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八路军来了
人算不如天算。张大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局,竟然被一群狼搅和了。不但狼人没有抓着,连到手的李友善也逃脱了,而且还丧失了几个家丁和家里的所有牲畜。这次,赔大发了。
张大嘴怎么也想不明白,感觉窝囊,就病倒下了,几天起不来炕。请大夫给看了,说是急火攻心。
眼看半个月的期限快到了,张大嘴正愁着想什么办法能从日本人那儿把儿子赎回来,突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喜讯: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张大嘴得到信儿,马上病好了一半,从炕上爬起来就让下人备马车,亲自去北阳镇宪兵队把儿子张金宝给接了回来。
但张金宝已经不行了,他的断腕已发炎腐烂,病毒蔓延,回到家没过两天就死了。
张金宝死前,陈香香一直守在他身边。把张金宝安葬完,她马上就回娘家了。因为张金宝说过把她给休了,她没有必要留在这儿为他守寡。
张大嘴家办丧事那天,屯子里的人全都来了,唯独李友善没有来,不是因为他与张家有仇,故意不到场,而是他不在家,几天前他就带着铁蛋离开屯子了。
没过多长时间,一支八路军的队伍接收了北阳镇,成立了北阳镇区政府。
这时候,赵世明、李兰贞夫妇突然出现了。他们在区政府里担任重要职务,赵世明是副区长兼区武装中队队长;李兰贞是土改工作队队长。
上任后,李兰贞总想抽时间回家看看。她估摸着,日本鬼子投降这么长时间了,哥哥也该回来了。当然,她还合计不到铁蛋能回来,会和李友善在一起。
自从上次与铁蛋分别后,李兰贞心里一直惦记着铁蛋。她和赵世明回到部队疗好了腿伤,本想再回来把铁蛋接走,却赶上了鬼子进山大扫荡,他们随部队转移了,去了很远的地方。直到苏联红军进入我东北地区,他们才又打了回来,最后与挺进东北的八路军队伍会合了。
原来赵世明也是北阳镇人,组织上考虑他们夫妇对家乡熟悉,就决定让他们留在地方工作。
北阳镇新政权刚建立,李兰贞工作很忙,想回家却抽不出时间。正好有一天,区政府突然接到靠山屯的村民反映,说那地方有个狼人,经常勾结狼群到屯子里做坏事,猎杀牲畜还打死咬死过人,百姓深受其害,请求政府除掉狼人和狼群,以保一方平安。李兰贞听说此事,猝然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心里一直惦念的宝贝铁蛋,一年不见,竟然成了害人的东西,让她感到十分痛惜。
区委书记和区长是关内派来的干部,不了解当地情况,听到反映感觉这个问题严重,马上开会研究,决定派赵世明带一部分武装战士去靠山屯逮捕狼人,消灭祸害百姓的狼群。当时刚解放,土匪十分猖獗,赵世明正带领区武装中队四处剿匪,接到命令后,赵世明只好从剿匪队伍中撤出一部分人,组成一支小分队前往靠山屯。尽管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建议先剿匪后灭狼,不想亲手杀死铁蛋伤了妻子的心,可书记和区长认为,狼和狼人作恶不亚于土匪,必须除之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
赵世明是军人出身,在区里又担任重要职务,虽然个人有想法,但也得服从组织的决定。
李兰贞在会上没有说什么,会后单独找书记、区长汇报了自己家的情况,要求跟随灭狼小分队回靠山屯来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她会不徇私情,来个大义灭亲,配合赵世明把自己的侄儿狼人击毙;如果情况有误,她想把铁蛋接回身边,让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并想化解人与狼的矛盾,尽量保留那些狼群,毕竟它们是野生动物,而且还和他们一家人有渊源,甚至还救过自己和丈夫。只要它们不再进屯子祸害人,就适当地放过它们。
书记和区长听了李兰贞的汇报,对她家遭遇的不幸很同情,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就同意了她的请求。决定派李兰贞到靠山屯坐镇,去那里尽快把村农会组建起来,一方面发动群众开展减租减息工作,向汉奸、恶霸地主及其狗腿子进行清算斗争,一方面协助赵世明他们把狼和狼人的问题尽快给解决了。
李兰贞接受任务,当天下午就随赵世明的小分队赶往靠山屯。在路上,李兰贞和赵世明合计好,到了靠山屯后,首先把欺压百姓的大汉奸张大嘴看管起来,接收他家大宅,作为小分队的主营地和村农会的办公场所,先发动群众把农会建立起来,然后再展开捕捉狼人和灭狼行动。这样,能腾出时间来查明事实真相。于是他们一进靠山屯,就直奔张家大宅,解除了地主武装,将张大嘴给控制了起来。
晚饭后,李兰贞来到杨三叔家,亲自请杨三叔通知全屯子里的人到张家大宅开会。来参加会的大部分是穷苦人,他们听说新政府为穷人做主,让那些地主老财减租减息,清算汉奸、恶霸地主的罪行,情绪非常高涨。在当晚的会上,村农会就组建起来了,村民一致推选德高望重的杨三叔当农会会长,并推选刘青山、孙玉刚两人做副会长。打那一刻起,靠山屯的穷人们真正翻身当家做主了!
