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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辛巳之秋,八月望日,有客陶既若、韩洞然偕僧慧彻、道士许洞雷暨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赏桂于竹影梅华馆。是时也,桐叶敲窗,桂香入幕,或鼓琴而啸傲,或临流而赋诗,焚香煮茗,默坐谈心,熙熙皋皋,雍穆一堂。既若喟然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志事竟成,信斯言也。何以修道者若牛毛,成道者如鳞角乎?大约皆不得其门而入。旁门外道固不足论,而大道正宗若何为是?”洞然曰:“古今无二道,圣凡无两心,教有三教,行之则一。所谓道者,一也。此道乃天地自然之真机,付于万物,见于万事。

世人舍近图远,非视为高妙,即目为老生常谈。即有一二有心之士,不得真传,流为怪异。幸遇名师,嗜欲纠缠,因循怠忽,安望有成?

今姑无论他人,且各自返观内省,能猛勇直前与道为一否?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若能破釜沉舟,拼却三年苦功,看是如何?至于宗主,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

窃以为行之始,必先察理。《大学》之格物、致知,先儒之穷理、主敬,实乃入门之秘钥也。”

赞曰:竹影梅华,郁仪光净。先贤秘要,穷理主敬。

大道真宗,是为正令。克己复礼,以师孔孟。若曰:“凡事物之来之应,则以理辨之。而内修之道,则当如何?将何法以为总持?若学无主脑,如渡江而无舟楫。必先明主脑,然后可以为学。”洞然曰:“内修外事,其理则一。古人有云:‘心要在腔子里,念不出总持门。’学者必先明得本心,方有主脑。明得主脑,则总在矣!故理学之书,无非讲明心性两字,而为入德之门。《大学》一书,开口就说:‘在明明德’,明其明德,则学有主脑矣!”

赞曰:在明明德,为学绳墨。德本我有,明之宜力。

终日干干,乃造其极,明无可明,一得永得。若曰:“明德二字,朱子注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此言人之心乎?性乎?”洞然曰:“心之与性原不可分。以主宰而言,谓之心,以其具生生之理而言,谓之性。心必能有而后可见性,须悟而后可以复言心,而性在其中。明得心而后见得性,悟其性而后知其心,尽其心而后知其性也。然必先知存心养性。存养之久得其理,省察之要其旨。由是而学焉,则庶几其不差矣!”

赞曰:存心养性,研理之精。省察克治,物我忘情。

寂如湛如,自觉灵明。明无可得,乃为至诚。若曰:“儒家四子六经,以及先儒语录,无非性理。释氏内典亦无非性宗,何以道家谓之性命双修?吕祖有云:‘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若修孤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又有云:‘性无命不立,命元性不存。’可见性命不能分开。何故释氏只言性宗,儒家只谈性理乎?”洞然曰:“性命原拆不开。释氏所言之性,谓之本来真性。真即性命之本源也,是父母未生前面目,即《太极图说》所谓无极之真。

若今人所言之性,乃气质之性,是既生以后禀气成质之性。故木有木性,金有金性,水火土亦然。人为万物之灵,所禀亦不出乎五行。朱子所谓‘气以成形,者也。吕祖所云‘万劫阴灵’者,乃气质之性,知识之神也。儒家言性理,此理具性中,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为生生化化之机,万物当然之理。理即性也,性即理也。理一而气二,气有阴阳,理惟一致。理明则性在焉!

盖天赋之一点囗降衷而能自具生生之机,以为健顺五常之德者,谓之性,人各得其所赋至一无二者,谓之理。曰本来真性者,本乎无极之真而来也。故能穷究其天理,以尽吾之性,则命在其中。修性即修命,古人云:‘修得一分性,保得一分命。’而命功之说乃道家之妙言耳!”

赞曰:性具伦常,命参造化。以性修命,何忧代谢?

战兢自持,休索御驾。命不可知,性无借假。若曰:“凡人之生,皆是禀气成质,所谓‘气以成形’者也。形中所具之性,均属气质之性,而本来真性如何可以明辨?况父母未生前面目,不过如是囗。此未有形体之时,方是如是。若有生以后,已禀气成形,何能复得如是囗之性乎?除非将此形体谢灭之后,归于一无所有,方可复得如是囗也。”洞然曰:“凡人之生,是秉五常之性,各得其一而为人,是以有强、弱、刚、柔、智、愚、贤与不肖。而水火木金土之五性皆具在真性之中,而本来真性之体,乃是纯粹之精,虚明寂定者也。若气质之性是气以成形而得然耳!父母既生之后,其形质本无碍于虚明,所谓‘虚灵不昧’者是也。形质是形质。虚灵是虚灵。盖虚灵者,乃心中神明之灵觉,并无形迹可见,但觉虚无之中灵明而已,《易》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也。若言形质,则有物在焉。故虚灵之体,父母未生前本来如是囗,父母既生后仍然如是囗,故形质无碍于虚灵。

