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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夷坚丁志卷第四十四事

孙五哥

郑人孙愈。王氏甥也。年十八九岁时。到外家。与舅女真真者。凭阑相视。有嘉耦之约。归而念之。会有来议婚对者。母扣其意。云如真真足矣。母爱之甚。亟为访于兄。兄言吾数婿皆官人。而甥独未仕。若能取乡荐。当嫁以女。愈本好读书。由此益自勤苦。凡再试姑苏。辄不利。女亦长大。势不可复留。乃许嫁少保赵密之子。愈省兄愬于临安。因赴饮舅氏。真真乘隙垂泪谓曰、身已属他人。与子事不谐矣。愈不复留。即还昆山故居。遇侄革于道。邀同舟。问之曰、世俗所言相思病。有之否。我比日厌厌不聊赖。肠皆掣痛如寸截。必以此死。革宛转尉解。且诮之曰、叔少年有慈亲。而无端恋着如此。岂不为姻党所笑。既至家。馆革于外舍。愈宿母榻。半夜走出。呼革起。曰、恰寝未熟。闻人呼五哥。愈第五。视之。则真真也。急下床。茫无所睹。此何祥哉。革留旬日过临安。适真真成礼于赵氏。次日合宴。恍然见人立其旁。惊曰、五哥何以在此。便得疾。逾月乃瘳。是时愈已病。羸瘠骨立。与母谒医苏城。及门为母言。此病最忌哕逆及呕血。若证候一见。定不可活。语毕、忽作恶。吐鲜血数块而死。方女有所见之夕。愈尚无恙。岂非魂魄已逝乎。后生妄想。不识好恶。此为尤甚。故书以戒云。女今犹存。

司命府丞

王筌。字子真。凤翔阳平人。其父登科。兄弟皆为进士。筌独闲居乐道。一日郊行。憩瓜圃间。野妇从乞瓜。乳齐于腹。筌知非常人。问其姓。曰、吾萧三娘也。筌取瓜置诸橐以遗之。妇就食。辍其余。曰、尔可尝乎。筌接取而食。无难色。妇曰、可教矣。神仙海蟾子。今居此。当度后学。吾明日挟汝往见。及见海蟾曰、汝以夙契得遇我。命长跪传至道。授丹诀。戒以积功累行。遂还家白母。遣妻归。周游名山。一时大臣荐其贤。赐封冲熙处士。元符三年。再游茅山。先是中峰石洞忽开。真诰所谓华阳洞天便门者也。一闭千岁矣。又甘露囗降。道士刘混康曰、必有异。既而筌乃来受上清箓。是夕仙乐闻于空浮之上。留逾岁。昼梦二天人与黄衣从者数百乘。拥白虎来迎。跨虎而行。登危蹑险。由中峰入石洞。向所开便门。顾视左右。金庭玉室。两青衣童入通。见茅君再拜谒。君问劳甚厚。曰、帝已饬汝华阳洞天司命府丞。因赐金尺以还。及寤。别混康曰、吾数将尽。且有所授。从此逝矣。下投道人葛冲曰、敢以死累公。预言八月十七日当解化。及期、具衣冠端坐而卒。时建中靖国岁。春秋财六十一。

刘士彦

刘士彦、自睦州通判替归京师。檥舟宿泗间。遇乞人。年可十七八。目莹唇朱。光采可鉴。异而问之。对曰、吾卖豆每粒千二百钱。刘曰、吾适乏钱。只有所衣绵袄以奉偿如何。曰、固可也。容取豆。以纸一幅于两乳间擦摩之。辄有黑豆数粒出。取一与刘。掷其余汴水中。刘欲吞之。曰、未也。又探胸掖间。复有菜豆数粒出。亦取一与刘而掷其余。刘并吞二豆毕。与所许衣。笑而不取。刘始病蛊。不能食。即日食如初而益多。后面色如丹。但每岁一发。渴必饮水数斗。觉二豆在腹中如枣大。乞人又约某年相见于淮西。不知如何也。右二事见浮休集。

蒋济马

干道七年秋、大饥。江西湖南尤甚。民多馁死。八年春。邵州遣吏蒋济。往衡山岳市。买朴硝等物。造甲乘马以行。缘道践人麦田。或以米饲马。二月二十七日。至衡山境内栎冈。忽天色斗暗。不辨人物。雷声大震。良久开晴。济与马皆仆地死矣。邵州以事申转运司。转运判官陈从古。揭榜一路以示戒。

