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找孔总。省里有个领导,让给他捎封信。”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孔世儒跟踪已久,完全掌握其活动规律的马彪和刘道光。
平常到家中找孔世儒办事的人,也不在少数,习以为常的孔妻未加深虑,便客气地对二人道:“刚回来,请进吧!”把马彪、刘道光让进屋,老伴径直上楼,哄小孙子睡觉去了,她从不过问孔世儒工作上的事。
马彪、刘道光进屋后,见室内没有其他人,便问道:“你是孔总吧?我叫老大,他叫老二,有人让我们带给你一封信。”这样的事儿过去多有发生,不以为然的孔世儒信以为真,以为又是哪位老领导、老同志托他办什么事,习以为常的他便接过信展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觉得一股凉气从汗毛孔中“嗖嗖”地钻了出来,心脏也好像被人活生生揪下来,扔进了万丈枯井中一般。原来,马彪递给他的,并非是什么领导的信,而是一封敲诈信:“我们都是亡命徒,手中缺钱,找你只为财,若能配合,不会伤害你。”
孔世儒以为自己酒后产生了错觉,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来,再次仔细看一遍,方知千真万确不是虚幻。他马上想到,从此刻开始,无论自己是否愿意,眼前的这两个不速之客,都已经将厄运强加给了他。凶吉未卜,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实难预料。
就在孔世儒边看信边思索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时,马彪、刘道光面目狰狞地各掏出一把手枪,横鼻子竖眼地把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腰间。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年轻人做点什么不好!何必出此下策,干这些敲诈勒索,打家劫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蠢事呢!孔世儒看完信,正想劝劝二人弃恶从善,中止犯罪时,但见马彪、刘道光突然“刷”地拉开上衣,裸露出捆绑在腰间的炸药包。孔世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吃惊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马彪面目狰狞地“嘿嘿”一笑:“孔总,你放心,我们现在是不会伤害你的,但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孔世儒清楚,这些顾头不顾腚的亡命之徒,为了几个钱,什么屙血尿脓的坏事都会做得出来,为了老伴和可爱的小孙子免遭于难,孔世儒思索一下,毅然答应道:“行!”
行前,刘道光又从桌子上把敲诈信拿走。马彪尾随孔世儒登上面包车,强行给孔世儒戴上背铐和头罩。
刘道光驾车狡猾地在市内左拐右转,兜几个圈后,才把孔世儒拉进租赁的院内。
此时,先一步被骗来的孟娜娜,正跟李海深吵吵着要走。马彪押着孔世儒走下车来,见状对李海深咆哮道:“先把她带到外边去!”
孟娜娜欲趁机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犹如乱坟岗一样的地方。李海深花言巧语哄骗说:“别怕,没事儿。他们几个可能喝多了,等他们消停下来后,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店里。”
时值深秋,乍寒还暖时。但孔世儒、孟娜娜却已经感觉到了午夜的寒冷。月光清冷,朦朦胧胧,默无声息地笼罩着这个死一样沉寂的院落,越发令人感到云谲波诡,毛森骨立。对于受害者孔世儒,牺牲品孟娜娜而言,则更是一个度时如年,生死难料的灾难之夜。
昏暗的灯光下,刘道光虎视眈眈,持枪侧立在孔世儒身后,大张着机头的乌黑枪口,近距离对着孔世儒。马彪鼓着腮帮子,直愣愣地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与去掉头罩的孔世儒四目相视。他目露杀机,阴森森地冷笑道:“孔总,俺也不多要,只借你存款的三分之一,我们也就知足了。但是这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不会伤筋动骨的。”
孔世儒心中明镜似的,从绑匪口中吐出来的这个“借”,实际上是肉包子砸狗,没得还。尽管他心知肚明,但为了免遭不测,仍不由自主地反问道:“你究竟想要多少?”
“三百万!”马彪狮子大张嘴,贪相毕露。
“老大,你简直是在跟我开国际玩笑!”孔世儒啼笑皆非地苦笑道:“我是共产党的干部,靠工资吃饭,哪有那么多钱啊!”