所谓气质者,缘人以气成形。《动静》云:‘为酬酢万变,无一不是知识用事。一落知识,则性体光明掩蔽,若明镜之被尘,澄源之泥浑。将机就机,无非是识神用事,是真性之混而为气质也。’故谓之气质之性。

若人能心中无物,一念不生,则性体湛然,寂而常明,感而常寂。这个性体,道家谓之‘圆明’,释家谓之‘圆觉’,儒家谓之‘明德’,又谓之‘至善’。若身形谢灭之后,身死而心则未尝死,形亡而神则未尝亡。所云‘归于一无所有’者,乃形质也。

至于心性,本来无物。若心有所住,有所著,何能复得虚明寂定之本体?所谓‘修持’者,论静止动作,时时使其常觉圆明贞静而已。故能头头合道,左右逢源,而后可复命以归根者也。故本来真性原是无方所,无形象,无色相,无去来,无动静,无生灭,以虚无为体,神明为用。天地亦真性中之发现耳!

人为心不明,故昧。若明得心,则见得性。心明性坚,方知此性本无所来,亦无所去,本来如在也。是学者必须有个悟入处,然后可以躬行实践。如若徒向纸上寻文,口中摘句,吾知其终不可得欤!”

赞曰:既无来去,何有死生?渊渊若水,湛湛常明。

无始之始,太清之清。发无量光,元亨利贞。若曰:“性既闻有气质,本来之别明矣!而心不识,亦有别耶?何能令其明乎?”洞然曰:“《书》云:‘人心、道心。’阳明先生以‘杂于人为,未杂于人为’分释之,甚为明晰。夫心者,非身中肉团之心,乃虚灵不昧之心也。为一身之主宰,故天君泰然,则百体从令矣!人之一心为最灵最活之物,为善为恶皆此心也,乃至成圣、成贤、成仙、成佛,亦此心也。古云:‘三点如星布,横钩似月斜。披毛从此出,作佛也由他。’此言其心之常变不测也。若忽起、忽灭、忽善、忽恶,一刻之间,无数念虑,杂乱纷纷,此妄念乃人心也。

人心即人欲,是轮回之种子。若起灭之时,能察其善恶,审其是非,而有把握在动静事物之间,辨其义利。在义者,即为天理,在利者,是为人欲,此天理乃道心也。常存天理而去人欲,即是圣贤克己复礼之功。更得心中空空洞洞,一尘不染,一丝不挂,常觉而常照;但灭动心,不灭照心;惺惺常存而清明,在躬得志气如神者,方是修道之实际,可以为圣、为贤、成仙、成佛。然不于事物之间,审其义利,辨其是非,而一味空其心,寂其性,则流入于空寂,仙儒之所不取也。又有所谓天心者,乃天地之心,人心、道心之根本耳!

夫心,一心也,何有天、人、道之别那?盖庶人心中所发,无非利欲之私,是以谓之人心。贤人君子所发,尽是正理道义,故谓之道心。若能心无其心,发无所发,但觉天理流行,惺惺寂寂,与天地之心浑为一体,以天地万物之心为心,所以谓之天心。但天心不可见,因人而见。人无私欲障蔽,则虚灵不昧,随时随处所发,无非天地之心,故《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修道之士将声色货利,一切障碍,扫除廓清,养得此中空空洞洞如明镜然,至一阳来复之际,而生机发动。盖所动者,即天心之发见。也。惟人以有心造物,故生死;天地以无心运化,故常存。人苟无心,亦能知天地焉尔!”

赞曰:天人合家,瀛海无涯。池中菡萏,天外奇葩。

无中运化,有妙剖瓜。三更月下,数点梅花。若曰:“性理之学如是,而释氏之坐禅、参话头,其意何居?昔云栖莲池大师又广开莲社,独教人念佛。此二者何以为要?”慧阳:“禅者,定也。参话头,慧也。凡为人者,无论修行不修行,以智能为第一,知识其次也。盖知识是识神之用事,但有知识而无智能,若萤火之光,非光天化日不能成大器。有智慧然后可以参禅学道,一切经义,一览便知;万事之来,万物之应,自然真性中流露,无不中理,所谓另具只眼者也。