皂衣髽妇

婺源士人汪生、干道六年春。过常州宜兴。为周参政馆客。季冬之夕。有妇人自外来。通身皆皂衣。顶为两髻。貌绝美。手捧漆柈。柈中盛果馔。别用一银杅贮酒。徐步至前曰、夫人以天寒夜长。念先生孤坐。令妾进酒。汪且喜且疑。谓夫人不应深夜遣美妾独出。岂非宅内好事者欲试我欤。然服饰太古。似非时世装。二者皆可疑。不敢举首。亦不饮。妇人曰、此酒正为先生设。何所嫌。言之再三。汪遂饮犹未半。妇人自取果恣食。又谑浪嬉笑。通绸缪之意。汪始愧恐。放酒走出。良久复入焉。一无所见。明夜。其来如初至于三。汪不得已。悉所见白周公。公曰。家间寻银杅无处所。方以责婢仆。得非怪邪。命遍索幽隐。至酒室。见古铛甚朴。木牛杅皆在内。周曰、必此物也。举其腹视之。乃唐干封年造。即碎之。自此无所睹。汪说。

沅州秀才

沅州某邑村寺中。僧行者十数辈。寺侧某秀才善妖术。能制其命。凡僧出入。必往告。得贝亲施必中分。不然。且受祸。虽鸡犬亦不可容。绍兴三十年。客僧旦过。方解包。会邻村有死者、急唤僧诵经入殓。时寺众尽出。唯此客独往。得钱七百以还。既而众归知是事。相顾嗟愕。至暮悉舍去。客固不悟也。饥甚。入厨取食毕。自闭三门。升佛殿坐佛脚下。以袈裟蒙头。诵楞严咒。夜过半。迅雷一声起。霹雳继之。而窗棂间月色如昼。俄闻铃铎音。若数壮夫负巨木。欲上复下。如是三四反。又若失脚而堕。遂悄无所闻。天明出视。得四纸人于阶下。旁一棺亦纸为之。漫折于怀中。少顷众至。见之惊。争问夜所睹。具以本末告之。且云、彼人习邪法。既不能害人。当自被其害。试共往扣。则秀才果已毙。四体如刀裂。寺以告县。遣巡检索忠者体究其事云。王充老说。

德清树妖

宋安国、为浙西都监。驻湖州。其行天心法犹不废。德清民家为祟扰。邀宋至其居。治不效。更为鬼挫辱。宋忿怒。诣近村道观。斋戒七日。书符诵咒。极其精专。乃仗剑被发。入民居后大树下。禹步旋绕。忽震雷从空起。树高数丈。大十围。从顶至根析为两。又震数声。枝干无巨细。皆劈裂如算筹。堆积蔽地。怪遂扫迹。

郭签判女

湖州德清县宝觉寺。顷有郭签判。菆女柩于僧房。出与人相接。大为妖害。后既徙葬。而物怪如初。寺中扃此屋三间。不敢居。久之。侍卫步军遣将卒来近郊牧马。宗室子赵大。诣寺假屋沽酒。僧云、无闲舍。独彼三间。以鬼故。不为人所欲。然非所以处君也。赵曰得之足矣。吾自有以待之。即日启门。通三室为一。正中设榻。枕剑而卧。夜漏方上。女已飒然出。艳籹鲜服立于前。赵曰、汝何人。何为至此。笑而不言。问之再三。皆不对。赵遽起抱之。颇窘畏。为欲去之状。俄顷间如烟雾而散。怀中了无物。自是帖然。赵居之十余年。不复有所睹。

镇江酒库

欧阳尝世为镇江总领所酒官。以酒库摧陋。买民屋数区。即其处撤而新之。时长沙王先生赴召。过镇江。其人精治案魑魅。不假符水咒祓。盖自能默睹。欧阳遇之于府舍。即往谒。邀至新居。具食以待。扣之曰。此地有鬼物乎。曰、有二鬼。一以焚死。一以缢死。然皆畏君不敢出。但一大蛇枉死。不知其故。当令君见其形。左右闻者毛悚。饭罢。王语主人。可视壁间。视之。蛇影大如椽。长袤丈。自东而西。乃具询主吏。对曰、一酒匠因烝酒堕火中。一库典以盗官钱自尽。而不能记蛇事云。右三事皆欧阳隽说。此其父也。

胡教授母

处州胡教授母。年九十而终前两日、何人来与语。使之告世人云。大鼓不鸣。深水不流。六月降霜。芦沉石浮。间隔寒泉。高山一丘。且言冥司处处令人报世间。公直为上。勿攘田土钱物。见专治此等事。更有数语。传者以为不可载。时干道八年。何德杨说。

