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放肆!大胆妖女,来人拿下!”公子予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怒火焚烧,挥手让侵兵上前拿下七七。
七七往后退坐了一步,手腕碰到琴弦,叮的一声响,“哼,拿下了我,也要看陛下有没有这个本事!”
“顺便说一句,本妖女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公子水莲的,他现在失踪,公子水倾又与你反目成仇,杀了我,便要你断子绝孙!”
公子予的拳头握得咔吧咔吧响,可见怒气的程度,“朕不会杀你,朕还要利用你,对付那个忤逆不道的儿子!”
七七的右手玩转玉笛,放入嘴边,吹起鼓动苍狼的曲子——如梦令。如今她也无胜券,只好抵挡一时,是一时罢了。
“傲!”
“哼!妖术,把这些个野狼全部给朕割下头颅来!”公子予往后一躲闪,挥动精兵上阵,刀光剑影的一片,七七的笛音玩转悠扬,苍狼一群群地上前,犹如钢刀的钳爪向敌人扑了过去。
顿时血光一片。
而狼王守护在七七身边,保护她不受伤害,前面一群苍狼抵挡着,七七吹着吹着,眼眸模糊了,前面是一片红色,天际一片茫茫之色,暗了下来。
噗嗤!一匹幼狼被砍掉了脑袋,血溅了一个兵卒的一身,一个激灵,又挥动手中的屠刀,往另一匹狼身上砍去。而那一边,一匹健硕的苍狼爪子深深刺入兵卒的大腿,后脚一踢,便把兵卒踢下了山崖。
“傲!”狼王悲鸣了一声,爪子在地上挠了几下,抓出几道痕迹。
七七缓缓放下玉笛,口中一股腥甜上涌,噗地一声,吐出一股血来,洒在暗色的石头上,月亮渐渐升高,是圆月。
又是一月十五,蝶蛊发作了。
其实彩霞高挂时已经隐忍不住疼痛,无奈,这腹中的胎儿经她这么一折腾,还能存活的话那肯定是个怪胎了。
狼王往七七身边挪了挪,低头嗅了嗅地上的血,****了起来。
七七扯开嘴角,额头绽放出彩光,是个蝴蝶模样。
此刻地上狼头、人尸已经数不清,断情崖曾是那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啊,如今刀光火燎的,好不恐怖!
“杀,给朕杀死这些畜生!”公子予高喊,指挥着,坐在一个矮凳上,冷笑看着七七,“妖女,束手就擒吧!”
七七虚脱地伏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支起身体来,冷风呼啸而过,吹起她飞扬的秀发,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不是妖女,我是圣女宫的圣女!”
公子予眯了眯眼,忽然大喝,“把明沫淋给朕带上来!”
“朕以为圣女宫的圣狼只是个传说,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么。”公子予派人下崖,玩弄手中的佛珠,坚毅的脸上多出几条皱纹来,但笑得春风得意,“圣女宫的圣女?不是要有处子之身的么?”
七七的身体明显的一颤。
“那圣狼还能撑个多久,妖女你比朕要清楚,没有处子之身,还妄说自己身为圣女?动用圣宫的圣狼来为自己卖命,妖女,你真是够不知廉耻!果然和那个小贱种一对子的。”
待公子予把话说完了,明沫淋已经被精兵请了上来。
“陛下!”明沫淋行礼,公子予点头示意她起身,明沫淋立在一旁,看到艾七七,咬牙切齿,“陛下,就是这个妖女,不知羞耻得冒充圣宫圣女,给圣宫带来灭顶之灾,呜。圣宫,圣宫只剩下我一人存活。”说着嘤嘤凄凄地哭起来,好不悲惨!
七七蹙眉,“明。明沫淋,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要我当圣女,还有什么灭顶之灾,全都是胡话连篇!”
明沫淋转眼又恢复了恶毒的表情,指着十米开外的七七,怒喝,“妖女,当时我受你的蛊惑,圣女定要有处子之身,你不但不是处子,还怀有身孕,如何堪当圣宫圣女!”
“你拐骗到了圣宫独门单传的如梦令,掌控了圣狼,逃之夭夭,可是——你,你为何还要蛊惑摄政王带兵来侵犯圣宫,灭门!一千多圣宫弟子,全部命丧你手,莫不是我不在圣宫,现在恐怕早已经当了亡魂,到哪里来和你讲道理!”
“艾七七,老天也有开眼的时候,今日,定是你的死期!”