会后,李兰贞、赵世明把杨三叔和刘青山、孙玉刚两个副会长留了下来,布置完下一步工作,便向他们了解铁蛋的情况。
“三叔,铁蛋又回来了吗?”
“回来了,现在跟他爹在一起。”
“我哥也回来了?”李兰贞听说铁蛋跟哥哥在一起,感到很惊喜。
赵世明问:“听说铁蛋把狼群给招来了,祸害屯子里不少牲畜,还死了人,有这事吗?”
杨三叔说:“有这事,两个月前,铁蛋确实把狼群给招来了,咬死了十来个人,也祸害了不少牲畜。可那都是有原因的,不能完全怪铁蛋。”
“究竟是什么情况,您跟我们俩说说。”李兰贞有点迫不及待。
“是这样的。”杨三叔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杨三叔讲完,赵世明松了一口气,瞅着李兰贞说:“要是像杨会长说的那样,也不能完全怪铁蛋,是张大嘴和那些地主抓人在先,铁蛋为了救他爹,才把狼群给招来了。这么说,铁蛋还有救,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严重。”
李兰贞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说:“谢天谢地,看样子,我侄儿的小命能保住了。”
杨三叔、刘青山和孙玉刚互相瞅瞅,感到莫名其妙。杨三叔问李兰贞:“怎么回事?铁蛋活得好好的,他和他爹爹在一起,也没听说遇到什么危险啊!”
李兰贞笑了笑说:“三叔,你们不知道,靠山屯的人向区里反映,说这里有个狼人,经常领狼群进屯子咬死人咬死牲畜,要求政府为民除害。我丈夫带那些战士来,就是奉命来抓狼人和打狼的。”
杨三叔说:“这不瞎扯,铁蛋是偷过地主家的羊,但不至于抓他呀!再说,狼群也就来那么一回,平时很少来屯子里祸害人,你们干吗要打它们呢?”
刘青山说:“杨三哥说的是,狼平时一般不到我们这来,上次是那几个地主抓了李友善,铁蛋是为了救他爹爹才把狼群给招来了。狼群咬死的是地主家的家丁和地主家的牲畜,并没有伤害着我们这些穷人。”
孙玉刚说:“我们这些穷人不会去区里反映,要反映也是那些地主向上面反映的。他们吃过狼人和狼群的亏,自己又奈何不了,想借政府的力量为他们除掉狼人和狼群。这些家伙,太阴毒了!”孙玉刚是杨三叔的徒弟,很聪明的一个人,但就是心眼小点,得理不饶人。
李兰贞说:“不管是谁反映的,只要铁蛋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
赵世明问杨三叔:“您说铁蛋和我大舅哥两个月前就离开屯子了,他们现在能在哪儿呢?我想去把他们接回来,也好让兰贞放心。”
杨三叔说:“大家猜测这爷俩是进山里了,究竟在什么地方不清楚。”
李兰贞问:“他们能去哪儿呢?”
刘青山说:“不好说,我们这儿周围都是大山树林,在哪儿都可以待下,还真估摸不出一个具体的地方。”
赵世明沉思一会儿,突然说:“他们会不会去白云沟呢?那里是铁蛋和狼群以前住过的地方,我想他们去那里面大。”
杨三叔说:“也说不定,以前抚养铁蛋那个老母狼住在你哥家里,那天狼群撤了老母狼就不见了,铁蛋很有可能带着他爹爹去白云沟找它了。”
赵世明说:“这样吧,明天我带几个人去趟白云沟,先从那里找。”
杨三叔说:“那好,我陪着你去,以前我经常去白云沟打猎,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李兰贞说:“我也去。”
赵世明说:“你就别去了,杨会长也不能去,我们的农会刚成立,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呢。找人的事小,工作的事大。”
李兰贞还想坚持要去,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哥哥,但赵世明是副区长,是她的领导,说什么她得服从,就同意留了下来。
杨三叔说:“那就让孙玉刚跟去吧,友善认识他,能相信他说的话。不然的话,就是找到了,友善看你们穿着军装也得吓跑,你说你是他的妹夫,他不认识你,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赵世明说:“行,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62.重返白云沟
早饭后,赵世明把小分队分成两个组,一组留在屯子里加强戒备,自己带一组去白云沟找人。
赵世明来过白云沟,对这里的地形还算比较熟悉,没用费劲儿就找到了他和李兰贞住过的那个山洞。
走进山洞,赵世明一眼瞅见了地上那堆草木灰,赶紧走上前去看,一看是自己以前留下的,有点失望。
“赵队长,那里挂着什么东西。”就在赵世明感到失望的时候,有个队员指着洞壁上说。
赵世明说:“快取下来看看。”
那个队员走过去,伸手从洞壁上取下来一个羊皮卷,拿回放到赵世明跟前。
赵世明将羊皮卷打开,一看是李兰贞给铁蛋改的那件皮袍,里面裹着一支长枪一支短枪。
孙玉刚很惊讶,问道:“这是谁的皮袍?里面怎么还藏着枪?”
