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的诡计正密筹进行中,不仅频繁在公开地方透露虞桦和钟汶的婚事,连同钟乾欲迎娶籽绯一未知之事,也绘声绘色地说出来。
翌日一早,虞严出书房时,就意外看见坐在一边睡着的籽绯。而她的脸颊两边泛着不自然的红,手一摸——她发烧了!
“虞昊!籽绯病了,赶快叫大夫!”抱起籽绯往书房另一边的睡榻去。
虞家顿时似乎陷入一场无形的危机,谁都知道昨晚的宴会不喜气,但每人敢多嘴舌。整天下俩,大宅里格外安静。
籽绯一直睡得很不安稳,呓语不断。
“绝对不能顺长老的意思!”虞昊定睛看着二哥,“不能让虞桦娶到钟小姐!”
“那就要先从钟小姐下手,只要说服她不同意,那她的母亲自然也会帮着她;而钟大人也得罪不起这位原配夫人。”虞严早已明了他们的相互牵制。
此时,籽绯幽幽转醒,看着他们都在,便急着表明心意:“我谁也不嫁……终身留在虞家!帮帮我……”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受委屈!”
虞严握住她的手,给她勇气;虞昊看着这一幕,二哥这般紧张疼怜的神情,是他没见过的。这一霎,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辉叔在半开的门外唤道:“二爷,大公子和钟家大小姐来了,在花厅。”
“他们来做什么?”不只是虞昊疑问,虞严也料不清虞桦究竟想干什么。
不应该有可能聚在一块的四人,竟会有聚首的一天,虞严冷若冰霜的脸下,正迅速地将所有可能抽丝剥茧。
“多年不见,如今见到钟小姐如此风姿,真是认不出来了!”如常,开场面的好听话都是虞昊说。
“是啊,我走的那时才十三,转眼都五年了。”谈吐得宜的钟汶,一派大家闺秀的仪态展露无意,“月前刚下山回家,一直忙着,今天才来给你和虞二哥请安。”
“辛苦你了,其实该是我们上门拜访才是。”虞严对着如此柔弱如水的女子,说话还是冷硬不减,“听说你们的婚期定了,我还没恭喜你和大哥呢!”
“那喜宴那天,还请你们早点到!”虞桦友好和乐地拍了他的肩,仿佛是感情很好的兄弟,而钟汶则含羞地低着头,“怎么不见沐姑娘?生辰宴那晚我走得仓促,还没和她碰面呢!”
“昨夜她一时图乐,有喝了不少酒,现在还睡着呢。”虞昊笑骂道,“明知酒量不佳丫头就是不会节制些。”
“真是不巧了,本想带钟汶来见一见咱们这妹妹,既然她还在休息,我们也不便打扰了。”虞桦将手上的大红请柬递给虞严。
看了里头的日期,虞严也假意道:“三个月后的婚礼,这么早就送帖了?”
“不早了,接着还有很多琐碎事呢,就怕到时顾不上!好了,我和钟汶就先告辞了。”
仿佛一对相亲相爱的才子佳人,虞桦体贴地先扶钟汶上了马车,两人一同坐上马车离开了大宅。这时,虞桦掀起帘一角笑得诡异!
“如何,你如愿见到他了。”
他指的是虞严,回过头来,刚才含羞带怯的千金小姐,已换了一副让人心寒噤声的模样:“比从前更刚毅不凡!”钟汶媚眼一抛,说出来的却是带刺的话,“真看不出来,你怎么会和他是同一个父亲!”
“少给我含沙射影!一句话,你帮不帮我?”虞桦不耐烦地瞪着她,“再怎么说,你也不愿嫁我,我想要的也不是你。”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那天仙‘妹妹’!刚才一提到她的名字,你就垂涎不已了!”钟汶娇笑着,“不论是什么女子,跟了我那无能的大哥都是浪费;不过要是跟了你,也不见的好啊!”
“你也不是个好心肠的人,她跟了我好不好,你少操心。但你要想嫁给虞严,劝你还是赶快决定,依我看,长老肯定会逼大哥娶你妹妹。机会稍纵即逝,到时可就便宜你那刁蛮妹妹了。”虞桦故意把话说到她心坎里,十足的把握她会答应。
“我答应你也成,但你真有本事让他娶我?”钟汶对他的能力半信半疑。
“长老一直偏心他,虽然钟大人喜爱你妹妹多些,但他更畏惧你的母亲,只要说服你母亲,钟大人肯定不敢拒绝。”
他的话叫她心动:“那好吧,我答应与你合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目的达成,两人狼狈为奸。虞桦仇视虞严已非一日之寒,犹忆当年他从狱中劫走沐旭一事。禁锢沐旭,他本来是另有用处,但却被虞严搅和了;被坏了好事,他至今仍怀恨在心!报仇,果然十年不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钟乾竟没通过媒人说亲这一礼数,就命人送来下娉纳吉之物!
“全给我丢出去!”就连虞昊这般温文谴雅,在看到无赖的钟乾时,也已被凛眉怒目取代了;指着堆满在大堂的礼品,虞昊鲜少地怒吼着。
“虞昊,你的礼貌教养都去哪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愿我在这儿;但你想,我又何尝愿意?”钟乾好不得意地嗤笑着,痞子地扫视着大堂内外,“你看看,这大宅是个老宅,柱漆都脱落了,趁籽绯这回出嫁的喜事,也该将宅子修葺了——”
“少给我攀亲戚,籽绯的闺名不是你该叫的!”