“呵!”七七怒极反笑,握紧了玉笛,吸入一口凛冽的空气,勉强地支起身子,“明沫淋,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从未蛊惑他人灭你圣宫,说不定真正想要灭你的,是站在你身旁的天璃陛下!”
明沫淋眯了眯眼,从上到下把七七打量一番,“艾七七,你以为你有了如梦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现在就要破你的阵!”
说着明沫淋从腰间拿出一道咒符,用火撩了,轻轻吹起,灰烬弥漫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梨花香,霎时间圣狼相继倒下了,精兵立刻上前擒住,噗嗤的血溅了一地,开出妖艳的血花。
“明沫淋!亏、亏你还是圣宫的护法,你诋毁圣狼,恐怕死了也无法和你的长老交代!”七七气的呕血,握拳,把口中的腥甜又吞了回去。
好涩的血啊!
“杀了你,就可以和她们交代了!”明沫淋看着满地都是圣狼的头颅,冷笑,屈膝在公子予身边,“陛下,现在可以把艾七七交给我发落了吧!”
“不。”公子予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神色,挥了挥手,几个人上前擒住明沫淋,“她还不能死,先送大护法下崖休息休息。”
“你!陛下,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怎么能!放手。你们放开本护法。”明沫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被一群人拖下山。
“朕有允诺过你什么?”公子予低低的笑,看着七七身旁一直挺直身躯的苍狼王,黑眸眯起,“还剩下一个,留着烤肉怎么样?”
七七哆嗦一下,看着遍地的狼尸,终于深深地叹气。
“来人,给朕擒了这匹狼王,剥了皮,烤肉吃!”
话语刚刚落下,就有几个士兵齐齐上前,七七眯起眼眸,看紧了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士兵,右手忽然抬起,银丝飞出,瞬间几个人头落地。
七七冷笑,收回了银丝,隐藏了手腕在袖中。
“妖女,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你在等他来救你?哈!其实朕也想看看那别了十多年的儿子呢,就算同归于尽,朕的江山也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公子予硬生生地站起来,挥手,一群士兵又冲了过去。
寡不敌众。
七七隐忍疼痛,右手握拳,看准几个目标,银丝相继飞出,又飞回来,又是几个头颅落地,但冲上来的人更是多。七七不禁纳闷,摆明了送死,为何还这么争先恐后的,生怕自己见不了阎王!
“傲!”此刻狼王悲鸣一声,钳爪猛地抬起,向着冲过来的精兵扑了上去。
七七抽痛地握住右手腕,果然要拼了命去杀,定是不行的。
狼王虽然比任何苍狼都要魁梧三分,但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还是逊色,没几下就被擒住,挣扎不开来,七七咬住下唇,“放了它!”
“呵,都说这天璃是一介明君,今日看来,也不过是小人一个罢了!”七七的嘴唇生生地被咬破,一滴血滴在殷红的衣衫上,看不太分明。
公子予一一踩过狼和人的尸体,脚下都是血腥,来到七七的身边,蹲下,“妖女!你这张嘴真是伶俐得很,这双眼睛,也太亮了,这双腿,也太多余。”
七七的腹中也开始剧烈地疼痛,手腕也是疼,额头也是疼,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了。
公子水倾是要她为这江山霸业陪葬罢。
转头,在望一望那一棵四季如春的绿树,不愿于他共享盛世繁华,也只有如此这般地离开他了。
“商倾,这次,对你的恨真的尽了,连同我的爱一起还了。”
“不!”
公子水倾仰天长啸,从烈马上奔下来,看着崖脚接近凋零的七七。
只见七七跪倒在地上,眼睛已经被挖去,脸上的鲜血顺着滴在地上,身上的血已经覆盖了那件红衣,看不分明的,在黑夜下却是如此诡异。
拳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公子水倾彭地一声跪在七七身边,颤抖着双手扶起脆弱不堪的身子,“七。七七,你怎么样。”
没有声音,除了狂风呼啸,吹起早已凋零的桃花飞舞着,没有回应。
“说话,七七,不、不要吓我。”公子水倾哽咽着,把七七仰卧在自己的膝上,轻轻地抱起,触碰到红衣上,手上粘稠湿湿的一片,翻开手掌,一片殷红的血。
‘她是属下的软肋,而艾七七,便是七爷您的。’耳边响起音於那句不咸不淡的话语,还有他自己说得那句,‘不会让人伤她分毫。’仿佛是自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生疼生疼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七七,你说话,说话。”公子水倾喃喃,不敢去触碰她的鼻息,他生怕她就这样睡了,生怕她就这样。去了。
“别睡,别睡了,起来起来,七七,七七,七七。”
可是无论他怎样叫,她都没有睁开眼睛。是了,眼睛已经被挖掉了,要怎么睁开呢?她已经没有了眼睛啊。
忽然怀中的七七一阵抽动,嘴唇微微地张开。
“七七,你,你醒了,醒了。”公子水倾的嗓子嘶哑,看着七七的眼神要滴出水来。
噗!
