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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铁念三激怒诛淫妇

自古奸难下手,易因淫妇来偷。见人得意便来兜,倒把巧言相诱。含笑秋波频转,几番欲去回留。对人便整玉搔头,都是偷郎情窦。

且说东阳县中一人姓崔,名唤福来,年已五十。家中独自过活。其年浙江发去老弱民兵,招募选补。崔福来闻知这个消息,一肩儿挑了家私,竟到杭城投下宿店,到营中打听。报了花名,试了气力,免不得衙门使费了些长例,收录在营。操三歇五,做了个长官,倒也一身快活。有一个同伍伙伴,唤名沈成,排行念三,只因面貌铁黑,人呼他为铁念三。与崔福来赁下一间平房,二人同住。崔福来为人本分,铁念三为人性直,两个人倒也志同道合,倒合得来。自古知性可以同居,恰好衙门上宿,轮流每人五夜,正好晚上家中更番看管。

一日,铁念三往街坊行走,见两个媒婆在那里说,这般标致的女人,只要五两银子,偏生一时没处寻人。念三听见,说:“二位,为何标致女子价钱这般贱省。”媒婆道:“只因家主公偷上了,主母吃醋,要瞒主人卖他。只要一个主儿受领,便再少些,也是肯的。若明日主人一回,就卖不成了。”念三道:“女人多少年纪了?”媒婆道:“实二十五岁了。长官若用得着,倒有些衣服陪嫁。白送一个女人与你。”念三道:“我倒还未。我有一个哥哥,也是行伍中人,他年纪四十多岁,也迟不去了。待我同你去与他一讲。待他成了,也是一桩美事。”即时同了媒婆竟到家中。见福来,将前后事说了一遍。福来欢喜,慌忙取出五两银子,递与念三道:“你去与我成就便了。”念三即同媒婆去。不多时,只见一乘轿子,已到门前。念三道:“人已到了,快穿衣服起来,待他好下轿。”念三登时买了香烛纸马。二人将就烧陌纸儿,又摆着酒,三个人坐在一处而吃。新娘子实然标致,只是双足大些。这也不足论了。新娘唤名香娘,看丈夫又老了些,也只得无不随缘罢了。到晚来,沈成便去上宿,代崔老在家成亲。拴上大门,夫妻上床,也不做腔调,直竟困了。香姐老于世事,竟不在心上,任他舞弄了一番,双双睡去。

到次早起来,只见念三已回在门外,恐叩门惊他困头,故此不响。福来见了,甚不过意。心下想道:“有了这个东西,便要分个南北了。”与兄弟讲道:“教你如此,我心何安。不如待我另寻一间房屋居住,你也好寻个妻室安身。意下如何?”念三便想,必是新妇主意,不可强他。回道:“甚好。”到了午后,福来寻了一间平屋,倒有两进,门前好做坐起,后边安歇。又有一间小披做厨房。只要一两二钱一年。回来与兄弟说了,二人称了房钱,竟至新房一看。念三说:“缘何在空地中!两边邻舍俱无,恐有小人。”福来笑道:“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里,怕他偷我何物!”念三说:“嫂嫂有几件好衣服。”福来说:“他是不时穿着,自会收藏。没邻舍,先省了酒水。”念三说:“也罢,你的主意定了,说他怎的。”寻了房主,交了房钱。到晚,念三相帮他挑桌儿板凳,一齐完了。接香姐过了新屋。烧陌纸钱,请着房主。吃完散讫,念三也作别了。

福来夫妻两个,收拾残肴,在后边屋下坐了,吃一杯儿。原来这老崔,人虽半百,性格风骚。见香姐有七八分人物,三分乔扮,还有十分骚处,故此实是爱他。况又是新婚燕尔,正在热头地里。两下一边吃着酒,一边便摸摸索索。香姐发几分骚兴起来。福来把他一看,星眸含俏,云鬓笼情,搂住香腮,他便了香姐送。福来禁不住春情,囗囗囗囗。香姐囗囗囗囗囗囗上床。福来极尽绸缪,香姐十分情动。把腰股乱摆,囗囗囗囗。老崔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夫妻二人,穿衣服下床,净了手脚,收拾碗盏完了,方才脱衣而睡。过了几日,不期又该上宿。与香姐云:“我去上宿,到五更尽则到家矣。你可早睡,叩门方开。”香姐收拾睡了。只是五更老崔叩着后门。香姐披衣开了,老崔说:“失陪你了。”两人脱衣而睡。老崔说:“你独自一个,可睡得着?”香姐道:“独自一个,没甚思量,倒好睡哩。”老崔道:“根据你这般说,如今两人同困,便有思量了。”香姐笑道:“问你个说得不好。”便扒在老崔身上,套将起来。老崔道:“我倒不知有这般妙趣。”香姐道:“春意上面的叫作倒插蜡烛。”把老崔乱墩,乱套。香姐倒先丢了,便扒下来。两个睡了。只因香姐太淫,后来老崔力竭,实来不得。轮上宿,直到开了大门才回。香姐问他:“只因官府不许早回。故此来迟。”香姐好生闷闷。

