为壑!至师行粮从,而鼓舞兵士尤需犒赏。臣调发标兵三千五百、精勇三百、卫兵五百,例用行粮,在额饷之外;藩司那借凑处,点金无术。请将每年扣解京饷一万两暂准留用,俟事平仍解可耳』。帝谓『海寇未靖,已屡旨命剿;汝元当速行歼灭。其福建巡抚邹维琏,亦令发兵会剿。所请留饷,一并酌覆』。

(十二月辛未),福建巡按刘调羹以贼首锺凌秀余党奔突汀州,百户赖其勋力战而死,贼亦即退;其勋之功不小,请加优恤。章下所司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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