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元啐了口被他击出的血,把软剑耍得极快,就如同一块盾牌防在他的身前,然后他脚下一旋,剑势往龙武攻去,龙武身子往后一倒再往右偏去,攻向林浩元的左边,又迅速转到他身后,想从后背给他致命一击。
只是林浩元反应也不慢,在龙武想攻向他左边时,他早已往右偏前快速将剑往背耍,堪堪挡住龙武的攻击,然后左腿往后一扫,往龙武的腰侧袭去。
龙武想不到他还有这招,反应不及地挨了一记,他迅速后退五步,阴狠地盯着林浩元。
“想不到三师兄的武功又精进了,看来若我今日无法取你性命地话,以后就更难了。”
“我不会轻易让你得逞的。”
“那咱们就走着瞧,接招吧。”
于是恶战与焉展开,只见两人身影飞速转动,招式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完全看不到他们究竟使得是何招何式,只见到武器相碰撞的火花与两个时合时分的身影,那精钢的擦撞声让他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不一会,两人身影再次分开,隔着五步相互微喘着。不同的是这次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林浩元胸口的衣衫已破,嘴角溢出了血。
而龙武的袖子则已整个惨破,一道几乎见骨的伤口斜过手肘,血已经流到手掌。
看起来龙武比林浩元伤得重,但实际上,林浩元的内伤已经快让他支撑不下了,虽然他的招式比龙武犀利,但是毕竟他内力不够龙武深,而龙武也看出他的弱点,招招往他胸口打,若再挨多几掌,他必会输给他。
“三师兄不行了么?”龙武冷笑。这次,他会亲手了结了他。
林浩元按着胸口,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不言。
“受死吧。”话落,凌厉的扇子便往他袭去。
忽然锵的一声,龙武身形一偏,险些站不住脚。他迅速稳住身子,退回原来的位置。
一个人影飞来,站在两人中间。
“师父。”林浩元揖起双手。
“嗯。”东方擎瞄了他一眼又望向龙武。
“师父。”龙武恨恨地站着,也不作揖。
东方擎只是看着他,这时不远处传来急速而杂乱的马蹄声。不一会,只见一个身穿华贵,形容俊俏的中年男子气喘而至,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穿着的男子。
“武儿。”男子与龙武极为相似,只是年纪稍老些。
龙武只瞥了他一眼,然后把头偏向一边,完全不理会他。
“武儿。”中年男子——龙武的生父宁国侯李思贤眼带哀求地走近他。
龙武还是完全当他透明地现也不理。当李思贤的手就要碰到他的时候,他转身闪过,身形一纵,就要飞身离去。
“武儿。”东方擎适时出声唤住他。
龙武礓硬的停住,却也不回头地背对着东方擎。他知道今天事情是了断不了了,本来他打算先了结了林浩元,若还剩下一口气就了结了李思贤,再自我了断。若是他被杀了,也正好叫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可是,师父地出现却坏了这一切,师父一定不会让他再出手的,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自我了结。
“见到爹也不会叫一声么?”东方擎语气温和,这个徒弟二十年来的心结还是解不开啊。
“我姓龙,不姓李。”他没有爹,没有这种爹。
“武儿,二十年了,你还是看不开么?”东方擎不由的叹气。
当初师妹托孤,望他能打开他这个心结,没想到过了二十年,龙武还是没能看开啊。
龙武倔强地低着头不语,只有紧握的拳头泄漏了他心里的愤恨。
“武儿,爹知道是爹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爹也是不得已啊,爹……”李思贤急急地解释,却被龙武喝断。
“够了!”龙武满眼恨意地回头瞪着他。“我没有你这种爹,你没有资格当我爹,我爹早就死了,在我出生前就死了。”他愤恨地咆哮。
“我……”李思贤想不到儿子竟然如此恨他,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当初是他为了权势而抛下他们母子,他这是咎由自取。
“武儿,冷静点。”东方擎拍拍徒弟的肩,唉,这又何苦呢?这父子俩让他头都白了一半,关系却始终没有改善。从怀里掏出一封些许发黄的信,他递给他:“这是你娘当年给我的,你自己看看吧。”
龙武瞪着师父手里那似有千斤重的信,犹豫着不敢伸手。他深吸一口气,接过来拆开:
师兄
