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大说:“他今晚上就是来了,看院里这么多人也不会冒险救他爹爹的。不信,你们就看着,他要来才怪呢!”
姓刘的地主说:“吴老大说的有道理,屯长,我看这样等不是办法,狼人像狼一样又精又怪的,不可能上我们的圈套。”
张大嘴说:“也是,大家还有什么好办法?”
吴老大说:“我看,不如明天把李友善吊在屯子外面的树上,我们的人在四周埋伏起来,只要狼人一出现,大家就一齐开枪,准保让他有来无回,脑袋搬家。”
张大嘴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你想过没有,狼人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狼群呢!屯子外面没有围墙,要是狼人把狼群招来了怎么办?我们没地方躲没地方藏,还不得被狼给吃了啊!”
吴老大说:“狼群来了也不用怕,我们可以事先在树周围挖陷阱、下套、放夹子,保证管用。到时候,不仅能除掉狼人,还把狼群灭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办法好,切实可行。”
“狼不会上树,我们可以藏在树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抓住狼人,我们损失几个人不算什么。”
张大嘴明知道这样做是冒险,弄不好会前功尽弃,赔了夫人又折兵,但看几个地主都这么说,就没反对,想比量一把。
地主们在大厅里正喝酒谈论着,一个家丁跑进来禀报:“老爷,杨老三带着一伙人在大门外面,要见老爷。”
张大嘴说:“放他们进来,我还没得空抓他儿子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杨三叔领着铁柱、铁凤和十几个壮汉走进后院,他们没有携带武器,都穿着黑衣,一身武行装束。杨三叔见李友善被绑在柱子上,指着张大嘴问:“张屯长,你怎么刚被放出来就抓人?”
张大嘴说:“我抓的是皇军要犯,不光是李友善,还有你的儿子杨茂林,可惜他今天晚上没跟你一起来,来了我照样拿下。”
杨三叔冷笑:“你的儿子现在还被关在日本人的大狱里,你还这样替他们卖命,不觉得可笑吗?”
张大嘴说:“我正是要抓住他们,去换回我的儿子。杨老三,你还是识相点,趁早把你儿子交出来吧,免得你全家遭灭顶之灾。”
杨三叔大笑:“张大嘴呀张大嘴,不怪你嘴大,净说大话。你想用我儿子换回你儿子,那是不可能的,别痴心妄想了。我劝你还是收手吧,马上把李友善给放了。不然……”
“不能放了李友善,我们还指望他把狼人引出来呢!”杨三叔还没说完,姓刘的地主就沉不住气了,大声嚷道。
“哦,你也在啊!”杨三叔讥讽说,“在我的印象里,你虽然是个地主,但还比较本分,不像有的人那样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现在怎么也跟汉奸一个鼻孔出气了?”
姓刘的地主说:“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狼人太祸害人了,为了家人和牲畜的安全,我们不得不除掉狼人。”
杨三叔说:“看你说的,狼人不就是偷了你家几只羊吗?值得你要他的命啊?你们各位都是我们屯子的有钱大户,家里羊成群,猪满圈,丢那几只羊算个什么?不会这么在乎吧?不知诸位还记不记得,当年张大嘴家的牛马猪羊是怎么被狼群杀的精光?如果你们追杀狼人,得罪了狼群,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奉劝各位长长脑子,不要被人利用,因小失大,最后倒霉的是你们自己。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听杨三叔这么一说,几个地主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吭声,都有点害怕了。
杨三叔接着又说:“我劝你们不要把事做绝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就丢了几只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张大嘴见那些地主开始动摇了,就大声说:“不要听杨老三瞎白话,敢情他们家没丢羊,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三叔哼了一声:“张大嘴,你别不知好歹!以前我好心劝你你不听,结果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没消灭狼和狼人,倒把自己和儿子弄进大狱里去了。今天我把话撂这儿,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不但救不出你的儿子,连你全家人都得跟着你倒霉。”说完,走到李友善跟前,小声安慰一番,转身就走了。
张大嘴厉声道:“站住,你把这儿当你家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杨三叔回头冷笑:“那你想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不瞒你说,别看你们人多,我杨老三还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不信就比量一下,数三个数,我就能把你脖子拧下来!”
张大嘴不敢做声,吓得直往后退。
杨三叔笑了:“你不用怕,今晚上我不动你,有能耐你就去我们家抓人,我们会在家等着,有种的你们都去,敢保叫你们有去无回。本来,我是想劝你们把李友善放了,免遭杀身之祸。你们不听我的就算了,等着他儿子来收拾你们吧。”
几个地主互相瞅瞅,忐忑不安。杨三叔走后,他们有的开始打退堂鼓了,跟张大嘴说,杨老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丢那几只羊不伤筋不动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不如就把李友善放了吧,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张大嘴立瞪眼睛,愤愤地说:“你们真是的,杨老三几句话就让你们怕了,你们还算是老爷们儿吗?”
