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笑着说她,“往后咱们还有的是日子能看,你还想这会儿都看光了不成?”
染香红了脸道,“如今见得和往后见得,风光必定有所不同,奴婢想着一处也别错过呢。对了小姐,咱们要走,是否要去庄子里和老爷夫人辞行呢?”
夕鸢摇头道:“不必去了,母亲若是知道我从王府离开,没准儿还要以为是家中拖累了我,何必让她伤心难过呢?有杨福替我照料,倒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况且咱们除了给府中送去银子外,我不是还单独给了母亲好些么。虽说银钱不是万能,但没有就万万不能,往后我不能在她身边尽孝,只能在这上头想法子多弥补些了。”
染香怕招她伤心难过,连忙点了点头,又岔开话道,“咱们若是要往南方去,那也好的很呢,听人家说这南方的院落都与京城大不相同,仿佛要秀气很多。小姐,咱们往后在院子里也多多的种上花草可好?”
“那是自然的,还可以养些鸡鸭,就是咱们没有个男子看家护院,一定要找个院墙垒的高些的宅子。”夕鸢一点一滴都想得仔细,与她们一样样说道,“至于要做什么买卖营生的,大可以到了地方再看,我想着,若是能在金陵一带落脚,那便最好不过了。咱们几个人,也不必买小厮放在门上,丫鬟婆子的……我看倒也没什么必要,能做的活儿咱们就一块儿做,若遇到做不了的,再雇短工来做就是。”
云谨对她这说法甚是赞同,不住点头,“小姐说的是,何况外头买来的人,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还是信不过的。至于宅子里的活计,哪里就用小姐动手了呢,我和香姑娘就能做了,咱们三个女人,想必也没什么繁重的活儿。”
夕鸢左手握住她的,右手拉过染香的攥住,含着浅笑柔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总要守着尊卑之分,只不过咱们三个这样一起出来,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也当你们是自己的亲姐妹。往后咱们便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咱们三人一心,必定不会遇到什么跨不过去的难关。”
云谨和染香闻言眸中闪过几分感怀神色,而后用力点一点头,回握住夕鸢的手。
此刻,马车外固然是秋意寒凉,可马车内却觉得暖意融融,恰如盛春。
又跑了没有一会儿,夕鸢便觉得马车停了下来,杨福掀起车帐道:“已经到了城门处,那车夫侯了多时,我可要现在叫他过来?”
夕鸢点点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既已经到了城门,你就赶快回去罢。往后京里顾府一家子,还得多多要你照顾。对了,那伙计怎么称呼?”
纵然她已经说了自己不再是王妃,只是杨福对她的态度不改,依旧恭敬道,“姓王,一应的事项我都安排妥当了,贵人只管放心。”说罢之后,作揖拜别了夕鸢与云谨,跳下马车转身而去。
不出片刻的功夫,夕鸢便见站在城角的一人走上前来,这人越是凑近,她便越是觉得眼熟,直至走到跟前,夕鸢同云谨皆是大吃一惊。
“王……王富?”
夕鸢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王富因为染香之事被逐出王府,只是染香却未曾见过此人,故而一时间并不清楚这人的来路。然夕鸢和云谨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只见王富将肩上的包裹往马车的梁上一搭,同夕鸢拱了拱手道,“小的深受贵人大恩,没齿难忘,如今听说贵人要离京,小的便同杨大哥说了,来给贵人当车夫。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小的能打,也不怕贵人吃亏!”
夕鸢没想到那位姓王的赶车伙计就是王富,有些感念他的心意,可又想起他的父母来,“你这样跟我离京,那你父母怎么办?你不是说,他们都已年迈,你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么?”
王富道:“小的已经和爹娘说了,爹娘也同我说,做人最不能够忘恩负义。当初若不是贵人相救,小的这条命早就没了,哪儿还能够正当谋份差事,来养活父母呢。贵人不必为小的操心,杨大哥说了,会替我照顾爹娘。若是爹娘这儿有事,他也会立刻送信给我。”
夕鸢同云谨对视一样,两人都十分明白,有王富跟着上路,确实是好事一桩。他受过夕鸢的恩惠,对夕鸢是满心感激,且这人品性刚直,话虽不多,却有些担当。更重要的是,他身形魁梧健硕,跟在身旁宛如一个保镖似的,比起只有她们三个女子上路,着实要安稳不少。
想了片刻之后,夕鸢终是点了点头,并让王富将行李拿进车里,与她们几人的箱子放在一处。王富一扬马鞭,马蹄平稳又矫健的奔跑起来,车轴声混着细碎纷杂的马蹄声传入耳内,夕鸢知道,他们已经出了京城。
出城之后,路边走动之人不似城里那样繁杂,云谨索性将窗帷拉的更高了些,能清楚的瞧见外头的景象。道旁树木成林,叶子虽然有许多都渐渐枯黄,可黄叶落尽,散乱两旁,看在眼中也别有一番滋味。风景渐渐豁朗,路途宽广平坦,已经能隐约看见溪流田地,庄稼地中有农户在收割粮食,河道两旁还有追逐打闹的小孩子,熙熙攘攘的笑语不断。
“小姐你瞧,那儿还有山呢。”
夕鸢含笑望着窗外,心情愈发轻快,他们的马车在两片农田的交接处跑过,路上站着的半大孩子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瞧。染香见他们可爱的很,便笑着招了招手,谁知却勾的那男孩子口水掉了下来,引得众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