妹子深知身患已是不冶之症,本欲将武儿送回他爹处,又想武儿定不原谅当年生父负下我母子之过。妹子自知无颜回师门,但还请师兄念在武儿尚年幼代妹子养育成人,妹子感激不尽。
妹子自知不孝,但至今仍不悔为武儿他爹离开师门。纵然他为权负我,而我却不能对他无情。郡主虽能容我,但若并非唯一,我宁可舍而不恋,是以离他而去,却以二月后得知已孕。今武儿已七岁,虽仍是冠弱之年,却天资聪颖,还望师兄多加教导,也助他打开心中之结。武儿执意是他爹负我母子而累我至死,妹子多劝无效,今他已暗中算计报复之事。恐犯下弑父之罪,唯将武儿托与师兄多予劝导。
养育之恩妹子来生再报。
妹子清儿绝笔
“娘……”为什么?为什么到死娘还是不怨他?龙武掩面而泣,他恨他,恨他为了权势抛下他们母子,让他从小在众人的嗤笑中生长,让他娘为了养育他而劳累致死。
“武儿……”李思贤也泣不成声,这些年来无论他为他做了多少事来请求他原谅,龙武始终不肯定看他一眼。
“滚,就算我娘不恨你,我也恨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龙武嘲他大吼,纵然心里恨意已减,但他仍恨啊。
这些年来,虽然他不停地请求他原谅,但无论他做多少事却不敢让郡主知道,怕郡主一气之下休了他这附马,那他宁国侯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了。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见不得见的儿子,所以在他娘死后,他毅然改从母姓,他一点也不屑姓李。
这时远处又来了两顶轿子,一个侍卫先行来报。
“侯爷,郡主到。”
李思贤僵住,龙武也眯起眼冷冷地望着愈来愈近的轿子。
另一顶是谁?
待轿夫放下轿子,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羽翎郡主走了出来。
“夫人。”李思贤有些气虚轻唤,她怎么也来了?这么看来她是知道了这一切。
“然儿。”龙武大惊,她怎么也来了?他明明在安胎药了加了迷药的,怎么会……
“武,你没事吧?”从另一顶轿子上出来的人儿杨明然连忙跑到龙武身边,看到他满身的伤不禁泫然若泣。
“你怎么……”
“我早知道你会放迷药,所以预先跟大夫要了解药。”杨明然心急地查看他的伤势,边哭说:“你竟然跑来了结,你真的不要我们母子了吗?你以为你死了我还会活着,你以为把咱们的孩子落了我还会活着?武,你好残忍。”杨明然揪着他的衣襟,“若孩儿真的没了,无论你还活没活着,我也不会再苟生于世。”
“然儿……”龙武紧紧地抱住她。“不要,不要轻生。”
羽翎郡主款步走向龙武,李思贤正在开口,却被她一个手势制住。
“你就是武儿?”郡主轻声问。
龙武瞄了她一眼不答,仍紧抱着低泣的人儿。
“你娘的事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认为因为我你娘才会离开,才会不冶。可是,如今我也得到报应了不是么?我生不出一个孩子,让李家无后,让众人耻笑。若你还是执意不原谅,要我离开也行,或要一命还一命也可。”
“夫人……”李思贤惊呼。虽是为了权才娶她,但这几十年来夫妻的相扶相助,已让她在他心里占了重要份量,他怎么会舍得她一命还一命?
“如果一命还一命我娘能活过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龙武抿唇怒瞪。
“武。”杨明然已停止了哭泣,她扯扯龙武的衣袖。
“要杀就杀我吧,一切我才是罪魁祸首。”李思贤低叹地说,看来只有他死了,事情才能有个了结。
龙武撇开头,刚好看到师父正在替林浩元疗伤,而林浩元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和他怀里的人儿。
看来他已经明了他为什么要致他于死地。
当年他想偷师父的绝学进行他的报复,却让陆浩元恰好看到而坏了计划,还险些让师父给赶出师门。在他好不容易遇到然儿,想就抛下一切恩恩怨怨时,他又让他父亲上杨府去为他小弟提亲。而他当时只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无名小卒,杨府自然是不可能将然儿嫁予他。
本他欲带然儿私奔而去,而他却大肆铺张地采了几十车的聘礼上门,让整个金陵都知道然儿即将嫁入将军府。若他这时带然儿出走,那么然儿这一生都将背负无耻不孝的骂名。
他趁陆浩元出征,卖通杀手混入军营侍机取了他性命,而也因此把婚期拖了三年。而他这三年来也不曾再想报复之事。
怎知三年后他又回来了,还想让人把这拖了三年的婚事给实行了,这叫他如何不想起当初的恨意?