姓刘的地主说:“杨老三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要是把狼人给抓了,狼群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们想明白了,到底是狼群可怕,还是日本大兵可怕?我这次回来,就是奉皇军的旨意来捉拿狼人和逃犯,如果你们不卖力,让皇军知道了怪罪下来,不仅是保不住我的儿子,你们的家人也得受到牵连。别忘了,是你们给我做的担保。”张大嘴看地主们改变主意了,便搬出日本人来吓唬他们。
几个地主还真被吓唬住了,他们知道狼人惹不起,日本人更惹不起。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上当受骗了,但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张大嘴干了。
55.能降住狼人的人
杨三叔他们从张大嘴家出来,正往回走,突然看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从他们身旁一闪而过。
“呀!那不是铁蛋哥吗?”铁凤大声说。
“怎么回事?下午你友善叔来咱们家,不是说铁蛋和老母狼已经去白云沟了吗?这怎么又回来了?”杨三叔停住,瞅着铁柱、铁凤说。
铁柱说:“肯定是他们故意做出去白云沟的假象,把友善叔给蒙骗了。”
杨三叔说:“有可能,铁蛋还没到会骗人的程度,一定是老母狼想的主意。”
铁柱前后瞅一瞅,小声说:“对了,怎么没看见老母狼?铁蛋来了,它应该出现呀!”
铁凤笑着说:“老母狼那么精,来了还能让你看见啊!说不定你正往前走呢,它的两条前腿已经从后面搭在你的肩膀上了。”
铁柱听了,吓得直往杨三叔身边靠,抱怨说:“爷爷,你看你孙女,她知道我怕狼,总吓唬我。”
杨三叔说:“你不用怕,老母狼没有跟铁蛋一起来。”
铁柱问:“您怎么知道它没有来?那它去哪儿了?”
“唉,我们屯子恐怕要大祸临头了。”杨三叔叹口气,对身边的几个壮汉说,“你们这些日子哪也不要去了,就守在家里,把门窗都用木板子钉严实了,老婆孩子不要出门。”
“为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老母狼现在已经回山里去搬狼群了,狼群很快就会来了。”
“师傅,有这么严重吗?”一个壮汉说,“狼群来了,我们不招惹它们就是了,还用那么费事?”
“小子,你照师傅说的去做就是了。跟铁蛋在一起的那个老母狼通人气,不会祸害人,可其他那些狼就不好说了。它们来了是对付张大嘴他们,张大嘴他们能不开枪吗?一旦有伤亡,那些狼肯定不依不饶,要是杀红眼睛了,见谁都咬,不把屯子给血洗了才怪呢!”杨三叔说得非常严肃。
“这可怎么办?”大家开始还没当回事,听杨三叔这么一说,都沉不住气了。
“还能能怎么办?要想躲过这一劫,唯一就是希望铁蛋别出事。他要是出点事,伤着或死了,屯子里的人都得跟着倒霉,谁也别想好!”杨三叔皱着眉头说。
铁柱一听着急了:“爷爷,铁蛋肯定是上张大嘴家救李叔去了,张大嘴家那么多家丁,他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杨三叔说:“如果他是去探探情况,不会有事,要是去救人,那就不好说了。好虎架不住一群狼,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有枪,铁蛋还是个孩子,他再怎么能耐也打不过人家。只要他进了院子里,不被打死,也别想逃出来。”
铁柱说:“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阻止他啊!”
杨三叔瞅瞅铁柱:“你能阻止得了吗?上次日本兵来了,你友善叔阻止他开枪,结果他把你友善叔咬了好几处伤。别忘了,他是个狼人!”
“爷爷,我去吧。”铁凤显得很有把握。
杨三叔打量铁凤一眼,点头说:“嗯,去吧,我相信你有办法说服他,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铁柱说:“爷爷,我跟妹妹一起去吧?狼人没有人性,挺混的,上来劲儿六亲不认,妹妹自己去太危险了。”
铁凤笑说:“哥,你不能去,你去了还不如不去。”
杨三叔说:“铁凤说的是,你去也是白去。铁蛋野性,不懂人情世故,说翻脸就翻脸,你说服不了他,打又打不过他,只能碍事。”
铁柱不服气:“那妹妹就能行?”