一日,老崔在场上挑柴去卖,适值铁念三来寻哥哥讲话。香姐道:“他没甚么做,往江头挑担柴去卖,赚得几分银子,也是好的。”念三道:“自古道‘家有千贯,不如日进分文。’

这是做人家法儿。”香姐说:“叔叔可曾有亲事么?”念三道:“想我行伍中,一年之内,这上宿是半年,不必说起。常是点着出汛,或是调去守地方,或是随征贼寇。几年不在家内,叫妻儿怎么过活。或是那好的,寄些银子回来,与他盘费,守着丈夫便好。有那等不三不四的,寻起汉子来,非惟贴着人,连人也逃了去。我在外边,那里知他心下的事。”香姐说:

“这般防疑,终身没个人儿伴你。”念三说:“极不难,我那营中,常有出汛的,出征的,竟有把妻子典与人用。或半年,或一载,或几月,凭你几时。还有出外去,对敌不过那话儿了,白白得他的妻子尽多。”香姐说道:“这倒好。只是原夫取赎去了,两下毕竟还有藕丝不断之意奈何?”念三说:“毕竟有心,预先约了,何待把人知之。”道:“嫂嫂,我去了,明日再来。”香姐说:“请吃茶去。”念三说:“明日来罢。”竟自去了。

香姐想道:“看这黑黑蛮子不出,倒要想白白得人妻子。若前日不移开,毕竟他也难分黑白了。”又想道:“我丈夫已是告消乏的了。便和这黑蛮来消消白昼,倒也好。”想道:“有计了。有的是金华酒在此,待他明日来,我学一出潘金莲调叔的戏文,看看何妨。”又想道:“这黑汉子要像武二那般做作起来,怎生像样。”又想一下道:“差了,那是亲嫂嫂,做出来两下都要问死罪的。为怕死,假道学的。我与他有何挂碍,有何妨。”又笑道:“潘金莲有一句曲儿,甚是合题:‘任他铁汉也魂销,终落圈套。’”

到了次日,老崔又去挑柴卖。这香姐煮了一块大肉,摆下些豆豉腐干之类,都是金华土产,等着念三。不期起一阵大风,有诗为证:

善聚亭前草,能开水上萍。

动帘便有意,灭烛太无情。

入寺传钟响,高楼送鼓声。

绣裙轻揭起,僧帽落尿坑。

风过处,那云一阵堆将起来。香姐看了一看,笑一声道:“天都要云雨起来,而况我乎。”有风雨欲来,极说得好:

环阁皆山,入村有径。阑风伏雨,徒吟杜甫之诗。石执峰文,酷肖米颠之笔。顿而花枝变幻,紫绿之色尽藏。族羽翱翔,悲鸣之音不再。十叶飘如落雁,万松响似龙吟。白昼寒空,隐隐村人归去。青芜际海,潮水推来。帘幕吹开,沾书温案。圆扇撼动,摆柳摇花。湖头且罢垂纶,楼上应无吹笛。渔人钓艇,系于芦苇丛中。牧子牛衣,避在豆棚阴里。蝉琴凄断,蛛网摧残。堂坳之莽为舟,行瓦之檐飞瀑。如逢春月,可以沤丝。及我公田,何殊两菜。