“唉,你们又是何苦呢?”羽翎郡主低叹,些许不被信任的哀伤缓缓溢上心头。她对仍低头于一旁的丈夫道:“若当初你信任我,让我知道这些事,我定会让武儿认祖归宗,不会让他幼冠之处便流落在外,吃尽这些风霜苦寒。”
“谁要认祖归宗?我姓龙,请你听清楚。”龙武不屑地说。
“武儿。”羽翎郡主也有些气恼。“若你当初不如此偏激,肯回家门,我与你爹早就派媒上杨府定下亲事了,你如今还需要如此痛苦不堪,甚至要落了然儿肚里的孩儿吗?”
“我……”龙武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气愤地抿着唇。
“好了。”东方擎疗好了林浩元的伤,回头众人中道:“这事现在大家也明了了,那么就由我做个主,杨小姐回去让令尊回了这门亲事,武儿你也回宁国府去,宁国侯再派人上杨府提亲,必须在杨小姐腹部隆起之前完了亲事,免得伤了杨府的颜面。
龙武虽仍愤恨难平,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夜,只是今年大家都没外出去逛市住猜灯迷。
都跑哪去了?
月儿低头瞄了瞄,掩嘴笑了,只因平日稳重内敛,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林浩元,现在正在房门外急得跳脚。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拦住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丫头,林浩元觉得自己就快在急出白发了。
“唉呀,大公子,还没那么快啦,稳婆刚开始准备接产,还要几个时辰才行啦。”丫头不急疯也快被他烦疯了。
“不行,我要进去。”
“大公子,不行啦,你不能进去啦。”女人家生孩子,他一个大男生怎么能进去?
“她是我妻子,什么地方我没看过,现在连孩子都要生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有没有搞错?现代老婆生孩子哪个丈夫不陪进产房的?为什么回到这个时代就不能进?
“浩元,你不要为难小丫头了。”柳若禹跟陆浩明一人一边把急得团团转的男人压住,暗中示意小丫头快走。小丫头大松一口气,急急往厨房走去。
“可是……”他还要挣扎着要进去。
“好了好了,兄弟们都陪你在这等了,没事的没事的。晴儿虽有些瘦但底子不弱,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帮你生个胖娃娃。”柳若禹有些好笑地把他拖到一边,免得他挡在门中央。
“元儿,没事的,晴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陆夫人也忍不住被他的模样搞得紧张起来。
“哎呀,夫人,你别跟你在那穷紧张,咱坐下来慢慢等,这可不是一会的事。”还有的等呢。
“是啊,是啊,娘当初生咱们时身子也不比嫂子壮,还不是把我们生得壮壮的,嫂子一定会母子平安啦。”陆浩明也加入劝阻。
被他这么一说,林浩元也不得不试着冷静下来,但是成果不佳,他又开始原地绕圈圈,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怎么还没好?怎么还没出来?”
陆浩明也不理他,跟柳若禹两人坐到一旁下人临时搬来的桌子旁坐下,端起热茶品着,只要不挡着下人们,也就由着林浩元在那些“自转”了。
过了许久,久到林浩元以为过了半辈子时间,房里终于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林浩元大喜地马上往里冲,怎知丫头抱着刚出生皱巴巴的孩子开了门,直往林浩元怀里一塞,见他抱稳后又往里头冲,并关上了门。
林浩元六神无主,瞪着怀里还是轻泣着的婴孩,两手僵硬地抱着,想举手拍门,又怕不小心把孩子掉下去,只能可怜地回头向娘求助。
陆夫人接过孩子,林浩元马上疯狂地拍门:“快开门啊,怎么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但是无论他怎么拍,里面的人没人有空理他,让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差点破门而入。
而里头只传来稳婆不停叫用力以及柳若晴有些虚弱的呻吟。
“到底怎么了?”他快疯了。他的晴儿到底怎么了?再不开门他就要硬闯了。
众人在外头担心不已,林浩元已经开始动手破门了。
只听见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倒,同一时间,里头再次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双,双生儿……”陆夫人惊讶地看着手里的孙儿。
“晴儿,晴儿,你怎么样了?”林浩元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担心他的晴儿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元哥哥……”柳若晴虚弱地想抬手,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了。
“我在,我在。”他急忙执起她的手紧紧握着。
“孩子,我们有两个……”柳若晴笑得那般慈爱,那般动人。“我好累……”
“好好休息。”他捋了捋她汗湿地青丝,在她额头印下深情的吻。
“我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