杨三叔说:“你妹妹和你就不一样了,她机灵,功底深,而且她和铁蛋平时有交往,互相了解。她去了即使阻止不了铁蛋,但不至于受到伤害。铁凤,你去了要见机行事,能行就行,不行别逞强。早点回来,爷爷在家等你。”
铁凤应一声,转身又返了回去。
张家大宅院里和先前一样,灯火通明,一群持枪的家丁在旁边守着,戒备森严。铁蛋躲在西厢房的房脊后面,看见李友善被绑在院子里的柱子上,心想,我猜得不错,爹爹果然是被他们给抓到这里来了。白天狼王后走了以后,铁蛋来到了以前住过的那个山洞。他放下行李和包裹,在洞里待了一会儿,感觉爹爹在家不安全,就扛着长枪又跑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他跑回家,李友善已经被抓走了。
“怪事,爹爹身边有长枪,我又给了一把短枪,坏人去抓他,他应该开枪打呀,怎么会被抓住了呢?不行,我不能让爹爹在这里受人欺负,一定得把他救出去。”铁蛋趴在房顶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便弓着腰向北面的胡同移动。到了房山头,铁蛋正要往胡同的墙头上跳,突然感觉后背嗖的一下,衣服被牢牢抓住了。铁蛋猝然一惊,下意识地转身就抡一拳。但那一拳抡出去,顿觉手腕一麻,被一只绵软的手轻飘飘地握住了。
铁蛋更是一惊,猛地往回抽手,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别动,院子里有埋伏,你不能下去。”
“你……”铁蛋听着声音很熟,回头一看是铁凤,感到非常惊讶。
铁凤是在铁蛋快到房山头的时候上房的,看见铁蛋要往下跳,飞身而至,一把揪住他的后背衣服。铁蛋向身后抡那一拳很猛,别说她一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大小伙子也得从房子上滚下来。但铁凤有内功,轻描淡写地就把他的力道化解了,随即扣住了他的手腕。
铁蛋看铁凤不让他下去,就冲她呀呀:“你,不要……我——救——爹爹,”
铁凤说:“铁蛋哥,我知道你要去救你爹爹。可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你千万不要上当啊!刚才我和爷爷进这院里了,发现四周都有埋伏。你听妹妹的,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铁蛋瞅瞅铁凤,晃一下头说:“我——救——爹爹。”
铁凤看铁蛋不听劝,心里着急,但还得慢慢哄他:“铁蛋哥,他们就是想利用你爹爹,把你引诱出来。你现在要是下去,肯定被他们抓住,不但救不了你爹爹,还把自己搭上了。”
铁蛋听明白了,铁凤不让他去救爹爹,是怕他被坏人抓住,满不在乎地说:“我——杀——坏人,救——爹爹。”
前段时间,铁凤出于对铁蛋关心和同情,经常来李友善家看他,接触的时间多了,铁蛋不仅知道她是“妹妹”,还跟她学会说一些常用的语言。铁凤刚才说的话,铁蛋大致都能听懂。所以,铁凤才跟他说了那么多。
可铁蛋现在就想着要救爹爹,铁凤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铁凤看铁蛋怎说不听,来气了,趁铁蛋不注意,小手上去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娇嗔道:“你怎么不听话呢?院子里那么多人,你怎么去救你爹爹?真气人!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的胳膊卸下来,你信不信?”
铁蛋疼得龇牙咧嘴,他知道铁凤不是在威胁他,说得到也做得出来,因为他以前多次领教过。有一回,铁凤来看铁蛋,铁蛋看铁凤长得和陈香香一样俊俏,顺口叫一声“姐姐”。铁凤纠正他说:“我比你小,不是姐姐,是妹妹。”“妹妹?”铁蛋似懂非懂地重复一句。他仔细打量铁凤,看这个妹妹胸前跟妈妈、姑姑、姐姐一般模样,虽说没有她们坚挺丰满,但也凹凸分明,隐隐可见。于是,就忍耐不住,他也不管铁凤愿意不愿意,上前就去摸。铁凤脸一红,不惯他毛病,抓住他的手腕一带。铁蛋感觉手一麻,疼得“啊啊”直叫喊。铁蛋不甘心,这回不行等下回,下回见到铁凤还想去摸。结果,每次都被铁凤还以颜色,吃了大亏。他看出这个妹妹是个高人,不好对付,以后在铁凤跟前,再也不敢那样放肆了。
“哎呀,我听,我听。”铁蛋一着急,说话也不像头前那样结巴了。
“那好,你马上跟我走。”铁凤绷着小脸,用命令的口吻说。
铁蛋虽然满心不愿意,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铁凤看铁蛋被自己制服了,心里偷着乐,便松开了手,逼着他从房子上跳下去。
铁蛋倒也听话,拎着长枪飞身落地。可是落地后,不等铁凤下来,他撒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