戴世荣

武翼郎戴世荣。建昌新城富室也。所居甚壮丽。绍兴三十二年。家忽生变怪。每启房门。常见杯柈肴馔。罗列地上。群犬拱立于傍。箧中时时火作。烧衣物过半而箧不坏。妻赵氏在寝。觉床侧如人击破瓦缶数枚者。一室振动。尘雾滃然。寻即卧病。或掷砖石器物。从空而下。门闼窗柱。敲击不暂停。其音亦铮淙可爱。验击处皆如茧栗痕。历历可数。医者黄通理。持药至。夺而覆之。仓黄却走。飞石搏其脑。立死。巫者汤法先。跳跃作法。为二圆石中其踝。匍匐而出。僧志通。持秽迹咒。结坛作礼未竟。遭湿沙数斗。壅其头项。几至不免。亲戚来问疾者。虑有所伤败。皆面壁而行。百种禳禬无少效。赵氏以所受张天师法箓。铺帐顶。裂而掷之地。竟不起。世荣足患小疽。遭怪尤甚。乃取鱼网离地数尺。遍布室中。以避投石之害。犹掷于网之下不已。相近三二十里人家。碗楪陶器。无一存者。皆不知所以失。盖其日夜所击之物也。世荣疾笃。见异物立廷下。马首赤髟鼠。长丈余。须臾首渐低。大吼一声。拏空而去。不数日。疽溃而死。家遂衰替。世荣虽富室子。然乡里称善人。殊不测所以致怪也。赵氏兄善宰说。

京西田中蛇

河中府老兵胡德。壮年往京西捕盗。昼过村野。遇大蛇于麦垅中。昂首疾行。麦为之靡。数卒挟枪刺杀之。其长丈许。分为十余脔。各挈提以去。德取其头挂于枪。行未远。村妇人望见。博膺迎哭曰、谁令儿轻出以速死。率家人共挽德。至所居哀诉。且买蛇头瘗之。又一客以端午日入农民家乞浆。值其尽出刈麦。方小立。闻屋侧喀喀作声。趍而视。则有蛇踞屋上。垂头檐间。滴血于盆中。客知必毒人者。默自念吾当为人除害。乃悉取血置其家齑瓮内。诣邻邸以须。良久彼家长幼负麦归。皆渴困。争赴厨饮齑汁。客饭毕。复过其门。则举室死矣。外舅为河中教授日。胡德为阍者。说此事。

建昌井中鱼

大观戊子年七月五日。建昌军驿前大井。水连日腥不可饮。居民浚治之。得一鱼可三指大。类鲫而眼上赤纹色如金。头有两角。细而坚硬。民贮以巨桶。并买楮镪送于江。至暮大风急雨。吹折大木无数。皆疑以为龙类云。

王立火麀鸭

中散大夫史忞。自建康通判满秩。还临安盐桥故居。独留虞候一人。尝与俱出市。值卖火麀鸭者甚类旧庖卒王立。虞候亦云无小异。时立死一年。史在官日。犹给钱与之葬矣。恍忽间已拜于前。曰、仓卒逢使主。不暇书谒。遂随以归。且献柈中所余一鸭。史曰、汝既非人。安得白昼行帝城中乎。对曰、自离本府即来此。今临安城中人。以十分言之。三分皆我辈也。或官员。或僧。或道士。或商贩。或倡女。色色有之。与人交关。往还不殊。略不为人害。人自不能别耳。史曰、鸭岂真物乎。曰、亦买之于市。日五双。天未明。赍诣大作坊。就釜灶燖治成熟。而偿主人柴料之费。凡同贩者亦如此。一日所赢。自足以糊口。但至夜。则不堪说。既无屋可居。多伏于屠肆肉案下。往往为犬所惊逐。良以为苦。而无可奈何。鸭乃人间物。可食也。史与钱两千遣去。明日、复以四鸭至。自是时时一来。史窃叹曰、吾人也。而日与鬼语。吾其不久于世乎。立已知之。前白曰。公无用疑我。独不见公家大养娘乎。袖出白石两小颗。授史曰、乞以淬火中。当知立言不妄。此媪盖史长子乳母。居家三十年矣。史入戏之曰、外人说汝是鬼如何。媪曰、六十岁老婢。真合作鬼。虽极忿愠。而了无惧容。适小妾熨帛在旁。史试投石于斗中。少顷焰起。媪颜色即索然。渐益淡浅。如水墨中影。忽寂无所见王立亦不复来。予于丙志载李吉事。固已笑鬼技之相似。此又稍异云。朱椿年说。闻之于史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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