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流庭的干扰,扶苏的日子彻彻底底的安宁。抛却旧迷楼里的无所事事,跑得最多的无疑就是白言的玉瓷阁。
“哎呀,你……你你……你又不听话了!”一声轻斥,一个人影直冲进屋,顿时从书桌旁的男子手里夺过一本册子,随手毫不客气地甩过一条毯子。
白言身上一暖,面上尽是无奈的神色。掀开了盖在头上的毯子,他正要伸手去取桌上的账本,面前却又一空。
“这个我先收下了,吃完药,然后睡足两个时辰,要是没完成你就别想拿回去。”两根修长的玉指拈了账本,在他面前满是得意地晃荡着,扶苏眼里尽是狡猾,言语却丝毫不客气,“还有,毯子如果再拿下来,小心我对你动粗。”
说着,拍了拍账簿上的灰,她随手丢给了目瞪口呆的修竹。
白言小小地一下犹豫,也迟疑着去拿了搁在一旁的汤药。
修竹只感晴天霹雳。以前但凡有关喝药的事,少爷一直都是推三阻四的从不妥协,甚至于盖毯子、休息一类的琐事,然而这些事情在这个女人做起来,居然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修竹,你不给你家少爷去准备****?”
修竹这才回神,但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老神在在的扶苏。桌子上的药碗已经空了,旁边还多了几片糖纸。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好不容易酿好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很明显,自己又被这个女人玩了。
“很好喝的****啊,比旧迷楼的好喝多了——”扶苏也不客气,在他身边不客气地随手取了碗一口喝个干净。见修竹气得直发抖,她微微笑了伸指在他的唇见一靠,轻声道:“嘘——你们家少爷已经睡着了,千万要忍住,忍住……”话才说完,她笑眯眯的神色一闪,已经把碗放回了修竹的手中,心满意足地走了。
修竹强忍住冲动才没有直接过去将她掐死。走进屋中,他看着已经空下的药碗微微出神,轻声叫了人来收拾,随手抱起了旁边搁着的那条毯子。上头依稀间,还留有扶苏的味道。
修竹转身看一眼屋里,床上那个人难得地睡地很平静。最近玉瓷阁的事多,自家少爷也已经有好几天没合过眼了。这时白言的眉心微微舒展,虽然依旧是微白的脸色,看得出来却很安宁。
修竹握在门栓上的动作不由微微一重。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扶苏的功劳,但是他从潜意识里对这个女人总有排斥。毕竟,她是和那个流庭有关系的人……
正准备抬步走出,无意中抬头一看那天色,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修竹的脸色陡然一变。
坏了!他忘记拦下扶苏回救迷楼了!
修竹忙不迭一跺脚:“来人!快备马车!”下人们被他气急败坏的语调吓了一跳,顿时一片鸡飞狗跳,然而当修竹赶上扶苏的时候,遥遥地已经看她一脚踏入了旧迷楼的门槛。
“该死的,这臭女人!”既然已经走了进去,现在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修竹一声咒骂只能原路回去,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看来今天少爷的一顿臭骂注定是躲不了的事了……
刚进门的扶苏这时陡然一个喷嚏,正不悦地琢磨着是谁咒她,只见环儿火急火燎地从楼上冲了下来:“姑娘啊!你可算回来了!”
扶苏被环儿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愣神:“怎么了啊?”
“别管了,有客人在你房里,还不快去!”
