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的灭亡成就了西施的美丽。美丽一旦成为政治的附庸,就是一件所向披靡的武器了。夫差曾是一位有抱负的君王,可是,他的无往不利的吴钩却挡不住西施的温柔一刀。也许,他压根儿就没想去挡,在他眼里,政治和江山都可以放弃,唯有与这位越国娇娃的爱情他必须珍惜。
在后人看来,这位夫差真是位憨兄,人家玩月是在玩“越”,抚琴是在思越呢,他却木知木觉,还为她挖箭泾河,建馆娃宫,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完。连他的臣民也像他一样憨。自古红颜祸水,而吴国的老百姓对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吴地民间广为流传的竟全是从西施的美丽衍化出的种种传说,说她如何赏荷、采香、玩月、梳妆,津津乐道,代代相传。西施的传说,至今美丽着吴地的山水。吴人的这种大度,不知有没有引起那些吴文化研究者们的注意。
相比之下,勾践就显得有些小肚鸡肠,得了江山,作为一件武器的西施的美丽也就失去了意义,所谓“鸟归林,良弓藏”。有关西施归宿的传说很多,有说她被勾践追杀不知所终;有说她被勾践收为妃子,藏于深宫(如此尤物岂有让夫差独享之理,把她处死了更有暴殄天物之嫌)。种种传说,道出了这位越国君王“哈姆莱特式”的心态。多少年以后,浙人体现于经商之中的种种精明神算,是否也发蒙于他们老祖宗的“卧薪尝胆”的智慧基因呢?
最可恨的是范蠡了,当初他可以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作为政治砝码送人,临到大功垂成“兔死狗烹”越王要杀他的时候,他竟能像无事人一般,携着西施逍遥五湖,最后还隐居宜兴,经营他的“陶朱公”品牌,成为中国经商的鼻祖。范蠡经商和玩弄政治都能游刃有余,可谓多才矣。
在西施归宿的所有传说中,最喜欢这样一段:西施被越王追杀,逃至越来溪(今吴县越溪)边,被一年轻人藏起,逃过一劫。西施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年轻人一笑:你是西施。西施又问:吴国亡了,难道你不恨我吗?年轻人又一笑:那是君王的事,你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恨你呢?年轻人叫秦仁,后来吴地就有了“情人(秦仁的谐音)眼里出西施”的俗语。再后来,西施与秦仁结成夫妻,过上了男耕女织的普通人的生活。我想:这该是西施的最佳归宿了。
其实,西施其人在正史中并无记载。耐人寻味的是,三百七十余年后的一天,乌江之滨上演了悲壮的一幕:“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与倾国倾城的爱妃虞姬双双自刎,血溅江滩,刘家四百二十六年基业的大幕从此开启。虞姬之美,风华绝代;项羽虽败,死亦鬼雄!这不是传说,是正史。
苏州历史的木渎情节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以来,苏州之美堪比天堂,为人称道。这种美不仅指地理概念上的得天独厚,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还在于它文化底蕴的厚重深邃、文化内涵的丰富博大。地理的优势得之于天,文化的优势则得之于人,这种天人合一造就了苏州这座举世瞩目的历史文化名城。从春秋时期号令诸侯的“霸主”,到秦汉六朝时期的“江东都会”,再到唐宋元时期的“东南雄藩”、明清时期的“世间乐土”,二千五百多年来,苏州的历代先辈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让世界惊叹的发展奇迹。
所谓窥斑见豹,一叶而知秋,苏州的历史浩瀚而悠远,我们可以从中撷取几朵浪花、几个片段,分享几段苏州历史的木渎情节。
先来了解一下木渎在苏州的地理坐标。木渎,位于苏州古城西南十公里处,离开太湖约五公里。在最新出台的“苏州城市发展总体规划”中,木渎被划为苏州中心城区。苏州轻轨一号线的起始站就在木渎。
如此说来,木渎就是离苏州最近的一个古镇了。我们从南宋绍定二年(1229$)镌刻的《平江图》上可以看到:苏州古城呈棋盘式格局,街巷规整,河道井然。如果说苏州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宅第厅堂,木渎就是它有山有水的后花园。因为木渎与苏州的近,所以,要了解苏州的历史,木渎是一段绕不过去的情节。
与苏州城同龄的古镇
苏州城起造于周敬王六年(公元前514年),迄今已有2524岁,而木渎是与它同龄的古镇。
话得从头说起。吴王阖闾在夺取王位之后,接受伍子胥“立城郭”的建议,委派伍子胥主持扩建都城。伍子胥“相土尝水,象天法地”,建成一座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阖闾大城,设水陆城门各八个,自西南至东北,分别为阊门、胥门、盘门、蛇门、匠门、娄门、齐门和平门,城内辟有宽广的街衢和密集的河道,还有大量的宫室和军事设施,成为吴国的政治、军事中心。阖闾都城还有很重要的经济职能,有手工业作坊、市场、仓库和畜牧业生产基地,著名工匠干将、莫邪的铸剑作坊设在匠门,城外的俪溪城是吴国的造船之所,胥门西南三里有王室的酒醋城,吴国的市场就设在今白塔西路与皮市街交界处。