话头者,是初学入道之门,以一棒、一喝、一言、一顿,令学者当机顿悟,言下豁然,谓之禅机。机者,发动之所由也。欲使学者以此而内勘,静观其发动之所由,而印契心源,为入道之阶梯,则堂堂大道,不思而得,不勉而中矣!此是禅宗悟性之顿法。即如问念佛的是谁?谁是你本来面目?此等言语,教学者抱住此一句,细参所参者何?无非使其参破自己本来面目,识我之真性而已。学者将此一句话头静参默究,思别无可想之时,念头不动矣!想亦不想矣!此时一念不生之际,湛如寂如,自亦不知其为湛寂。真机一动,忽然而觉。于此一觉时体认所觉者何物?谁为觉者?如是体认,方见我未生前面目,本来如是囗。所谓谁者,即吾之真觉也。若透得此机,当下顿悟,谓之破本参。能破本参,方明得性体,明得性体,修行始有路头。

至于坐而参者,自使其定心之法耳!定则自然慧生,忽然而觉。觉而能明,明彻我之本来真性矣!此觉此明,非智慧不能得也,此是定慧双修之法。定而能慧,慧而自定,久久行之,自然大定大慧,顿契无生终始不离如是,此为最要。至如一棒一喝,学者虽特然而悟,不思而得,亦必静坐行功,久久纯熟,方得大定大寂。一念万年,古今能有几人哉?

今之坐香者,一味兀然静坐,执以禅定为学,着一定字以绝其念,是谓拜死机。古真云:‘饶经千万劫,终是落空亡’。故南岳马祖有‘磨砖作镜’之讥。”

赞曰:悟得是谁,方可云觉。一丝不挂,其宅冥邈。

如是如是,守之太朴。太朴非朴,钧天奏乐。若曰:“然则念佛之理又当如何?且南无阿弥陀佛六字,抑有妙意乎?”慧彻曰:“念佛之理,是我佛慈悲,特开方便法门,普摄三根之妙谛也。上智之士,可讲以性理。中根之人,授以经典,使之口诵心维,寻文解义,由解悟而入,谓之渐法。顿法可度上根人,中根以下不能也。渐法是度中等之人。若至下愚,又当如何而可?故开此方便法门,且畏难苟安者多,故独教人念佛。只要执持此佛号,一心不乱,临命终时,即得往生西方极乐国土。

盖人之最难制者,心也。今将此一句佛号,念住这个念头,只剩念佛的一念,其余种种杂念无隙可乘,自然得神光独湛,真机透露。久而久之,到一念不生,则灵明独透,自觉无我无人,并无天地万物,日月山川,只知有觉,不知有我。如是方可谓之念佛。而得念佛三昧,自然佛光降照,易于成就。

昔吕祖与石天基念佛,偈曰:‘念佛虔诚便是丹,念珠百八转循环。念开窍妙通灵慧,念结菩提了圣凡。念意不随流水去,念心常伴白云间。念成念利超生死,念偈于今留汝参。’体此行持,方是念佛真谛。若徒口内唠唠而心无定止,佛念与妄念相掺,不能纯静,夹杂纷纭,终成无益。虽终日执持佛号,与不念等。念而不念,不若不念。

盖此法门不讲心性,不究神气,不问性命,自然打成一片,凝结虚灵,过化存神,捷登莲界,极容易,极简便,得寸积寸,不患不成,但患不恒耳!恒而能诚,诚而能专,自得念佛之三昧矣!

盖佛者,觉也。念者,存思之谓,非专是口内吟咏。念佛法门又谓之‘修净土。’净者,真净也。土者、土也。土位在中,言人之中宫也。大凡思虑念头,无不从中宫所发。一有念虑,此中即不净矣!故念佛者,念净其心。净土者,真净其中。心无一点之尘翳,则大觉现前,佛我同体焉!

至于六字之义,亦不出乎本来真性之妙喻。所谓南无者,南是南方,五行属火,在人为心。心中只有神识,故南中无佛,此指心之非佛也。阿者,无量之谓。弥即弥漫之意。陀乃圆陀陀,光烁烁,此指本来真性之形象,光明即我之妙明灵觉。念乃思念不忘之义,是要人推明妄念之非佛我之灵觉,方是无量无边,弥满六合之真性,其象圆陀陀,其明光烁烁,大包天地、体入虚无。佛即我也,我即佛也。生也如是囗,死也如是囗;生不增,死不减;生不曾带来,死不曾带去;以至无生死,无来去为极致。故《心经》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只在觉与不觉,迷悟两字之辨耳!常存此大觉,即上智者之念佛也。若维以执持名号而不悟以大本,则愚者之所为矣!乌可同日语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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