“你是共产党的干部,这我们承认。但别忘了,你还是‘海宇商贸中心’的总经理,这你也不否认吧?兴建‘海宇商贸中心’,据说先后投入三十多个亿。眼下,建筑承包商与发包方的回扣率是百分之十,这个暗箱操作的潜规则,其实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你掌握着发包权,想不要都不成。这三十多个亿,你从中得到多少实惠,咱就不用细算了吧!”马彪阴阳怪气地给孔世儒讨价还价道,“三百万,要说不算少,但对你孔总而言,其实跟牛身上掉下来一根毛一样,无伤大雅。换而言之,你吃肉,我们喝点儿汤而已。”
孔世儒据理解释说:“你说的都是市井传言,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纪检、反贪部门早就把我办了,哪里还轮上你们把我绑到这儿来逼我。”孔世儒说着说着有点想动气,转念一想,君子斗智不斗勇,能大能小方为龙。于是强压心火,不屑地白马彪一眼道:“反正,给你也说不清楚……”说心里话,他真的懒得理这两个泼皮。
“咋?没有你孔大经理懂得的多是吧?好啊,给你好商好量说不清楚,那咱就用这个说清楚?”说着,马彪凶相毕露,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一骨碌保温茶杯大小的无缝钢管来,在孔世儒面前晃晃问:“知道这是啥吗?”
孔世儒扫视一眼,心不在焉地冷言冷语道:“不知道。”
马彪面呈得意之色,操着调侃的口吻对孔世儒说:“看来,咱文的说不清楚,只有靠武的说清楚了!只要我定个时间,这家伙就会‘轰’地一声爆炸开来。你可别小瞧这破玩意儿,金刚钻虽小能钻瓷器,家伙小威力可不小哇,要不咱试试?”
“不必了!”孔世儒担心他真弄出个好歹来,没好气地一口回绝。
马彪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进一步逼迫孔世儒就范道:“孔总是有福之人呐,财运兴旺,儿女双全。他们的家住哪儿,在哪个单位上班,你人见人爱的小孙子,在哪个学校上学,我们可都是一分钱撂到水盆里,摸得一清二楚啊!如果你真的要钱不要命,那不妨就先让他们尝尝这些遥控炸弹的滋味。”
“我也不是守财奴,只是你们要得也太多了,本人实在无能为力。”孔世儒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苍白无力地解释道。
“二百万总行了吧?”马彪思忖片刻,故伎重演,主动减少一百万。
“二百万也没有!”孔世儒闭目摇首,断然回绝。
马彪翻眼瞅瞅窗外的天色,目射凶光,眉隐杀机,形同一条上蹿下跳的疯狗,焦躁而不耐烦地威逼道:“你自己说个数吧!”
面对绑匪手枪、炸弹的威胁和软硬兼施,身陷魔窟且已被熬得精力不支的孔世儒脑海中,陡然闪现出一句早已忘记出处的话来:买肉喂狼,是为了不被狼伤害。他想,为了子女和自身的安全,就委曲求全,吃个哑巴亏吧。全当是花钱买平安,消灾祛祸了!于是生气地回答道:“给你们五六十万吧,多了没了。如果你们执意不从,我就只有听天由命,随你们的便喽。”
“啧啧,孔总真不愧为商界奇才,果然精明过人。这样吧,先按孔总说的办,钱到手后,我们马上送你回去,不过……”马彪满口答应。他之所以不继续在钱数上纠缠,并非是其良心发现、断恶修善了,而是其诡计多端,另有鬼把戏。
首先,他担心天亮之后,人们一旦发现孔世儒失踪,肯定会马上报案,警方对于一个市管干部、商界明星的失踪,肯定会高度重视,全力寻找,甚至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采用人海战术,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所谓的“地毯式”排查。这样,他们位于城乡接合部的租赁房,肯定是排查的重点。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局面,岂不正应了“贪多嚼不烂”这句老话了吗。到那时,事与愿违,因小失大,不仅五六十万得不到,反而会前功尽弃,鸡飞蛋打。豆腐垫桌腿,白折腾一夜不说,更为严重的是,说不定还会炒韭菜搁葱,连自己也可能被白搭进去。有道是两害相加取其轻,因小失大不可为,这就是马彪的精明之处。况且,五六十万已经不是小数,可以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
其次,他在预谋绑架孔世儒时,就研究了不少杂志上关于绑架人质的作案手段,然后归纳分析,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在总结他人作案得失的基础上,标新立异,别出心裁地设计出一个大胆、野蛮、恶毒、残忍,令人发指,世所罕见的毒谋,那就是把孔世儒拉入共同犯罪的泥坑,使其为了名声、地位而不敢报案。如果迫使孔世儒按他的设想就范成功,那么,既可掩盖自己的罪行,又可使孔世儒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到那时,再次向其索钱,他想不给都没办法……
出于上述两点考虑,马彪当机立断,不再在钱数上讨价还价,纠缠不休了。他支支吾吾沉吟道:“不过——嗯,孔总!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间,这样的地方,反正你也睡不习惯,就委屈些,咱干点别的事儿,打发打发时光如何?”
