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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己酉,左良玉举军反。黄澍既匿于其军,忿失职,日说良玉清君侧。其部多降寇,思俘掠;又畏自成逼,争然之。良玉顾其众行则散走不可制;不许。及太子事起,良玉亦愠。澍阴与左梦庚召马进忠、马士秀、王允成、惠登相、吴学礼、张应祥、杨国栋、徐懋德、毛显文、张光璧、金声桓、常登、徐勇、张应元、徐育贤、卢光祖、卢鼎、李国英、徐恩盛、高进库、胡友声、徐元仁、常国安、杜应金、印启贵、于自成、段凤翔、秦天禄及其它凡三十六营将歃血盟,共举兵反。伪延良玉出,甫踰阈,即迁其币,焚府第、烧省治、屠士人,执何腾蛟以下官;出其状,请画诺。良玉犹未决,一将拂衣起,大言『疑事无成,必主帅止,某等请行』。良玉从之,以讨马士英为名,传檄远近。略言:『马士英昔冒九死之罪,重荷三代之恩。当国家多难之日,侈拥戴劝进之功;以今上历数之归,为私家携赠之物。本为复仇而立君,乃事事与先帝为仇;初因民愿而择主,乃事事拂兆民之心。苏、松、常、镇横征之使肆行,檇李、会稽妙选之音日下。江南无夜安之枕,言马家,便尔杀人;北斗有朝彗之星,谓英君,实应图谶。舍诰命、赠荫之余无朝政,自私仇、旧怨而外无功能。而乃冰山发焰,鳄水兴波。同己者性侔豺虎、行列猪豭,如阮大铖、张孙振、袁宏勋数十巨恶,皆引为羽翼,以张杀人、媚人之帜;异己者德并苏黄、才侔房杜,如刘宗周、姜曰广、高宏图数十大贤,皆诬为朋党,以快如虺、如蛇之心。道路有口,空怜「职方如狗、都督满街」之谣;神明难欺,最痛「立君由我、杀人何妨」之句。又况皇嗣幽囚,列祖恫怨。海内怀忠之人,谁不愿食其肉;敌国向风之士,咸思操盾其家』。又檄:『马士英蛮獠无知,贪狼背义。挟异人为奇货,私嫪毒以种奸;欺虾蟆之不闻,恣鹿马以任意。不难屠灭皇宗,遂敢戕戳太子。效胡濙之访邋遢,既不使遁于荒野;踵钱宁之讯大千,又不容毙于深宫。群小罗织,比燕啄而已深;中陛幽囚,视雀探而更惨。李沾威拷,何殊崔季舒拳殴;王铎喝招,有甚朱友恭塞谤。岂先帝不足以留种,沉其弟、又灭其兄;将朝廷自有一番人,削其臣、并翦其主?呜呼!安金藏之不作,邴定侯之已亡。附会成群,敢曰「吾君之子」;依违欲了,咸称「的系他人」。临江之当乳虎,是可忍也?子舆之遭毒蟒,尚何言哉!愿偕义士,共讨天仇;风云气奋,日月光明。郿坞丰盈,应有燃脐之祸;渐台高拥,难逃切舌之灾』。又疏劾马士英八大罪;略言:『臣在行间,无不日闻其罪状。太子南来,陛下屡发矜慈,士英必欲置死;臣前二疏冀其少悟,而奸谋益甚。今百万在途,敢不正告陛下:「逆案」先帝手定者,士英翻之;「要典」先帝手焚者,士英复之。「思宗」改谥「毅宗」,明示先帝不足思,绝天下臣民之望:不容死者一也。自逆臣擅柄,卖官鬻爵殆无虚日,都门乃有「职方如狗、都督满街」之谚。又若越其杰贪罪遣戍,不一年立跻都堂;张孙振贪污绞犯,不数日遽登仆少。袁宏勋、张道济假起复以授官,杨文骢、刘泌、王燧、赵书办以狗彘而在位。凡此之类,直以千计:不容死者二也。士英已为首辅,更掌中枢。弁髦太祖之制,引阮大铖为添设尚书,以济篡逆;两子枭獍,各操重兵,司马昭复生于今日:不容死者三也。中宫选正,士英先择其尤以充下陈,豢歌女于阮大铖家;希图逮御,计乱中宫:不容死者四也。陛下即位,恭俭仁明;士英百计,狂惑艳女、歌僮,损伤圣德。每与人语,恶则归君:不容死者五也。国家大变,宜收人心。士英自引阮大铖,睚眦杀人,如周镳、雷演祚煅炼蔓引;甚者借题三案,取生平不快者一网打尽:不容死者六也。九重秘密,士英遍布私人;皇上言动,无不窥伺。又募死士窜伏皇城,诡言禁军,以为「废立由我」:不容死者七也。先帝殉难,皇子幸存。前此定王之事,传疑未已。况皇太子授受极明,士英与阮大铖一手拿定,抹杀方拱干、串谋刘宗正,不畏大道神明、不畏二祖列宗,忍使先帝七年已立之储君,付之牢狱;凡有血气,皆思寸磔之:不容死者八也』。疏上,遂发武昌。舟师自汉口达蕲州,绵亘二百余里。士英大惧。