二崤可避,五松就封。襄王正坐披襟,神女犹能行暮。斜阳蔽树,桑榆忽尔无光。白云在天,丘陵因而不见。岂惟足净尘埃。且复顿消残暑。

正在油然作云、沛然下雨之际,铁念三忙忙而来。香姐见了,满面堆下笑来,道:“略迟一步,便着雨了。”念三道:“正是,正是。”那雨来得快,一声响处,如泻银河,落一个倾盆不住。香姐道:“叔叔外边雨打进来,里面来坐。”念三进到后边,只见壁上挂一柄刀。念三除下一看道:“好刀。”香姐说:“挂在此防贼的。”念三道:“正是。”回头见桌上摆着物件,念三说:“嫂嫂打点做夜宵了么?”香姐说:“昨日因叔叔不曾吃得茶去,你约今日又来,故此是我备在此间,等你来当茶的。”念三道:“何须嫂嫂这般费心。”便坐下了道:“哥哥不知在那里着雨了。”香姐道:“今日他正该上宿。晴也不回,而况这般大雨。”念三道:“我倒忘了。早知他上宿,我再迟一日,就见他了,何必起来,遇了这般大雨,怎生回去。”香姐道:“雨落天留客,正好吃酒吃醉了,就在此睡了,何必忧他。”念三道:“怎好打搅嫂嫂。”香姐说:“原是一家人,如今倒说起客话来。”筛了酒,劝念三吃,一连吃了六七杯,两下里都有些酒意了。香姐说:“叔叔昨日说的典妇人一事,我倒在心,与你寻下一个了,他竟不要你破费半厘。”念三说:“多承嫂嫂留意。那里有个不要银子的妇人,敢是个丑儿。”香姐说:“比着我好得多哩。”念三笑道:“像得嫂嫂已有二十四分,还好如嫂嫂高些,便是西施了。望嫂嫂指引我看看。”香姐道:“这样性急,怎好去得。你且吃酒,后生家说了,便这般高兴。”

念三说:“我被嫂嫂说得心热起来。”香姐道:“看你蛮子,好上钩的。说得几句,便动起火来。”道:“叔叔多吃几杯,有这酒兴,与你完就么。”念三只说真个,一连又吃了几杯,那雨一发大了,天又黑将下来。说:“嫂嫂,天晚了,怎好?”香姐说:“夜深些,方好与你去。终不然,偷妇人。可是青天白日做的。”念三说:“这雨不住点奈何?”香姐说:“不妨,少不得有住的时节。”只顾笑嘻嘻哄那念三,弄得念三存坐不安。欲待要回,香姐说没有雨伞。欲要一困,又无所在,就靠在桌上。香姐抚了背脊道:“这床上不睡,靠在这里,岂不冷了成病!”念三道:“嫂嫂的床,我怎生睡!”香姐道:“没人在此,便把你睡一次儿也不妨。”念三见说没人在此四个字,起了他一点念头,方才哪有个妇人!明是个假的了。待我再挑一句,看他怎生答我,便知他心事了。道:“嫂嫂,你许了我那人,又教我睡在这里,莫非哄我!”香姐说:“不教你落空便了。十分去不得,赔也赔你一个。”念三笑道:“若是赔我一个,只是嫂嫂。难道嫂嫂肯赔!”香姐说:“我也赔得你。”铁念三大喜,近前拘住,去乱扯他裤子。香姐说:“囗囗囗囗。”去了裙裤,在床里。念三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何见得:

武士单矛,直入貔貅之帐。骚人阁笔,裁成云雨文章。这黑蛮似铁罗汉投斋,何曾歇口。那骚货如粉骷髅弄阵,惯会长枪。囗囗囗送过来,留而不返;囗囗囗囗囗囗,难似遮藏。杨柳腰不住的无风舞摆,秋波眼频频转含俏窥郎。你看雪白一个妇人,乘着一个乌黑汉子。比似:

玉簪徐插鬓云旁,一点乌云映日光。乌中鹤发年高士,黑笔淋漓画粉墙。薛仁贵坐乌椎马,砚台跌下石灰缸。白扇素罗画黑竹,月里嫦娥嫁灶王。

一番大战,须臾罢手。念三欢喜,叫道:“好嫂嫂,快活死我也。”香姐道:“好叔叔,真好手段也。”两个走来,俱净了手脚,闭好门儿重行坐在一条凳上,搂了吃酒。笑笑说说,调得火热,把念三做了个亲老公一般看待。收拾物件,二人脱衣而睡,不免复阵。