她哪次接客不都是接受这个小丫鬟无尽鄙夷的啊?今天这算是吹的什么风?扶苏狐疑地看她一眼,只能被她拉着不情不愿地加快了步子。
她才从白言那里回来,现在累的很啊……扶苏感到全身筋骨酸得要死,在环儿期待的目光下,不得不懒洋洋地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一阵酒香,屋里浅浅萦绕的是悦耳的曲声。她走进的一瞬,所有的视线都聚拢了过来,顿时一片寂静。
“你来做什么?”充满惰意思的话语显得有些嘲讽。
扶苏看一眼懒懒靠在窗边的流庭,轻轻地“啊”了声:“看来是我弄错房间了。”她正准备退出去,却被身后的环儿死死顶住了。扶苏回头狠狠瞪上一眼,不料百试百灵的诏术,这次对这个小丫鬟居然分毫不起作用。
她这样仿若不视地就要退出去,流庭的眸内的神色不经意一沉,屋内突然落过一个温婉的声音:“扶苏姑娘是我找来的。”诺闻就坐在桌边,微微含笑。
扶苏的眉梢闻言微微一扬,笑得有些过分温柔:“哎呀,原来是诺闻公子指的名,扶苏真是受宠若惊。”一步三摇地走过去,便是贴着诺闻的身边坐下。
诺闻看一眼流庭不悦的神色,也没想到扶苏居然会有这样举动,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滋味。本是想劝二人重归于好,没想到反是让自己惹了一身臊。
扶苏感觉诺闻的身子僵硬了几分,暗暗藏下嘴角的笑意。想给她下套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刚才还在白言那里摇尾乞怜,现在又换目标了么?”流庭神色散漫地饮了口酒,“勾引男人的手段,果然还真是不少。”
扶苏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勾引的手段当然是要学的,谁给得了钱当然就和谁上床,我们这种女人,难道还挑什么好男人不成?”一声笑泠泠的,也很轻浮,她垂头开始把玩诺闻的手指,似乎津津有味:“像诺闻公子这样的男人,更没有放手的道理。”
轻笑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有钱就行是么?”
“流庭,够了。”诺闻觉察到危险气息,耐不住打断他的话。
“怎么,已经开始怜香惜玉了?这里没你的事,诺闻。”流庭只是睨了他一眼,看向扶苏,又问了一次,“有钱就行是么?”
扶苏的神色微微一沉,却还是笑:“是。”
“很好。”流庭扬手,撒出一叠银票,“你今晚伺候王二,伺候舒服了,这些都是你的。”
诺闻的语调不禁一高:“流庭,你疯了?”
“我很清醒。”流庭哂笑。王二是旧迷楼里的一个杂役,瞎了一只眼睛且下作好色。被这样的人压在跨下,应该会很好玩吧?他想看看她那时候的样子,他想要——毁了她。
流庭慢慢眯长了眼:“怎么样,扶苏姑娘?又或者是这些钱还不够?”
“如果你希望的话……”虽然不满流庭莫名其妙的怒气,扶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微微吸了吸鼻尖,放软了几分语调,“就是那个……可不可以先和王二打个招呼,叫他晚上的时候……轻点……?”
反正不是没见过丑的,多少世了,碰过她身子的恶心男人多了去了,她倒是不在乎,只是——有点怕疼。
“扶苏姑娘……”诺闻不由郁闷,“事情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吧?”
“那应该是在哪……唔……”扶苏正要问,只觉被人一把拉去,她不由皱起了眉,但是那人只是捏着她的下巴看了会,然后手上一松,流庭又靠回了自己的躺椅。
他刚才似乎想说什么,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而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看她。
他真的很寂寞。扶苏看着那空落落的影子,莫名地这样想。
但是,她没有办法叫他不寂寞。
扶苏叹了口气,真真正正地有些头疼。
“离开这里。”流庭忽然格外冷漠地开了口。
几乎在这一霎那,诺闻的手也按上了腰间的配剑,神色陡然锐利。
扶苏当然也早就觉察到了周围莫名多出的很多人,这是听他这么说,丝毫没放心上。来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百姓,但是也不至于是冲她来的,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恐怕都要比她处境危险得多。
扶苏抬头,默声看着流庭。这个人刚才的那一句,是代表他有在担心她吗?然而还不及她细想,流庭转眼已经闪到了她的面前,诺闻也站了起来。两个高挑的人影将她牢牢保护在身后,顿时叫人有一种格外安全的感觉。
扶苏端详他们的神色,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到下意识的袒护,不由地笑了。有时候对于人来说,思维反而是有些麻烦的东西了呢……
这时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头径直踢开。
屋里的其他女人顿时惊叫连连,吓得花容失色,七手八脚地想往流庭和诺闻的身上扒,结果被流庭手一甩,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吃痛娇嗔了几声,见无人理会,她们也只能缩在角落怯怯地看着动静。
流庭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屋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