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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杜诗云:“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按逊传无扬州事,而逊集亦无扬州梅花诗,但有《早梅诗》云:“免园摽(《历代诗话》本作“标”,同)物序,惊时最是梅。衔霜当露发,映雪凝寒开。枝横却月观,花绕凌风台。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杜公前诗乃逢早梅而作诗,故用何逊事,又意却月凌风,皆扬州台观名尔。近时有妄人假东坡名,作《老杜事实》一编,无一事有据。至谓逊作扬州法曹,廨舍有梅一株,逊吟咏其下,岂不误学者?

白乐天诗多说别花,如《紫薇花诗》云:“除却微之见应爱,世间少有别花人。”《蔷薇花诗》云:“移他到此须为主,不别花人莫使看。”今好事之家,有奇花多矣,所谓别花人,未之见也。鲍溶作《仙檀花诗》寄袁德师侍御,有“欲求御史更分别”之句,岂谓是邪?

白乐天作中书舍人,入直西省,对紫薇花而有咏曰:“丝纶阁下文书(《历代诗话》本作“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后又云:“紫薇花对紫薇翁,名目虽同貌不同。”则此花之珍艳可知矣。爪其本则枝叶俱动,俗谓之“不耐痒花”。自五月开,至九月尚烂熳,俗又谓之“百日红”。唐人赋咏,未有及此二事者。本朝梅圣俞特(《历代诗话》本作“时”)注意此花,一诗赠韩子华,则曰:“薄肤痒不胜轻爪,嫩干生宜近禁庐。”一诗赠王景彝,则曰:“薄薄嫩肤搔鸟爪,离离碎叶剪城霞。”然皆着不耐痒事,而未有及百日红者。胡文恭在西掖前后(《历代诗话》本无“后”字)亦有三诗,其一云:“雅当飜药地,繁极曝衣天。”注云:“花至七夕犹繁。”似有百日红之意。可见当时此花之盛。省吏相传,咸平中,李昌武自别墅移植于此。晏元献尝作赋题于省中,所谓“得自羊墅,来从召园。有昔日之绛老,无当时之仲文”是也。

杜子美居蜀累数年,吟咏殆遍,海棠奇艳,而诗章独不及何耶?郑谷诗云“浣花溪上堪惆怅,子美无情为发扬”是已。本朝名士赋海棠甚多,往往皆用此为实事。如石延年云:“杜甫句何略,薛能诗未工。”钱易诗云:“子美无情甚,都官着意频。”李定诗云:“不沾工部风骚力,犹占勾芒造化权。”独王荆公诗用此作梅花诗,最为有意。所谓“少陵为尔牵诗兴,可是无心赋海棠。”近于曾大父酬倡集中,有《凌景阳》一绝句,亦似有意。末句云:“多谢许昌传雅释,蜀都曾未识诗人。”不道破为尤工也。

江南野中有小白花,本高数尺,春开极香,土人呼为玚花。玚,玉名,取其白也。鲁直云:“荆公欲作诗而陋其名,予请(《历代诗话》本作“余谓”)名曰山担叭巳∑淙~以染黄,不借刀缮室悦面拐!眹囗有绝句云“高节亭边竹已空,山氮氉砸写猴囗”是也。近见曾端伯《高斋诗话》云,此花即唐昌玉蕊花,所谓“一树珑松玉刻成,飘廊点地色轻轻”者。以余观之,恐未必然尔。玉蕊,佳名也,此花自唐流传至今,当以玉蕊得名,不应舍玉蕊而呼玚,鲁直亦不应舍玉蕊而名山狄病囗囗端伯别有所据耶?

琼花惟扬州后土祠中有之,其它皆八仙(《历代诗话》本“八”前有“聚”字),近似而非也。鲜于子骏尝有诗云:“百蘤天下多,琼花天上希。结根托灵祠,地着不可移。八蓓冠群芳,一株攒万枝。”而宋次道《春明退朝录》乃云:琼花一名玉蕊。按唐朝唐昌观有玉蕊花,王建诗所谓“女冠夜觉香来处,唯见阶前碎月明”是也。长安观亦有玉蕊花,刘禹锡所谓“玉女来看玉树花,异香先引七香车”是也。唐内苑亦有玉蕊花,李德裕与沈传师草诏之夕,屡同赏翫,故德裕诗云:“玉蕊天中木,金闺昔共窥。”而沈传师和篇亦云“曾对金銮直,同依玉树阴”是也。招隐山亦有玉蕊花,李德裕所谓“吴人初不识,因余赏翫乃得此名”是也。由是论之,则玉蕊花岂一处有哉?其非琼花明矣。东坡《瑞香词》有后土祠中玉蕊之句者,非谓玉蕊花,止谓琼花如玉蕊之白尔。