次日,念三见雨住,道:“我且去,晚上我拿酒来请你。”开了后门去了。香姐想着道:“念三面貌虽黑,原来此物这般雄伟,火一般热的,又且耐久,早知嫁了他,倒是一生快活。如今弄得湿手惹干面,怎得洁净。且住,少不得做个法儿,定要与念三做了夫妻,方称我心。”正在存想间,老崔回了,道:“昨晚雨大,我记念你独自个困,必然害怕。”香姐说:“

我倒凉快得紧,一夜直睡到天亮,竟不怕。”老崔说:“这般还好。”忙忙取火烧了脸汤,与娘子洗面,香姐自去梳头,老崔煮饭。香姐打扮得十分俏丽.叫老崔去外边买几枝茉莉花来。老崔说:“你这般标致了,再戴茉莉,是锦上添花了。十分打扮得娇美,有人要看你想你。”香姐说:“我寻个二老帮助你,省得你这般强支撑。”老崔说:“若得如此方好,不然我要改名字了。”香姐道:“改甚么名字?”崔福来道:“改作崔命去了。”香姐笑了一声道:“崔得你的命去,我方好去嫁人。”老崔说:“仔细打听不要嫁的与我一般。”香姐说:“此事那里打听,必须面试方知。那些胆怯的,必然不敢上阵。”老崔说:“毕竟还说出自家本相来了。”正说间,卖花声近。香姐买了两枝道:“你要花戴么?”老崔笑道:“好花不上老人头。若戴了,便不成诗意了。”香姐说:“那逢花插一枝,这也不拘老少。”

老崔说:“你的好心,只取一朵儿香香便了。”又笑道:“你不要又说出临老入花丛来。不然不敢领命。”闲话之间,饭也熟了。夫妻两个用过。老崔说:“我去做生意,明早方回。你无事困困消遣罢。”说声去了。

香姐一心只望着念三,走来走去,在那里闲想。只听得一声“卖水哩”,香姐听见道:“又奇了,这般大雨,缘何卖水哩。”不免叫住他,问他缘故:“卖水的老人家,你卖的是什么水?”那卖水的把眼一看,歇下水担道:“小娘子,你不知道这水:

不从地长,却自天来。难消白日如年,能了黄昏几个。及时始降,农欢举趾之晨。连月累日累夜,随接随来。消受积多,既取之而无禁。封题已固,亦用之而不穷。亦如积谷防饥,不减儿孙暴富。明月入怀,破尚书之睡梦。清风生翼,佐学士之谈锋。一盏可消病骨,七碗顿自生风。

香姐乃大人家出身,惯用梅水的。与三十文钱:“买了你这一担,待用完了,再问你买。”

那老人家见他在行,挑进门来。香姐把净坛藏了道:“老人家,你高姓?”卖水的道:“我姓何,名礼,人皆称我老何。”道:“娘子几时再挑来与你?”香姐道:“过几时,你来问一声便了。”何礼取了钱,竟去了。香姐取了梅水,煎起茶来,果然可口,正是:

吹云泼雪,视之尚可除烦。滴露流香,嗅之已能脱骨。

一连吃了三碗,放下道:“亏杀这几碗茶儿,才把我心中之火,锉下些去。”睡了一会起来一看,天色傍晚光景。念三忽到,手里拿了些酒果肴饼。香姐说:“为何不早来?令我望这一日。”念三说:“我的邻家央我干事,原说过晚上来的。”慌忙摆出物件,都是现成熟的。那二人并坐,笑嘻嘻三杯两盏,你爱我怜。念三只闻得花香,更觉助情。香姐说:“当初你到我家,我只说是你娶我,到晚来换了老崔。如今试起本事,他竟没账了。怎生得与你做了夫妻,方中我意。”念三说:“如今来了五夜,哥哥去了五夜。哥去得我又来,你倒夜夜不空。我与你若做夫妻,倒只得半月在家了。”香姐说:“那老头儿不在床中倒好。厌答答,来又来不得,倒弄得动人干火,倒不喜他。”念三说:“譬如我昨日不与你相好也罢了。”香姐说:“人是不知足的,得陇望蜀,那肯心厌。”念三说:“明日教他买些春方药,弄弄便是。”香姐说:“你不知道,那春方药,是本质好的越好,本质不如意,药便不如意。与世上为人一般,只扶起,不扶倒的。”念三笑道:“你缘何知道?”香姐说:“我那主人不济,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了。后边又买了药儿一弄,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完事。”念三说:“你只为囗囗紧,故此囗囗,何不烧些热汤,泡洗他一泡洗?”