“你还要干什么?”孔世儒抬起涨疼的脑袋,厌恶地白马彪一眼问。
“害人之……啊,防人之心不可无!”马彪把“害人之心不可有”刚讲出三个字,觉得引用不当,马上咽了回去,仅断章取义地引用后半句道:“为了防止你日后举报我们,咱们最好相互制约一下,我们想请你亲手把院里的那个女人干掉。这样,咱们就都是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杀人犯了,虽不同流,却已合污。老鸹趴到猪身上,咱们都成一路货色了,免得日后节外生枝,引发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马彪阴阳怪气地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冲李海深厉声吆喝道:“老三,把她带过来!”
已觉察到李海深让她来这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孟娜娜拼命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叫骂道:“李海深,你扒灰头讲圣谕,说人话不做人事儿。我算瞎了鼻子烂了眼,没认出你这个孬孙来!”
自知理亏的李海深任由孟娜娜叫骂,连搡带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气喘吁吁地好歹总算把孟娜娜拉拽进了屋。
马彪看到孟娜娜吵吵嚷嚷的样子,横眉竖眼,怒气冲冲地跳将过去,抡圆了胳膊,“啪啪”对孟娜娜狠狠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恶狠狠地骂道:“狗坐花轿,不识抬举。再瞎叫唤,就活剥了你。”
孟娜娜被打得眼冒金花,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她痛楚地用手擦了一把看看,再也不敢吱声。抬头又见马彪、刘道光凶神恶煞,拿枪舞刀的赖样,更是吓得浑身筛糠,凄然泪下,忍悲跪地磕头求饶道:“各位大哥,只要别害我,你们咋着我都行,俺娘身患重病,还等着我挣钱治病呢!”求生的本能,使得孟娜娜不顾屈辱,甚至无条件地放弃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但她那令石人落泪、铁人动容,凄凄惨惨戚戚的泣诉,居然没有引起有着蛇蝎一样心肠的马彪的丝毫怜悯和同情。
“少啰唆!”
马彪咆哮着使个眼色,刘道光、李海深狗通人性,鹰叼小鸡般扑向孟娜娜,三下五除二,将孟娜娜剥了个赤身裸体,寸丝不挂。然后倒捆起双手,用胶带封住嘴,抬起来“扑通”一声,仰面八叉扔到床上。
制服孟娜娜后,马彪转身对孔世儒道:“孔总,该你了,是自己亲自动手呢,还是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呢?”
“呸!”孔世儒极为厌恶地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倔强地背过身,闭目沉默,对马彪不予理睬。
马彪朝刘道光、李海深努努嘴儿,二人心领神会,如狼似虎地扑向孔世儒,七手八脚,把孔世儒也扒了个浑身精光。
马彪阴冷地“嘿嘿”一笑,与刘道光、李海深一起,抬腿架胳膊,强行把孔世儒按到孟娜娜早已麻木的躯体上。
孟娜娜喉管里发出“呜呜”的哀鸣,本能地进行着痛苦的挣扎。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换来的只是马彪一伙****的狞笑。是啊,恶狼口中的羔羊,除了任由恶狼的蹂躏之外,她还能怎样呢!
刘道光铁钳般的大手,狠狠卡住孔世儒的脖颈,无耻地把孔世儒的脑袋按到孟娜娜的面颊和****处,摆弄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马彪端着个傻瓜照相机,撅着屁股,从不同角度“啪啪”拍照。完了又把刘道光、李海深扒拉到一边,对着孔世儒、孟娜娜叠在一起的裸体,拍了个大全景。然后洋洋自得地晃动着相机,把丑恶的嘴脸探到孔世儒面前,阴险地虚声恐吓道:“这就是证据,这几张照片要是邮给纪检会,流传到网上或者是你子女的手中,后果如何?孔总,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孔世儒从孟娜娜身上滑脱下来,慌忙抓起衣服往身上披。
孟娜娜经过这一阵折腾,气怒交加,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刘道光顺势拎小鸡般将她提溜到一个靠墙放的、断了一条腿的椅子上。孟娜娜软绵绵地侧身趴到靠背上,凌乱的头发,耷拉到胸前。
“老三!”马彪喝叫一声,冲李海深伸出一只手。李海深毕恭毕敬地把自己的手枪递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到马彪手心。马彪右手握枪把,拇指按住压弹匣卡榫,左手熟练地卸下弹匣,将弹匣里压的子弹一粒粒抠出来,然后又压进去一粒,“哗”地装上弹匣,左手后拉套筒顶上膛,递给孔世儒,强迫孔世儒摆了个用枪瞄准孟娜娜头部的姿势,拍照后敦促道:“孔总,动手吧!”
这很是出乎孔世儒的意外,他冷冷地说:“你们想干什么?”话未落音,只觉得后脑勺一凉,侧目视之,原来是刘道光冷冰冰的枪口抵住了自己的脑袋。接着又听马彪威逼道:“你只管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