《山海经》云:“昆仑之墟,北有珠树、文玉树、ā稓v代诗话》本作“玗”)琪树,皆宝(《历代诗话》底本作“实”,点校者据《类编》本改为“宝”)树也。诗家用琪树多矣,往往以为仙树,不易得见,故孙绰《天台赋》云:“琪树璀璨而垂珠。”萧防云:“桂宫路(《历代诗话》本作“露”)冷鹤归早,琪树风清鸾去迟。”武伯奋云:“琪树年年玉蕊新,洞宫长闭彩霞春。”蔡隐丘(《历代诗话》本作“邱”)《咏琪树诗》云:“山上天将近,人闲路渐遥。谁当云里见,知欲度仙桥。”是人间未必有此树也。而《六朝事迹》载,宝林寺有琪树,在法堂前。梅挚有诗云,“影借金田润,香随璧月流。远疑元帝植,近想志(《历代诗话》本作“志”)公游”何耶?

《后汉和帝纪》言南海旧献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堠,奔腾阻险,死者堆路。故东坡诗云:“十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颠坈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龙眼来。”而张九龄作《荔枝赋》序云:“南海郡荔枝壮甚环(《历代诗话》本作“瓌”)诡,余往在西掖,尝盛称之,诸公莫有知者,惟舍人刘侯知之,作赋以夸大,以为甘旨之极。”则是九龄乃创见也。议者谓杨妃酷好,安知非九龄有以启之。鲍防《杂感诗》云:“五月荔枝初破颜,朝离象郡夕函关。雁飞不到桂阳岭,马走皆从林邑山。”则当时征求之急,亦可见矣。

《楚词(《历代诗话》本作“辞”)》云:“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瑶华谓麻之华白也。《诗》载木桃、木李、握椒、芍药之类,皆相赠问之物。所谓疎(《历代诗话》本作“疏”)麻者,所以赠问离居也。谢灵折赌蠘沁囗客诗》云:“瑶华未堪折,兰苕已屡摘。路阻莫赠问,何以慰离拆(《历代诗话》本作“析”)。”《越岭溪行》云:“握兰徒勤摘(《历代诗话》本作“结”),折麻心莫展。”骆宾王《思家诗》:“旅行悲泛梗,离恨断疎麻。”钱起《题辋川诗》云:“折麻定延竚,乘月期相寻。”皆用《楚辞》意,用于离居。至于起《赠赵给事诗》,乃云:“不惜瑶华报木桃。”则是以瑶华为玉,误矣。

东坡《赏枇杷诗》曰:“魏花真老伴,卢橘认乡人。”又曰:“客来茶罢空无有,卢橘杨梅尚带酸。”则皆以卢橘为枇杷也。彼徒见《上林赋》有卢橘夏熟之语,遂以为枇杷。审尔,则夏熟之下,不当复有黄甘、枇杷、然(《历代诗话》本作“橪”,下一处同)柿之品。然唐子西《李氏山园记》言有一物而为二物者,如《上林赋》所谓卢橘夏熟,又言枇杷、然柿是也。若据子西言,则卢橘即枇杷矣。李白《宫中行(“行”下《历代诗话》本有“乐词”二字)》云:“卢橘为秦树。”许浑《送表兄奉使南海》云:“卢橘花香拂钓矶。”若以为枇杷,则何独秦中南海有耶?钱起《送陆贽诗》云:“思亲卢橘熟。”用陆绩怀橘事,则又以为木奴,益无桉(《历代诗话》本作“按”)据。

白乐天赋《有木》八章,其六章托弱柳、樱桃、枳橘、杜黎(《历代诗话》本作“梨”)、野葛、水柽以讽在位者,至第七章则曰:“有木如(《历代诗话》本作“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一旦树摧倒,独立忽飘飖。疾风从东来,吹折不终朝。”专又以讽附丽权势者。其八章则曰:“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风影清如水,霜枝(《历代诗话》本作“华”)冷如玉。独占小山幽,不容凡鸟宿。重任虽大过,直心自不曲。纵非梁栋材,犹胜寻常木。”盖乐天自谓也。乐天素善李绅而不入德裕之党,素善牛僧孺、杨虞卿而不入宗闵之党,素善刘禹锡而不入伾文之党,中立不倚,峻节凛然。于八木之中,而自比于桂,殆未为过也。