香姐笑道:“有支吴歌儿单指热汤泡洗此物:

姐儿介星痒来没药医,跑过东来跑过西,要介弗要烧杓热汤来豁豁,热汤只豁得外头皮。”

念三笑了道:“我与你猜一杯,不可吃这闷酒。”被香姐赢了一拳道:“猜拳也有一个吴歌:

郎和姐来把拳猜,郎问娇娘有几个来。只得郎一个,若来两个你先开。”

念三大喜,把香姐亲个嘴道:“骚肉儿,我与你两人如此,也有一支歌儿么?”香姐说:“有:

古人说话不中听,哪有一个娇娘生许嫁一个人。若得武则天,世人那敢捉奸情。”

念三听罢道:“真骚得有趣。”也等不得到晚,忙忙把他推倒。香姐急忙解开裙带。那香姐做出万千情态,念三被他哄得意乱魂迷,把他那半大脚儿搭上肩头直耸。香姐叫道:“心肝来了。”念三道:“我还未完。”香姐道:“待我脱了衣服。”念三走起,香姐净了手脚,收拾闭门,脱衣上床。念三未曾完事,重整戈矛,再三急杀。香姐之兴又高,任念三捣弄,果然畅心。直至三更,方才住手。次早遁去。自此五日一来,五日一去。再也不遇一人。直至仲冬之际,天色大冷。

一日,正遇老崔上宿。念三与香姐睡至三更天气,香姐醒来,念三犹然梦里。遂扒上念三之身,套了一会,念三醒了,道:“痒否?”香姐道:“正在痒处。”念三把他翻下身,着实抽送,弄得香姐正在魂迷之际,听得叩大门响。二人吃了一惊,香姐问道:“是谁?”福来道:“是我。”二人吃一大惊,香姐道:“你可拿一床被裹了,坐在灶下去不可做声。”

香姐披衣而出,开了大门道:“为何半夜三更,来扰我睡!”言罢,竟脱衣上床,把被四周塞紧睡了。老崔说:“城上风冷得紧,身上如火烧一般,特特回来望你,与我被中略温一温儿。”香姐道:“我被里也冷,休要指望,快快上城去。”老崔道:“今夜都司看城,将次来了,恐点不到,明日又要打。没奈何,夫妻之情亏你下得。”香姐说:“什么夫妻,现世报的夫妻。我是花枝般一个人,嫁你柴根样一个老子,还亏你说夫妻之情。”老崔无言。又一会道:“你既不肯把我到被中来睡,火取一个,与烘一烘。”那香姐恐他着了火去点起灯来,照见念三,如何是好,便一骨碌暗中扒上床来,往那盛梅水坛中,兜出一碗水,往炉中一浇。那一缸旺火,通浇隐了。老崔见了,叹一口气,出门去了。

香姐随出,把门拴上。叫出念三道:“心肝,你不要冻坏了。”念三为人直气的,听见香姐如此薄情,好生忿恨,故不应他。上床睡了,道:“你既不与他睡,那一缸火,是现成的,为何浇隐了?”香姐说:“那是我怕他有了火,点起灯来暖酒吃,一时间被他看见,故此浇隐的。”念三道:“这也罢了,只是这情分太薄,你日后怎么与他好得到老。”香姐说:“到老!我如今主意已定的了。前日老鼠药我已买了,不在明朝,定在后日,结果了他,我便要嫁你了,怎么还说个到老!”念三道:“此事只好取笑。那毒药谋死亲夫,要问剐罪的。”

香姐说:“我只和你说,再有何人知道!把他一把火烧了,就完事,谁来剐我。”念三道:“只怕上天不肯饶你。”香姐说:“我只为你要谋死他,怎生你倒话不投机起来。”念三心下细想道:“看此淫妇,果然要谋死哥哥了。那伙伴中知道,体访出来,知我和他有好,双双问成死罪了。不必言矣,就是不知道,淫妇断要随我,那时稍不如意,如哥哥样子一般待我。我铁念三可是受得气的!必然不是好开交了。我想不过这五两银子讨的,值得什么,不如杀了淫妇,大家除了一害,又救了哥哥一命,有何不好。”

正在踌躇之际,香姐只想那样文章,去把他那物摸弄,激得念三往床下一跳,取了壁上挂的刀,一把头发,扯到床沿,照着脖下一刀,头已断了,丢在地下。穿好衣服,开了大门,径自去了。