阖闾在城内大兴土木,在城外的手笔也不小。不过,阖闾所建大都用于祭祀、军事瞭望和观赏风景,到了他的儿子夫差手里,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据《吴越春秋》记载:“吴王好起宫室,用工不辍”,增筑或新建了不少的离宫别馆和苑囿,如姑苏台、长洲苑、馆娃宫、吴宫、消夏湾等,主要用于冶游和寻欢作乐。其中,以木渎境内的姑苏台和馆娃宫最为有名。
当时,还没有木渎这个地名,木渎之名的来历与姑苏台有关。《说文解字》:“台,观四方而高者……与室屋同意。”《尔雅》:“四方而高曰台。”可见台是居高临下,可以眺望的建筑物。姑苏台,又名姑胥台,因建于姑苏山(位于今木渎东南郊)而得名。台始建于阖闾,主要用于对越国的军事瞭望。公元前496年,阖闾在吴越边界的槜李(今浙江嘉兴一带)之战中,因伤势过重而身亡,其王位由太子夫差继承。二年后,夫差率领的吴军在“夫椒之战”(太湖西山附近)中大败越军,乘胜攻破越都,双方议和。根据议和条件,越王夫妇必须充当吴王的侍臣。公元前492年,越王勾践被囚禁在木渎的灵岩山上,为吴王喂马驾车,甚至口尝吴王的粪便,受尽屈辱,但面无狠色,百般驯服,显得卑躬屈膝,无比忠诚,终于迷惑了吴王。三年之后,勾践被赦回越国。越王表面向吴王称臣,岁岁进贡纳粮,暗地里却积极谋划复仇大计。他平时睡在柴草堆上,头顶上悬一颗猪的苦胆,每天睡觉和早起都要舔一下猪胆,以示不要忘了在吴国所受的屈辱和苦难。这就是成语“卧薪尝胆”的来历。据《吴越春秋》卷九《勾践阴谋外传》记载,他的大臣文种向勾践提出亡吴“九术”,其中第五计就是“遣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宫室,以尽其财”,勾践派出三千余人,入山伐木。相传,“一夜,天生神木一双,大二十围,长五十寻,阳为文梓,阴为‘楩抩’。巧工施校,制以规绳。雕治圆转,刻削磨砻。分以丹青,错画文章。婴以白璧,镂以黄金。状类龙蛇,文彩生光。”勾践便遣文种将神木献给吴王,夫差大喜,但伍子胥坚决反对吴王劳民伤财建造楼台,规劝吴王:“王勿受也,昔者桀起灵台,纣起鹿台,阴阳不和,寒暑不时,五谷不熟,天与其灾,民虚国变,遂取灭亡。大王受之,必为越王所戮。”俗话说忠言逆耳,吴王哪肯听伍子胥的忠告,决意起造,“三年聚材,五年乃成……民疲士苦,人不聊生”。建成后的姑苏台“高三百丈,广八十四丈”(据《吴地记》),据说可遥望三百里,成为吴国的一处地标。台上别立春宵宫,宫中乐伎千人,又造千石酒钟,供作“长夜之饮”。还造了天池,池中有青龙舟,供夫差和西施寻欢作乐。其他如海灵馆、馆娃阁等,无不以珠玉为饰,豪华精致。
姑苏台工程浩大,越国进贡的木材源源不断运来,堆积在附近的河道里,连沟塞渎,因“积木塞渎”的缘故,便有了木渎这个地名。
夫差在木渎兴建的第二个重点工程就是馆娃宫。馆娃宫建在灵岩山上,此山拔奇挺秀,奇石嶙峋,向有“秀绝冠江南”、“吴中第一峰”的美誉。但灵岩山得大名于天下,并非只是因为这些奇石,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夫差的馆娃宫就建在山上,西施曾在这座山上生活了约十年之久。据《吴越春秋》记载,文种向勾践提出亡吴“九术”中的第四计就是“遣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也就是所谓的“美人计”。范蠡在诸暨苎萝山中觅得浣纱女西施和郑旦,“饰以罗縠,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而献于吴。”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据说范蠡献西施于吴王就在灵岩山的石城之下。西施来到吴国后深得夫差宠幸,为讨西施欢心,夫差专门在灵岩山顶营建了这座宏大的离宫藏娇,吴人称美女为娃,故名馆娃宫。相传现在的灵岩山寺大殿,就是当年馆娃宫的殿堂所在,而现在的山顶花园,至今还保留了西施的诸多遗迹,有西施抚琴思越的琴台,有夫差和西施赏月赏花避暑纳凉的玩花池、玩月池和吴王井,还有西施轻歌曼舞的响屐廊等。山下还有西施泛舟采香的“箭泾河”(又名一箭泾)、西施沐浴梳妆的“香水溪”。有人说:西施来吴的使命就是以身体去征服夫差,“以佚其志,以弱其体”,西施非常称职地完成了这桩“桃色交易”,夫差终因沉迷于她而误国丧国,而西施无疑就是中国女间谍的鼻祖,成了“红颜祸水”的代名词。其实这样的说法是有失偏颇的。王安石《嘲吴王》诗:“谋臣本自系安危,贱妾何能作祸基。但愿君王诛宰嚭,不愁宫里有西施。”把王国衰亡的责任推给一个弱女子,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敢担负责任的懦夫行为,吴国灭亡的原因其实很多,问题的实质不在于西施,正如王荆公所言,如果吴王能善用谋臣伍子胥,诛杀奸臣伯嚭,即使越国进贡一百个西施,又有何妨呢?