夏四月,左良玉至九江。袁继咸方以汪硕画等救袁州,使郝效忠城守。良玉骤至,士民雨泣。请继咸入,不可。会良玉遗之书,继咸往与别;语及太子,则大哭。出所为檄,邀之盟;继咸正色曰:『先帝旧恩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负。欲救太子,当善图之。请改檄为疏』。良玉意动,令不攻城,驻军以俟旨。继咸归其军,檄诸将于城堙,涕泣曰:『兵谏非正,我可同乱乎!当共守此』。郝效忠、张世勋已导左兵骞而入,大肆淫掠。继咸将死,黄澍白良玉无他志;副将李世春劝为王守仁谋讨贼。乃往责良玉,良玉病已笃,夜见火光,左右谓袁兵自烧营;良玉骂曰:『有何袁兵,必我兵也』!因大恨曰:『吾负临候』(临侯,继咸字也)。呕血数升。疾革、召诸将曰:『吾不能以死报朝廷,诸君又不用吾法,故吾至此。自念二十年辛苦戮力,成就此军。吾殁后,出死力以捍封疆,上也;守一地以自效,次也。若散而各走,不惟负国,且羞吾军;良玉死不瞑目矣』!诸将皆哭,请刑牲盟。后营总兵惠登相当歃,横刀席上,言『我公百年后,有不服副元帅者齿此』(副元帅,为梦庚也)。

丁巳,良玉卒;梦庚自为留后,秘不发丧。留军数日而下陷湖口。丁巳,陷建德;戊午,陷彭泽;己未,陷东流。南京戒严,以公侯伯分守长安诸城门及内城十三门,征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及诸将佐御之。士英等至亲拜黄得功于床下,乞速进;得功慨然曰:『某武人,敢辱诸君子为竭力』。时东南风甚,江浪沸天,梦庚兵又肆掠,故不即进。士英使阮大铖以兵会朱大典巡上江,己不入直,日坐兵部视书檄。梦庚兵在北岸者,掠宿松,入望江,直趣安庆;巡抚张亮不及御,掠皖南者益东,沿江焚杀,进攻铜陵,至于采石。己未,黄得功次荻港;士英使趣湖口,与安庆、九江接,益督朱大典、阮大铖进。己未,黄得功击左梦庚于灰河,大败之,火其舟千计。明日复战,沉其舟三十,铜陵围解。马士英上大捷,诏奖朱大典、阮大铖、黄得功及黄斌卿、刘孔昭、黄蜚、方国安、赵民怀、郑鸿逵、卜从善、张鹏翼银币有差。乙丑,左梦庚陷安庆,张亮被执;以都督杜宏域叔父在其军,少杀掠。己巳,梦庚攻池州,知府固守。诏暴良玉罪,讨之。

马士英日征江北军入援,促宏光帝手书召史可法。可法方连章告淮北急,且言『上游之志清君侧耳,未敢为君父难;北兵至,则社稷可虞』!又遗士英书,乞助;并不听。宏光帝亦谓『左良玉非果反』;士英指群臣:『此皆死党,我君臣可死于清,必不可死良玉之手』!因大呼『斩议守北者』。宏光帝不敢言。于是勤王兵四集,淮南无或蔽。多铎乘之,遂瓦解(见前)。

始,良玉分诸将地:惠登相屯汉阳,马进忠屯荆州,卢光祖屯随州,王允成屯岳州,武昌、兴国诸邑皆驻兵,贪婪横暴,民不聊生。及拥兵反,诸城空无人。李自成方舟济,遂踞武昌;阿济格、吴三桂追之,尽略下江北地,东逼九江。自成党白旺又攻掠建昌、义宁间。梦庚大惧,议还九江,留兵不进。

癸酉,吴适劾牟文绶、方国安兵杀掠:『赤子何辜,构兹屠毒』?蔡奕琛拟旨切责,谓巧为左良玉计,下之狱。

五月癸未,黄得功大败左梦庚于坂子矶。张捷率百官表贺,晋黄得功爵,加阮大铖太子少保,进总兵张杰、马得功、郑彩、黄蜚级。高起潜言:『左兵东下,闯蹑其后、我击其前,必无虑也』。盖犹幸之。