《酉阳杂俎》言,隋朝种植法七十卷,不说牡丹,则隋朝花药中所无也。然北齐杨子华在隋朝之前,乃有“画牡丹处极分明”之句,何耶?至唐则此花盛矣。柳子厚《龙城录》载,宋单父能种艺之术,牡丹变易千种。上皇召至骊山,种花万本,色样各不同。信乎人力或能胜天工也。欧阳永叔《洛阳牡丹图诗》云:“当时绝品可数者,魏红窈窕姚黄妃。寿安细叶开尚少,朱砂玉版人未知。四十年间花百变,最后最好潜溪绯。”自唐天宝至本朝熙丰间,三百余年,宜其花种日盛,然见于图者九十种而已,岂能登万样之数哉?柳浑(《历代诗话》本作“泞”)诗云:“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较几多。”王文康公诗云:“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成(《历代诗话》本作“只空”)枝。”皆激逐末之弊者也。

欧公在扬州,暑月会客,取荷花千朵插画盆中,围绕坐席。又命坐客传花,人摘一叶,尽处饮以酒。故《荅吕通判诗》云:“千顷芙渠盖水平,扬州太守旧多情。画盆围处花光合,红袖传来酒令行。”然维扬芍药妙天下,可以奴视荷花,而是时欧公不闻有芍药胜会何耶?东坡在东武,四月,大会于南禅资福两寺,剪芍药置瓶盎中,供佛外以供赏翫,不下七千余朵。有白花独出于谢囗希瑘囗如覆盂,因有“两寺装成宝璎珞,一枝争看玉盘盂”之咏。惜乎欧公未知出此。

杜子美《古柏行》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沈存中《笔谈》云:“无乃太细长乎?”余谓诗意止言高大,不必以尺寸计也。《诗评》载王郊《大夫竹诗》示东坡,其一联云:“叶排千口剑,干耸万条锵(《历代诗话》本作“枪”)。”坡曰:“十条竹一个叶也。”若郊者又何足以语诗乎?坡公云:“人看王郊诗,若能忍(“忍”下《历代诗话》本有“笑”字),谥殡事。”盖谓此尔。

珍木奇卉,生于深山穷谷之中,不遇赏音,与凡木俱腐,好事者之所深惜也。唐招贤寺有山花,色紫气香,秾丽可爱,以托根招提,偶赦于樵斧,固为幸矣,而人莫有知其名者。白乐天一日过之,而摽(《历代诗话》本作“只标”)其名曰“紫阳”。于是天下识所谓紫阳花者,其珍如是也。岂不为尤幸乎!乐天之诗曰:“何年植向仙坛上,早晚移栽到梵家。虽在人间人不识,与君名作紫阳花。”忠州鸣玉溪有花如莲,叶如桂,香色艳腻,当时亦无有识之者。乐天又赋诗云:“如折芙蓉栽旱地,似抛芍药挂高枝。云埋人隔无人识,惟有南宾太守知。”呜呼!抱道怀才之士,埋光铲采于山林皐壤之间,如此花者多矣,求如乐天之赏鉴者,孰谓无其人乎!

皮日休尝谓宋广平正资劲质,刚态毅状,宜其铁肠石心,不解吐婉媚辝。然其所为《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体,殊不类其人,故东坡亦有“请君援笔赋梅花,未害广平心似铁”之句。近见叶少蕴效楚人《橘颂》体作《梅颂》一篇,以谓梅于穷冬凝严(《历代诗话》本作“严凝”)之中,犯霜雪而不慑,毅然与松栢并配,非桃李所可比肩,不有铁肠石心,安能穷其至?此意甚佳。审尔,则惟铁肠石心人可以赋梅花,与日休之言异矣。

《文选海赋》云“云迳囗撵渡硾囗之际”,故谢灵咴娪小俺嘤耠[瑶溪,云灞簧硾囗”之句。观其语意,正言沙石五色,如云灞混栋棱拐J酪婍囗退之作《曲江荷花行》云:“撑舟昆明度云濉!彼熘囗退之以云宥譅詈苫囗鋵嵎且病囗囗之度云澹灾坌徐段迳呈囗囗,岂谓荷花哉?

竹固多种,所谓桃枝竹者,丛生而节疎,亦谓之慈竹,言生不离本也。王勃所谓“宗生族茂,天长地久。万柢争盘,千株竞糺”者,梁简文《荅献簟书》云“五离九折,出桃枝之翠笋”,皆言桃枝竹也。若桃竹则异是矣。老杜《桃竹杖引》云:“江心蟠(《历代诗话》本作“磻”)石生桃竹,斩根削皮如紫玉。”则其色正紫。今桃枝竹不然,东坡援柳子厚诗云:“盛时一失贵反贱,桃笙葵扇安可常。”初不知桃笙为何物。偶阅《方言》,宋魏之间,谓簟为笙,方悟桃笙以桃竹为簟也。坡又云:“桃竹叶如椶,身如竹,密节而实中,犀理瘦骨。”岂非以此竹为簟耶?梅圣俞云:“谁知广文直,桃簟冷如冰。”恐亦是用此竹。