一口鲜血溢出嘴角,七七微微张口,口中除了鲜红什么也没有。
他割掉了她的舌。
公子予说过,她的嘴太过伶俐,眼睛太过明亮,定是要割掉她的舌,挖掉她的眼。让她喊不出自己的痛,看不到事实,只能去听,只能去任人摆布,却反抗不了。
“你,你的舌。你的眼睛,七,七七你干什么。”
还没到公子水倾惊异,七七支撑起来身子,沾满了血的手在地上划动着什么,似乎在写字。
公子水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挖空了,七七在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划动手指,让他看着她的血手一点一点地拂动,仿佛就是一把拿了铲子的手,要把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挖去。
“七七,七七别动,我来找。找人救你,你别动,别动,听话啊七七,七七,你别动。”公子水倾一次次地扯回七七的手,但七七又一次次地写着未完的字。
七七不知道自己写出了什么,划了不知好久,她只是觉得好久好久,久得快要死去,才停下划动的手指,立在地上。
上面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却让公子水倾第一次泪如雨下。
“你要的天下,我给了。”
那是他第一次唤她七七。
那天是十五,但圆月被一阵乌云遮盖住,黑压压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得后人回忆说,那是一个异常恐怖的夜,一场血雨腥风过后,断情崖上的死尸数不清的多。接连的三天,下了小雨,接连地下了三天三夜,从未停歇。
而第三天,却又是艳阳高照了。
历史,就从这第三天开始改写,逐渐地走入正轨。
紫叶城。皇宫。
静谧的小院内几株梅花安静的立着,空气中还残留着泥土浸湿的气息,但很快就被艳阳给吞噬掉,一身白衣的男子仰卧在台阶上,慵懒的闭着眼,面无表情。
咔吧地一声,有人把断掉的梅花枝踩断了,脚步声逐渐传来,在白衣男子的身旁停住,迟疑了好久,才唤得一声,“七爷,雨停了。”
商倾睁开紧闭的双眸,眸色纯黑,犹如子夜,却有着摸不见底地深邃,呆滞了好久才眨眨眼,“她,回不来了么?”
语气如游丝,还略带几分的嘶哑,像是好久不开口。
音於不忍看着他的面容,把头转向一边,盯着那些被风雨吹残的梅树,低低地回应道,“七爷,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唔,呵!”商倾握了握僵硬的拳,缓缓地支起身子,“不信,我不信!”
“她!不会死,当初我那样折磨她,她。都没事,都没有死,只是被人割了舌头,废了双腿,挖了双眼,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商倾一下站直身子,上前揪住音於,“你骗我!她不会死,不会死!不准给我死!”
“属下不敢欺骗七爷,艾七七是真的死了。”音於把头转过来,看着商倾的眸子,嘴边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
“七爷以为她那削弱的身子够七爷怎么折腾?十一岁,您给她服毒,种蛊,还差一点挑了她的脚筋,毁了她的处子之身,送去了青楼,十五,远嫁天璃在荒寥沙漠度日,返回城中,被迫种了蝶丝,无名指被削断,蝶蛊时常发作。鼓惑她弑杀亲母,心脉崩断。即使是这样,七爷也从未停歇于对她的折磨!”
“玉笛是您赐她,让她坐镇断情崖,不就是让她召唤圣狼抵挡天璃侵兵?寡不敌众的道理七爷不会不明白,既然是七爷早已经算计好的事情,现在又有什么好后悔?一个健硕的人,被挖去眼睛、废掉双腿、割掉舌头,恐怕都会痛死,何况她身种蛊毒,心脉剧断?”
“试问,七爷做这些都没有犹豫一分,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不准她死?!”
商倾愣住,眼睛雾蒙蒙的一片,想擦去也擦不掉,双手渐渐地垂下,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也许死,对她,是一种解脱吧。七爷,你就放她走吧。”音於说完看了一眼商倾,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或许,他说得对。
自己曾经对她做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再也没有资格去管她的生死,再也没有!
她不会知道,蝶蛊是自己种的,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