惠登相者,固降寇过天星;感良玉恩,为尽力。梦庚东下,登相以其黑旗军殿;舟行不及岸,有纪律。中军前锋则大乱,围池州不下;遗登相书:『此州殷实,留待后军』。登相大诟:『此不及我作流贼时矣,如先帅末命何』!撤其军还。梦庚坐舟中,见黑旗军却西去,自以轻舟追及之,相见大恸;动以旧谊,登相为少留。卒以梦庚不足事,绝江去;梦庚无如何。与得功战,又屡败;且闻盱眙、泗州皆不守,多铎益南,阿济格、吴三桂兵又西至。袁继咸因之,使反正;梦庚不可,驻兵东流江中。

六月,阿济格至九江之北岸,马进忠垒于桑木河遁。梦庚及黄澍谋,遗书乞降;阿济格许之。梦庚遂以张亮及监军道李犹龙部卒十万降,且使郝效忠绐执袁继咸以献,江西以覆。及阿济格北,梦庚以李国英、卢光祖从,余为洪承畴檄攻皖南北,或他屯。马进忠、卢鼎、王允成旋自湖北至岳州,复降于何腾蛟。左军遂灭。

庄烈帝十七年,封左良玉宁南伯,世镇武昌;略近羁縻,亦未徼叛。其有指挥节盖,督战荆、襄、泽、潞之功,厥归宰相。抑或舍势用机,不战而守。宋高裂地,裨桑仲之徒;唐代苦兵,雪承宗之罪:损抑国威,冀得小乂。黄澍构隙、版矶作城,即非亮激苏峻、皓憎姜维,而狐蜮豺狼聚之一室,飞诟哮噬,必不转瞬。为南都计,封太子以折诳词,遣使者开说大义,委裘谤除、投鼠忌在,攻心之策也。淮南各镇,无过雷池。斌卿诸人水陆左次,强起立应,我则使然;何故而弃淮、泗,召督师,割肉是医,敝屣相类?卒致黄巢之筏竟济于湘州、石弩之军平行于江北。芜湖瓦裂,莫归先轸之元;九江鱼靡,徒积熊耳之甲。天生良玉,岂非驱除哉?犹幸其势起众乱,非有道成、霸先之略也;其谋始黄澍,非若王袆、钱凤之谲也;其部多乌合,非直安都、牢之之勇也;其身已骤没,非极司马昭、桓温之久也。假使风伯无灵,河池不守;焚青溪以直进,断大桁而已迟。则南朝裙屐,讵识指挥;江左遗黎,纵横荼毒而已矣。然而书名、书反,曷兼着焉?谓夫古今大义,天泽难淆少海;即占宗社是议,则武穆惟临安面君、齐桓亦首止是会,岂宜毁武昌、破九江、入安庆、问留都、粮烧湖孰之滨、风利石头之外乎?夫论二五之奸、痛子姒之陨,则罄竹书罪,大快人心;传檄抗疏,斧钺枭獍,固也。然值阴谋潜煽之时,无洞烛观火之智;讫改疏俟命之日,即焚城作贼之人。谁为戾阶,招致大梗?乃以临诀数言,宽其罪状乎?或曰:鬻拳兵谏、赵鞅清侧,原情立说,末减武人。然而门卒自刖,启犯上之阶;晋阳列兵,非中牟之类乎!又云:昆山祸始迫逼,用于病憋;原始要终,身非叛逆。故以赧王之闇,亦固谅之!

责人无甚可矣,然而为法受恶,不以叛书;董史再作,决当笑人。况有明鉴史归狱之词,一辙是合;辩儒乱道,曷可用之?至于梦庚縳裤小儿,私作军主;劫父乱国,罔有彝伦。厥考有知,亦当痛恨。况于猘犬狂噬、短狐射人,君子于此,岂惟陇西之慨焉。黄澍外假正论、内包逆图,倡祸亡明,罪踰歆邑。登相、卢鼎兵律稍严,张光璧、马进忠颇复骁囗〈虎目〉;然畏乎闯贼、惧乎满洲,观其后来弃地数奔,保宁、广西、湖南、贵州并堕其手,斯乱种尔。方国安、金声桓倾破鲁藩,毒灭江右。左氏一军,信乎亡明之钥也。郎士贵辈,冗阘无闻;王允成降,一军哭散。瞑目之痛,愈无及矣!李国英、卢光祖奋迹疆场,徐勇、高进库砺志锋镝,而不为明用,明亦不复能用,是可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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