《成都记》:杜宇又曰杜主,自天而降,称望帝,好稼穑,治郫城。后望帝死,其魂化为鸟,名曰杜鹃。故老杜云:“昔日蜀天子,化为杜鹃似老乌。”又曰:“古时杜鹃称望帝,魂作杜鹃何微细。”又曰:“我见常再拜,重是古帝魂。”《博物志》称杜鹃生子,寄之他巢,百鸟为饲之。故老杜云:“生子百鸟巢,百鸟不敢嗔。仍为餧其子,礼若奉至尊。”又云:“寄巢生子不自啄,群鸟至今与哺雏。”老杜集中杜鹃诗行凡三篇,皆以杜鹃比当时之君,而以哺雏之鸟讥当时之臣,不能奉其君,曾百鸟之不若也。最后一篇,徒言杜鹃垂血,上诉不得其所,盖托兴(此二字《历代诗话》本作“说”)明皇蒙尘之时也,故末句云:“岂思旧日居深宫,嫔嫱左右如花红。”

元微之谪通州,白乐天有诗云:“寅年篱下多逢虎,亥日沙头始卖鱼。”后又(《历代诗话》本作“人”)有《东南行》云:“亥日饶虾蠏,寅年足虎貙。”张籍云:“江村亥日长为市。”山谷亦有“鱼收亥日妻到市”之句。

人之悲喜,虽本于心,然亦生于境。心无系累,则对境不变,悲喜何从而入乎?渊明见林木交荫,禽鸟变声,则欢然有喜,人以为达道。余谓尚未免着于境者。欧阳永叔先在滁阳,有《啼鸟》一篇,意谓缘巧舌之人谪官,而今反爱其声。后考试崇政殿,又有《啼鸟》一篇,似反滁阳之咏,其曰:“提葫芦,不用沽美酒,宫壶日赐新拨醅,老病足以扶衰朽。”“百舌子,莫道泥滑滑,宫花正好愁雨来,暖日方催花乱发。”末章云:“可怜枕上五更听,不似滁州山里闻。”盖心有中外枯菀之不同,则对境之际,悲喜随之尔。啼鸟之声,夫岂有二哉?

老杜《白小诗》云:“白小群分命,天然二寸鱼。细微沾水族,风俗当园蔬。”言白小与菜无异,岂复有厚味哉?故白乐天亦有“下饭腥咸白小鱼”之句。余谓鱼始二寸已就烹,鱼之穷也。寒士又从而食之,其穷抑甚。梅圣俞有《琴高鱼诗》云:“大鱼人骑上天去,留得小(《历代诗话》本作“少”)鳞来按觞。”又有《针口鱼赋》云:“有鱼针喙形甚小,常乘春波来不少。取之一掬,不重铢杪(《历代诗话》本作“秒”)。”则白小之鱼,尚为丈人行也。

缩项鳊出襄阳,以禁捕,遂以槎断水,因谓之槎头缩项鳊。孟浩然云:“鱼藏缩项鳊。”老杜云:“谩钓槎头缩项鳊。”皆言缩项。而东坡乃谓“一钩归钓缩头鳊。”或疑坡为平侧所牵乃尔,殊不知长腰粳米、缩头鳊鱼,楚人语也。

《文房四谱》载,段成式以灵(《历代诗话》本作“云”)蓝纸赠温庭筠,有诗云:“三十六鳞充使时,数番犹得裹相思。”谓鲤鱼三十六鳞;充使,谓恁鲤鱼寄书也,用《文选》“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之义。沈存中《笔谈》云:“鲤鱼当胁一行三十六鳞,鳞有黑文如十字,故谓之鲤。”二宋亦尝用此而文(《历代诗话》本作“闻”)其说,元献云:“私书一纸离怀苦,望断波中六六鳞。”景文云:“君轩恋结萧萧马,尺素愁凭六六鱼。”谓六六三十六也。

柳子厚有《放鹧鸪词》,人徒知其不肯以生命供口腹,其仁如是也。余谓此词乃作于诏追之时,有自悔前失之意,故前言“徇媒得食不复虑”,后言“同类相呼莫相顾”。媒与类皆谓伾文也。

湖州上强精舍寺有陈朝观音,殷仲容书寺额,三门高百尺,谓之三绝。又池有金鲫鱼,数年一现,故白乐天诗有“惟有上强精舍寺,最堪游处未曾游”之句,盖谓此也。临安六和寺亦有金鲫池。苏子美《六和寺》诗云:“松桥待金鲫,竟日独遅留。”亦以其出有时,故竟日待之云尔。自子美之后四十年,东坡始游兹寺,尝投饼饵待之,乃略出,不食复入。坡以为此鱼难进易退,而不妄食,宜其寿若此。其语深有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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