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对蓝氏制药集团内部情况颇为熟悉的行业探员通过短信发来报告说,秦琅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做试验,连中午饭也只是凑合啪嗒啪嗒了两口下属送过来的盒饭,晚餐更是粒米未进。
在确认对方周围没有保镖或是其他可疑人物之后,萧在蓝氏制药东门前五十米处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他的车给截在了马路中央。
“你要干什么?”满脸横肉的司机反倒先起了急,刚一下车便准备找萧好好理论理论,伺机修理修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只想跟秦董聊聊关于王景鹏研究员和他家人的事。”萧不紧不慢地答道。
“你这小子简直是……”司机就要上前拉扯萧的衣领,给狂妄之徒一点颜色瞧瞧,却被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及时制止了:“张师傅,慢动手,他是我的朋友。”
我萧大爷什么时候变成你秦琅大董事的朋友了?
乍一听对方说这话,萧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但幸好,司机师傅果断停止了针对自己的过激行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候主人下一步的指示。
“请上车吧,稍安勿躁,到我家喝杯茶,边喝边聊。”秦琅打开车窗探出头,“张师傅,上车赶紧走路吧!”
跟照片资料上描述的一样,遇事冷静处事果断的秦琅,单从外表看是位戴黑边眼镜、头发半秃、挺有学者风度弱不禁风的清瘦老头。
据行业探员提供的资料上说,此公今年五十有八,老伴在前年因病去世,膝下无儿无女,当下独自寡居在南泥城路的专家公寓小区。
“谢了。”萧跟在司机师傅后面很江湖地上了秦琅的车,还爽快地同后排的干瘪老头并列坐在一起。
或许是担心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绽,两人一路上甚至没交流过半句。
不过,秦琅这老头倒真不简单,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敢唐突地邀请一个拦路“威胁”过自己的陌生人上家里悠闲品茶?
萧望着车窗外逐渐加深的夜色,一时间竟捉摸不透对方的真实意图。
南泥城路24号,专家公寓小区9栋1501室。
夜九点四十七分。
回到家,秦琅特意上厨房给萧泡了一杯上好的铁观音,算是兑现了自己在蓝氏制药东门前盛情相约的承诺。
“现在可以说了吧,小伙子,”秦琅开门见山地问不速之客,“你是王景鹏先生的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敝姓“萧”,听王景鹏先生的女儿说,当初介绍她父亲替蓝氏制药集团效力的人,应该就是秦董您吧?”在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时,萧飒沓有意回避了自己的身份及跟王家人的关系,同时保留了对于比自己年长之人的基本礼仪。
“不错。因为当时的决策层一致认为,王景鹏先生的学识和所掌握的技术,对于集团的新药研发大有裨益,事实也正如我们事先所预料的那样……”秦琅毫不避讳地回答说。
“关于王景鹏先生的死,不知秦董有什么看法?”萧飒沓的口气咄咄逼人。
“萧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琅伸缩自如地反问道,神情稳如泰山。
“据王女士回忆,他父亲的死看上去并不像是单纯的“脑卒中”,前后存在不少疑点。”之所以决定在对方面前直言不讳,理由在于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秦琅为人正派,工作能力也相当优秀,是不可多得的实干家和技术能手。在蓝氏制药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暗流涌动的大环境下,始终坚守着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人格实属难能可贵,也赢得了萧某人理性和直感的信赖……
“王景鹏先生不仅死状相当恐怖,而且在他死后的第一时间,你们集团便派遣殷蛟、楚夜轩二位技术总监找到他的家人,送上现金一百万作为慰问款,顺便把他家里所有跟研究有关的资料全部搜罗一空。对于集团采取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很想听听秦董您的解释。”紧接着,萧飒沓又把自己在王家了解到的情况跟秦琅大致通报了一下,直听得这位老专家额头上方的“川”字纹越陷越深。
“非常抱歉,我对萧先生讲述的情况一无所知……”秦琅沉默良久,回答道。
什么?堂堂蓝氏制药董事会成员,竟然在自己面前推脱说什么“一无所知”?
“您说您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萧重复了一遍对方答案中的关键词。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有关集团针对王景鹏先生做出的“反常”举动,我其实是今晚才第一次听人提起,而告诉我这些的人正是你,萧先生。”秦琅语调深沉,从反应上看完全不像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已经了解到发生在王景鹏先生身上的事,难道秦董一点想法都没有?”萧接受了对方自称刚知道来龙去脉的立场,旋即转换了交谈的角度。
“你确定是殷蛟和楚夜轩两位总监主动接触王麟铢的?”秦琅又确认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情形正好相反,是王家人首先去找集团“讨说法”的?”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我完全可以向您保证,我收到的情报是准确无误的。”萧极有把握地向对方打包票。
“哦……”秦琅用手扶了扶眼镜架子,又是一阵低头不语。
“看秦董现在的反应,我有理由认为,您一定是想起了点什么?”萧察言观色后乘胜追击道,“可否赐教一二?”
“萧先生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提出的问题,”秦琅似乎并不准备轻易向对方透露自己当前脑海里形成的真实想法,反而回敬给萧飒沓一长串连珠炮:“你跟王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王麟铢小姐凭什么对你如此信任?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番饱含咄咄逼人语态的问话,令萧清晰感受到一股来自对方的厚重压迫感,但多年来的M机构探员生涯,使他在历经各种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和突发状况后,千锤百炼地成就了过人的应变能力。只见萧心如止水般回答对方道,“如果公布我的真实身份,可能给您带来原本不必要的危险,您还会迫切地想要从我这里得到那些对您而言毫无意义的信息吗?”
“这……”听罢对方柔里含刚的一席警告,秦琅脸上果然显出有所顾忌神色。
“既然秦董不愿意放弃初衷,那好,我就实话对您说了吧,我其实是国家安……”萧假装以退为进,借以打乱对方的心理防线。
“我明白的,明白的……萧先生不必接着说下去了……”正如萧预料的那样,这段阴郁的措辞给了受话人异常强烈的错误暗示,让对方以为他的对手的确是所谓“惹不起,躲得起”的国家强势部门工作人员,于是不等自己把话说完,便识时务地插话进来,以免无辜被人贴上“拒不合作”的标签。
“事实上,殷蛟和楚夜轩不是我的同路人,所以对他二人的底细,我确实知道得不太多,你的问题倒提醒了我,那就是,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在厂里碰到过他们了……”不出所料,秦琅的态度逐渐变得老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