赵世明笑了笑:“我认识这件皮袍,是铁蛋的。”
“他从哪儿弄来的枪?”
“这我知道,是他缴获的。”赵世明把上次在松树岭与张大嘴交火的事跟孙玉刚说了。
“哦,是这样。”孙玉刚喜欢那支盒子枪,拿起来看了看,“我们把枪带走吧,放在这儿要是落到坏人手就麻烦了。”
“山里猛兽多,他能用着,先不要带走,等找到他们了再说。这里是狼的地盘,没有人敢来。”赵世明说完,把两支枪用皮袍重新卷上捆好,让那个队员又放回原来的地方。
赵世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大合适,有失身份,但在没找到那爷俩之前,他也得为他们的安全考虑。
孙玉刚问:“赵副区长,这就是铁蛋跟狼以前住的山洞?”
赵世明说:“不是,他和狼群住的山洞离这儿不远。我去年和你李姐来找铁蛋,在这个洞里待了两晚上。”
孙玉刚感到惊讶:“你们在这儿住过?在狼穴的跟前,狼群能让吗?”
“抚养铁蛋那个老母狼特许的。”赵世明指指地上的柴灰痕迹说,“头一晚上我们在洞里燃火取暖,老母狼捕获一只狍子让铁蛋给送来,他在这儿跟我学会了生火烤肉。呵呵,这小子鬼头,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偷我们的枪。”
孙玉刚睁大了眼睛:“是吗?他胆子也太大了。也是,上次在屯子里他还枪杀了好几个日本兵呢!”
赵世明得意地笑了笑:“他打枪还是我亲手教的呢!”
孙玉刚说:“怪不得的,以前我还纳闷,他在大山里也不和人接触,怎么会打枪呢?原来是你教的。”
赵世明笑着说:“还行,他用枪打死了日本鬼子,证明我没有白教他。”
离开山洞的时候,赵世明还顺手摸了一下洞壁上那个石槽,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火柴盒了,结果摸到了一些尖溜溜的东西,他知道是铁蛋藏的子弹,但没有说出来。
“铁蛋以前跟狼群就住在这个洞里。”赵世明领着小分队又来到了朝阳洞,他怕洞里有狼,让大家提防着点儿。
走进洞里,孙玉刚瞅了瞅说:“洞里有股霉味,看样子,好像狼群有挺长时间没在这里住了。”
赵世明发现地上铺的干草乱糟糟的,好像被人动过,就蹲下身子把手伸进干草下面仔细摸,整个干草下面都摸遍了,也没摸到什么。
孙玉刚不理解,问道:“赵副区长,你在找什么?”
赵世明笑了笑说:“我在找一把飞刀,是我送给铁蛋的。”
孙玉刚说:“你找也是白找,铁蛋怎会把飞刀藏在这里?”
赵世明解释说:“去年冬天,我和你李姐带铁蛋离开这个山洞的时候,他把飞刀放在了干草下面留给老母狼做纪念。怪事,飞刀怎么不在了?”
孙玉刚说:“会不会是铁蛋回来把飞刀给取走了?要是那样的话,说明铁蛋就藏在这附近。”
赵世明说:“有可能上面还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来到朝阳洞上面的那个大山洞,赵世明见地上的灰烬不是新燃烧过的,就领大家离开了。
赵世明关注地上的灰堆,是想判断李友善父子现在究竟在不在这里。他这样认为,李友善不能吃生东西,不管他们住在什么地方,都得生火做吃的。
之后,他们在附近又查看了几个山洞,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赵世明不甘心,又接着往大沟里头找。没走多远,他们就被一支狼群给截住了。很显然,他们已经闯进了小花脸的狼群地界。
“呜!呜!”那些狼横在前面,进行威胁,不让赵世明他们靠近。
小分队的武装队员见狼冲他们呜呜,以为狼要向他们攻击,都快速地把枪端了起来,对着狼准备射击。
赵世明见了,赶紧阻止说:“你们快把枪放下!把狼激怒了那就麻烦了!”
“呜噢——”但还是迟了一步,头狼见人们端起枪,对它们构成了威胁,仰起头就嗥了一声。
“呜噢——”“呜噢——”“呜噢——”“呜噢——”那只头狼刚嗥完,马上就从不同方向得到回应。
孙玉刚大声说:“不好,大狼群马上就要来了!赵副区长,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