念三走在路上,想道:“一时在气头上,把他杀了,叫哥哥把什么收殓他。也罢,我曾积下几两银子在家,拿一半去,只说我告假往外府公干,放在家恐被人取去,寄在嫂嫂处。他回家,见妻子杀了,没有银子使用,自然救急。这是暗中帮他一臂之力。”却早到他自己门首。有一个人见他问道:“你有差了,着你往温州押解火药。即刻便要起程。”念三见了票子道:“知道了。”开了锁推门进去,取一包银子,恰好六两,称为两处,流水取出一包。锁上大门,径到城中。寻见福来道:“哥,今日兄弟差往温州一行。”竟往补贴中取出票子,与福来一看。福来道:“即日就要起身?”福来道:“同你到家叫嫂嫂安排些小菜,与你送行。”念三道:“这不消哥哥费心。兄弟日长积攒得三两银子在此,放在家中恐被人窃取了去。寄在嫂嫂处,若哥要用,径自用罢。我今归家梳洗了就去,不得向哥嫂处别了,恕罪罢。”径自去了。老崔道:“不想兄弟如此好心。把这银子说要用,径自用了。好人。”

且说是日,那卖水的何礼,挑了一担水,叫:“卖雪水哩。”不见香姐唤他,想道:“不曾用完。”向门首走过,见大门开的,把水歇下道:“往后边去叫一声。”走到二进,恰好床边,正开口叫大娘子,脚下踏着香姐的头,一滑一交,跌做血人。连连走起一看,见床上一个没头妇人。惊得一跳,往外挑水便走。一人走来,见何礼一身鲜血,喝道:“慢走,你为何上身鲜血?”两个人竟往崔家去看,见杀死一个妇人在床,一齐叫起地方“杀人!”,一时间,走拢几百人来,都说是何礼所杀。何礼有口难分。老崔一径回来,见门首许多人,忙跑到门首。众人说:“你妻子被卖水的何礼杀了。”福来呆了,走近床前,果见尸首异处。便哭起来道:“是了,我昨夜回来取火,把大门不曾开去。今朝卖水的看见门是开的,走至床前,见我妻子睡着,要去奸他。我妻子不肯,算来认得你是卖水的老何,恐我妻叫起来,见我壁上挂的利刀杀了是实。”众人道:“是了,是了,你不须与他说,扯他到府里,与太爷问便了。”一伙人同着何礼去了。福来去央着房主人家内几个人看守死尸,自己拖到府衙。

恰好太爷在座,众人将前情一禀。太爷叫何礼上去,说:“这奸是真的了?”何礼说:“太爷,实是先杀死在地下,小人走进里边见的。”太爷说:“胡说,你卖水是高声叫的,怎生要走到里边!你走到里边,就怀奸了,与我夹起来。”何礼叫道:“太爷可怜,若是小人一身,这般苦命,死也罢了。家中尚有七十五岁母亲,小人一日不赚钱,则二人无食。今小人屈屈招了,不打紧,可怜母亲在家,定然饿死。只求太爷天恩。况小人是个至贱愚人,那奸字自也羞了,怎生人肯!求太爷详情。”太爷道:“且放了夹棍。”叫崔福来:“你妻子日常有外情么?”福来道:“太爷在上,若论小人的妻子,满杭州城里算来,是算一个贞洁的。”太爷道:“怎见得?”福来道:“不要说别的,只小人昨夜归去,要与如此,他执意不肯。小人说谎,天地不容。”太爷道:“亲夫不肯,必有了奸夫了。看来此人说话是个匹夫。”道:“把何礼收监。众人且出去,待后再审。那妇人尸首崔福来自收殓,不得干涉地方。”众人谢太爷出来。老崔归家,把念三银子买了棺材,央人抬至万松岭上寄了。家中免不得打扫一番,设立个灵位儿供着。福来早晚哭哭啼啼,好生愁闷。