“喔?也对也对,我是该改口,改口叫‘娘子’了!”话罢,钟乾仰首大笑不已。
孰不可忍!虞昊迅雷不及掩耳的冲他鼻梁挥一拳,力量的重挫叫钟乾倒地不起,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鼻子,他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送客!”
这样的无赖之徒!虞昊平常就已不会用正眼瞧他,如今事情似乎发展得太快,出了他和虞严的预想。
虞严虽身在军营,但已迅速获知家里的事。而长老也仿佛算准时机,传话召见他。
“你要如何才放过籽绯?”
长老可没见过他低头,如今竟为那祸水之女开了金口:“你求我?”
虞严从来严峻刚毅,他的人生中没有“求”这个字:“不是求,是谈判。”
“哦?那就是有相对的条件了。”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
“简单,娶钟敏!”长老所说的正是钟大人的小女儿。
果然不会错过任何机会,以此逼人就范的招数,长老不是第一次用了。思考半晌后,他故作凝重不愿的神情;张良计出自有过墙梯来——缓兵之计,虞严当下选择顺从他意思。
“我愿意娶钟敏,等钟家缓过这一阵子,我就上门提亲。”
“你明天就给我去!就是娶小妹,你也要赶在虞桦娶钟汶之前!”
“既已定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他的拳头紧握,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很排斥娶钟敏一事。
“你要保住沐籽绯,娶钟敏一事你就得全听我意思!”长老怒目而视,“虞严,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不甘愿,但这是你必需付出的代价!”
“你从来就没有给我选择余地。”拳头的青筋突露,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是从牙齿间磨出来的,但神情却没任何不悦,只是眼神深处,怒火愤燃。
“虞严,我提醒你,别给我来阳奉阴违这招;人老脾气也大,我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长老看着他,心知虞严无论功绩还是威望都已非同凡响,羽翼已丰,再过不久他就会不受控制了。长老爱才也嫉才,看似矛盾的关系,却是长老想利用虞严来取得更崇高的地位和权力。
钟家双喜临门,府里上下的喜悦自然不在话下。一双女儿都获得举足轻重的佳婿,钟大人当是在府上大肆庆贺。
“恭喜大人,二位小姐都获得如此佳婿,真是双喜临门!”
“娶得二位小姐,真是虞家的福气,到时可真是名声四溢!”
膳桌上,姬妾们纷纷说着道喜的话,只求博得钟大人心头爱,能赏宠几分。
如此,晚膳在热闹中愉快地度过,但他们却不知道钟汶心里的不快。表面上,她们都是嫁给虞家的公子,但是虞桦和虞严相比,谁高谁低一下就明了了。虽说她的本意不是嫁给虞桦,可如今还没成功设计到虞严,却让妹妹钟敏捷足先登。
钟汶的嫁衣被送来了,钟夫人越看是越心烦;拿起剪刀,毫不手软的将嫁衣剪得撕烂:“你爹真是糊涂!要不是那么快就答应虞桦的提亲,如今虞严提亲,就不会便宜那丫头!”钟夫人说不清有多恼怒,“那个虞桦好色成性,整天就流连脂粉香冢里,怎么配得起你?”
“娘,我本是意属虞二哥的。”在母亲面前,她从来都扮演乖巧柔弱的模样,此刻的样子好不委屈伤怀。
“别难过,你那心思娘明白,事到如今,娘自然会替你作主。”钟夫人是个精明人,自然明白虞严此刻提亲的用意,“虞桦虽有才能,但向来不得长老心;如今他攀上了咱们,长老当然得想法护住手下大将,所以想拉拢人脉的最快捷径,就是娶钟敏。”
“娘,那怎么办?当初要是知道如此,女儿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说罢,钟汶就掩面哭泣,声声都揪痛着钟夫人的心。
“汶儿别哭,娘这不是在帮你分析情况,好帮你想办法吗。”钟夫人哄着,心里已迅速想了一计,“你爹是指望不上了,唯今之计,是去找长老谈条件。”
钟汶低着头假泣着,目的达到了,心里的自是欢喜不已。她知道,外公家的势力有多大,母亲要是说上几句,长老也得给几分薄面。这么一来,她的胜数就多了。
隔日,钟夫人果然登门拜访,亲自找上长老。
“钟夫人,这——这可不妥吧。”长老不知道她竟还有如此想法,“让钟汶嫁与虞严,这虽也是我的本意,但如今双方都定了亲,所谓名正言顺了,总不能在这种关头拆散鸳鸯吧?”
“长老,结得好的才是鸳鸯,结得不好的可就是冤家了。”钟夫人毫不含糊,挑明白了事非,“长老,和钟家结亲家,总比不上和我的娘家好,你说是不是?”
“厉害关系,我自然清楚不过。”长老的本意就是如此,但要怎样才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解了四人的亲事?“夫人,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我应允了钟汶和虞严的婚事,可总得想个好法子,把他们四人的婚事先废了吧。”
“这事不难,只要长老同意了,接下来的事,我一定会办得妥善,不让你为难。”钟夫人要的就是他这句保证。
看来,钟汶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此轻易的就煽动了自己的母亲,为她剔除自己还动不了的障碍,好一招借刀杀人。女子的嫉妒真是深不可测,但不也正中自己下怀了!长老得意了,毕竟在这局棋里,他才是大赢家。
风波事果然没有停下来的念头,还高高兴兴地庆祝,事隔还没两天,钟家就传出了大丑闻——钟敏和虞桦竟被捉奸在床!此事一出,又是闹得钟虞两家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