伍相国当年的一句忠言,后来真成了吴国灭亡的谶语。就在富丽堂皇的姑苏台建成不久,公元前482年,越军乘夫差北上黄池会盟争霸之时,大举进攻吴国,焚毁姑苏台,俘获了吴太子友。刚刚夺得霸主地位的夫差不得不放下架子,反过来向越国求和。公元前473年十月,夫差兵败自刎,吴国灭亡。
这里有个疑问还没有解开:前面讲到公元前514年伍子胥受阖闾委派所建造的都城(即阖闾大城、吴大城),是否就是唐宋以后的苏州郡城,也就是今天这座苏州古城呢?随着吴国的灭亡,吴郡都城遭到了越人的严重破坏,后来是楚灭越,然后是秦灭楚,最后是汉灭秦,在这二百多年间,每次政局动荡政权更替,吴国故都都会遭到一次大规模的破坏,以至于偌大一个吴国故城渐渐被人遗忘,梁代吴均在《吴城赋》中感慨道:“不知四海九洲,乃复有此吴城。”到了唐代陆广微《吴地记》,“吴大城即郡城”的说法开始产生,到了宋代以后,大多数文献已将吴大城与苏州郡城混为一谈。那么,吴大城与后来的苏州城究竟是否同一座城呢?2000年至2001年,苏州博物馆考古队在以木渎为中心的山间平地上,发现了规模宏大的古城址,经过对木渎五峰村、木渎新华村、木渎金山村的古城墙遗址进行抢救性试掘后证实,该大型城址由小城、大城、郭城三重套叠组成,大城与小城相互依靠,利用四周群山形成天然郭城,其时代、规模、形制均与文献记载的吴大城基本吻合,由此推断:吴国晚期都城即吴大城,应该就在木渎。
当然,这样的推断成为定论还为时过早,不过,在灵岩山麓发现这些春秋晚期古城墙遗址,至少说明,两千五百年前的木渎大地上,还生活着一座古老的城池,四周有群山环抱,南临烟波浩渺的太湖,山林幽冥,地势险要。吴越之间的恩怨情仇,就在这莽莽的青山秀水之间,演绎成一幕幕血雨腥风的悲壮。
书香绵延越千年
苏州是吴文化的发源地,自古就是尚文明礼之邦,兴学重教之地,春秋时,孔子七十二贤人中的“十哲”之一的“南方夫子”言偃,将先进的齐鲁文化带回江南,“文开吴会”,“道****南”,为南方尤其是苏州的文化繁荣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被后人尊为“言子”。吴地原属“荆蛮”之地,“吴人尚武”,“好用剑轻死”,春秋三义士中的专诸、要离就出在吴地。秦末,八千江东弟子追随项羽在吴县起兵,出击中原,跟刘邦争夺天下。自秦汉以后,学风盛行,至六朝隋唐,苏州人已变得文质彬彬,关于吴地人物“少好学”、“笃志学业,博涉群书”、“博学善属文”等记载屡见典籍。至明清时期,以苏州为中心的吴地已成为人才渊薮,名人辈出,灿若群星。
木渎作为吴地重镇,两千五百多年来弦歌不绝,才俊辈出,其中不乏在苏州甚而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朱买臣——吴地千年不绝的书香从他的朗朗书声中弥散开去
朱买臣是西汉辞赋家、文学批评家,以解说楚辞著称于史。吴地千年不绝的书香,从朱买臣的朗朗书声中弥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