且说念三温州已回,伙伴中与他说知崔家之事。假意叹息一番,不免往崔家插支烛儿。折了一钱银子,往崔家而来。见过了哥哥,往灵前作几个揖:“何礼这厮可恶,这番审时待我执证他。”说罢,只见灵前一声响,惊得念三仆倒。骂道:“好负心贼子。就是我不与丈夫来睡,也是为你这贼子;不与火,也为你这贼子。你倒把我杀死。怎生害那卖水的穷人母子二命!”只见街坊上闹哄了几百人,那一班地方道:“是他杀的无疑矣,把他拿去见官。”扯起念三身子。念三犹在梦中,并不知这番说话,尚自抵赖。众人不由分说,扯到府中。等太爷升堂,众人将前情禀上。太爷道:“这个人自然是个凶人形状。”道:“取出何礼来,放了。”念三犹自抵赖,何礼跪在地下,见念三赖,何礼上前,把念三一认道:“太爷,小人认得了。他常在崔家往来。”念三说:“你眼花了,敢不是我。”何礼道:“别人的面貌或认差池,你这黑脸怎么认差了。前番雪水铜钱还是你领我到自己家中付我的。怎生差了!”

念三闭口无言。福来道:“你这般巧掩饰,你杀了我妻子,还要赖是何礼,忒心狠些。”太爷吩咐打了四十,上了枷,将家中物件,俱付崔福来抵作烧埋,秋后取决便了。

何礼得了命,归家见了母亲,悉道其详:“若不是崔娘子显灵,险些儿害了性命。”母子二人都道:“愿崔娘子女转男身。早升莲界。”何礼道:“同母亲往灵前拜他。”

且说崔福来取了念三的零碎回到家中。向妻子灵前道:“人说为人变了生性就要死的。七月里叫我带花的生性,到那晚待我的生性,大不同了,果然就死了。你今放灵感些,转世为人,这生性再不要改才是。我在太爷面前,说你第一个贞洁妇女。那牌匾打点送来,又跳出这个送死的来,又失了节,把名头又坏了。”只见老崔正在那里祷鬼,一个邻居取笑他道:“鬼来了。”福来大惊,跑出门外。只见何礼母子,要到灵前拜祷。福来道:“活鬼出现了,不可进去。”何礼道:“不妨。”福来害怕,何礼道:“你这般害怕,不若我母子移来伴你可好么?”福来大喜道:“你快来。我们三口儿混着过日,报你前番这般受苦。”何礼道:

“当时受得苦中苦,今日方为人上人。果然何礼把小小家私移在崔家同住。住过了几年,铁念三斩于南曹。细观此回,淫妇狠心,已遭荼毒。念三移祸于何礼,毕竟皇天有眼,使阴魂说出,致念三不成漏网。世人总慎行谨身,方成君子。

总评:

香姐不亲夫而亲异姓之叔,固所当诛。念三既盗嫂而终杀其身,希图漏网,驾祸于何礼。自非怨鬼显灵,则何氏母子,覆盆之冤,无由自白矣。卒之念三杀诸市曹,诚报应不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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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人族沦为奴隶,如何逆转局势?雁南飞将告诉你,什么才是翼人。雁南飞在破烂堆里捡了枚戒指,哇,戒指搭载卡特系统!这套卡特系统为雁南飞提供的一击必杀神器系统冷却时间是一千年怎么办?创造这套系统的主神波特顿又是什么目的?为何戴上戒指就会拥有系统?这套卡特系统由数个小系统组成,魔兽词条系统、转生系统、学习系统,还有多少系统?【翅膀出品,必属精品。】
  • 苏梦亚贵族学院

    苏梦亚贵族学院

    贵爵爱恋我,凌雪尘,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我都能得到,可是,爱情,我却不能得到……
  • 瞬间读懂周围的人(Mbook随身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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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就像是一本书,只要我们掌握了必要的“阅读”方法和技巧,我们完全可以把人心当做书一样拿在手上阅读的。我们也完全可以通过“蛛丝马迹”,全面准确地参透人心,进而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迅速准确地看透对方的心理,从而占尽先机,游刃有余地面对各种人生桃战。相信本书可以给不善识人的读者指点迷津,在学会识人辨人方法的基础上,掌握为人处世的策略,最终达到无往不胜的高超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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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浩然,男,30岁,离婚。程雪野,女,31岁,未婚。各自有着自己的另一半,却都半路夭折,无法再继续走下去。曾是七年同学的两人,六年未曾联系,却又在错误的场合相遇。当初的天真,如今的现实,两人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曾以为你最先得到幸福,没想到现在却和我一样活得狼狈不堪”“爱情究竟该不该以婚姻作为保证?是承诺,还是枷锁?”两个人,一座城,演绎着都市男女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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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魔都里久负盛名的侦探,也是被人暗地里称为魔都里最嗜血的杀手!做了坏事,千万不要被他盯上,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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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名《你好,李太太》。这是一个稍虐的故事。冷面霸道的贵公子,在她结婚前夕抢走了她,为了自由和爱情,她苦苦战斗,最终还是难逃腹黑之手。“她本就是我的。现在我回来了,她的世界就只能有我,只能对我笑,只能是我的李太太。即使她现在不爱我了,她还是我的,还是会爱上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终将情思已付他人的她,霸道的抢了回来,最终让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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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栗与本案无关,但与任何女人有关

    世间男女之事,大多逃不过爱与性二字。本书正是对爱和欲望的“海飞式”解读。夏天的少年闯入单身女人的房间,却意外卷进谋杀案件;“守寡”和“美丽”总是被人认为是出轨的证据,在井边,她要那些夜晚来敲门的男人帮她洗衣;氤氲的江南,吱呀的木楼,她最终死在美人靠上;为了给弟弟看病,她被迫做了小姐,回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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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只知涅磐重生,却不知彻寒续命。古异人鬼谷子偶得仙草,耗费余生心血制成一件旷世神衣,埋葬在太古宝藏之内。这个惊天秘密尘封了千百年,直至北宋末年,高且闲为保趾族一脉,将之公布于世,自此掀起江湖上一场浩大的厮杀……时局动荡,市井小子白衫机智多变,善于隐忍,骨子里充斥着野性与不羁,在成长过程中,先后遇到了三个对他一生影响至深的女子。为报父仇,敢凭着一己之力开创属于自己的流派,与各大门派分庭抗礼;一道圣旨,进位宫廷,区区驸马,如何独善其身?靖康之难,爱人惨死,他又将做出怎样疯狂的事?四美六极,上古神兽,五大绝境,天生异脉,丹药医术,热血拼杀,背叛,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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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园医女娉婷传

    女医生重生古代农家俏萝莉,秀雅娉婷,冰雪聪明。奈何家中贫困,她在家做牛做马,机缘巧合之下,她得了随身空间,利用空间发家致富,斗极品亲戚,医好傻妹妹,带着妹妹分家做生意赚银子,置地买房,念书院,建马场,开医馆,姐妹俩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金银财宝滚滚来,美男纷纷来求亲,好吧,那姐抛绣球择相公吧,那帅哥谁?抢到绣球了!他,国公府嫡子,丰神俊朗,腹黑冷酷,文武双全,乃敌军闻风丧胆的旷世名将,他对她说,我以真心宠她,爱她,娶她,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大楚太子,霸气慵懒,浅浅一笑间,杀人于无形,他踏上鲜血和白骨筑就的帝王宝座,回眸间只有她的倾城一笑才能暖他的心……他,楼兰太子,一颦一笑,风姿若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本想与她再续前缘,奈何她有空间在手,追求她的情路何其坎坷?他,或侯府公子,或神秘身份……他,他……爱!或被爱!几段宿世情缘,她又该何去何从?本文一对一!古代温馨种田文,甜宠、赚钱、过日子!偶尔斗斗极品炮灰!某抽风精彩片段:“启禀主公,刚才夫人让凝香搜集一兜的鸟粪往裴世子的脑袋上砸上去了。”鬼三下跪着禀报给某男听。“倒是娉婷的作风,就我说,娉婷这么做还不够心狠,这样吧,你们几个去多找些鸟粪,马粪,然后一股脑儿扔去归伯侯府,不把归伯侯府给弄个臭气熏天,都别给我回来。”某男闻言非但不生气,还宠溺的含笑道。妈呀,要怎么样才算心狠?鬼三无语望天。但是再怎么样无语,也得按照主公的吩咐去做。某男心道:我的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好的,你要用鸟粪对付渣男,我做你相公的怎么好落后,就用个鸟粪还便宜了那一家子。这样吧,咱再加个马粪还凑合吧。希望归伯侯府好好享受府内臭气熏天的“美好”氛围!
  • 狂妻驯九夫

    狂妻驯九夫

    文静,本是现代豪门文氏长女,商界女王,意外穿越异世,重生在大衍皇宫。一个意外,让她不得不女扮男装成为二皇子段天宇。看似慈祥可亲的外公,实则却是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到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对手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