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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张纸的婚姻(7)

杨树立刻否定,表情很坚定。“不是!不是!爸爸怎么会是那种人?”“那你为什么不能跟妈妈复婚啊?”“有些事情,爸爸没办法告诉你,没办法向你解释。”“你叫我出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吗?”“不止这些,还有……”杨树犹豫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爸爸要跟果果阿姨结婚了。”桃子听了这个消息,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你刚才还说不喜欢果果阿姨?你骗人!”“我没骗你!我的确不喜欢果果阿姨,可是……我……桃子……有些事情还不能跟你说。”“这也不能跟我说,那也不能跟我说,那你干吗叫我出来?”桃子生气了。“桃子!爸爸要再婚,是一定要跟你商量的,你是爸爸的女儿。如果你不同意,以后我们怎么相处啊?”

“你真的很在乎我的意见吗?”

“当然,不然我这么郑重地叫你出来说这些干吗?”

“那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桃子说完眼圈儿就红了。她站起来,跑了出去。杨树忧心地望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的生活全乱了。

听完桃子的讲述,梦蓝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安慰阿琴,也不知道怎么哄桃子。阿琴慢慢放下筷子,站起身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精心打扮过的自己。看着看着,她愤怒了,两手胡乱把刚烫好的头发给抓乱了。

其实,钱多钱少真的不重要,她只是想要一个懂她疼她的男人,就这么简单。她并不想要杨树给她买别墅,要的只是他的舍得;她并不想跟他吵架,要的只是他的包容。她想要的,无非是这个男人对她的在乎。

现在,她什么都要不到了。

得知杨树跟她不能复婚后,阿琴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每天工作不是把醋当酱油了,就是把盐当糖了,要不是冯佳慧和大吴帮衬着她,估计她都要把酒店的招牌给砸了。她心里真的很不舒服,难道这就是报应?当初是她坚持离婚的,现在想复婚了,人家却有了更好的对象,她能说什么?

昨天阿琴在报纸上看到一个男的由于长期家庭不和,妻子闹离婚,男的为发泄心中不满,接连抢劫出租车泄愤的新闻。和那个男人一比,她真该庆幸杨树离婚后脑袋没被门夹,做出反社会的事来,而且愈发正常地找了个年轻漂亮妞儿。今天杨树约了她在家见面,她知道,这是要来个彻底了断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阿琴的胡思乱想。她急忙弄了弄头发去开门。“这么快就做了这么多菜!”杨树提着两瓶红酒进来,看着满桌子的菜说。“都是炒的,方便。坐吧。”

两人坐下来,倒好红酒,互相看了看,谁都想开口,却又都不知道说什么。杨树见状,什么也没说,举起杯子就把红酒干了。阿琴也干了杯中的酒。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在低头吃菜。阿琴看着杨树,见他不说话,也决定不说话,自己喝完又满上。杨树也是自顾自地倒酒喝酒。兴许是喝急了,他觉得头有些晕,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能喝就少喝吧。”阿琴看着杨树红了的脸说。

“阿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那就别解释了,喝酒!”阿琴又伸手要去拿红酒,被杨树一下按住了。两个人的手臂交叠着按在酒瓶上。

“杨树,我跟你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十二年我都没发现你是一个好演员,我一直以为你很单纯、很诚实。”阿琴挣脱出自己的手。

“我本来就单纯,本来就诚实,到现在依旧如此。我从没演过戏。”

“是吗?那你那段时间回来给桃子补课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是在表演吗?我为什么那么明确而清晰地感觉到你还爱这个家,还爱桃子,还爱……难道是我自作多情吗?

“不!不是!你的感觉是对的,我的表现也是真的。”阿琴冷笑一声,男人的话能信,母猪不仅能上树,估计都能飞上天了。

“可为什么短短几天,你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呢?你是故意报复我对不对?报复我当初非要跟你离婚!”

“不是!真不是!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

杨树看着阿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总不能说被人家在床上搞定了吧!杨树无奈,只好不回答。

“没话说了吧?杨树,你是个自私的家伙!从我们结婚那天起,你脑子里就是考研考博建立实验室,十二年你没耽误过。我对你有种种不满,但还是咬牙挺过来了。我就像个傻子一样,那么多年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就没多熬一年。偏偏这一年,你成功了,你是科学家了,你从地狱一下子到天堂了。我心里不平衡,你知道吗?”阿琴嗓门大了起来,又给自己倒满酒,举起杯子来,带着气把酒干了。

她不甘心!她伺候杨树十二年,给他生孩子,给他做饭洗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她丢了一块石头,被别人捡去了,人家却告诉她,那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想到这儿,阿琴委屈极了,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原来他一直觉得杨树没用,在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她还要伺候他。可离婚这一年里,阿琴渐渐明白,过日子是不能没有男人的,就算是个摆设,也需要摆在那儿。

杨树心情复杂地看着抽泣的阿琴,想到自己如此伤害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我也就算了,我不图你什么,可你还有桃子呢!你说你多自私,你十二年都不管桃子,现在条件好了,桃子就过个生日,你还爽约!你从来都是爽约!生桃子那天,你不在医院,没有陪在我身边;桃子从上幼儿园到小学,你从没送她去过学校;家长会你一次都没参加过,孩子小升初你也没去:这次是你自己张罗给孩子过生日,可你又飞了!”

“对不起!”杨树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了。他和阿琴之间的有些感觉不是用爱恨可以形容的,他不善于表达。他和阿琴好像早就没有爱了,又好像爱得很深。唉,也许,这就是多年夫妻的一种特别感觉吧。感觉像一体,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感觉,可真的要分开却又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别人,已经装不下前妻和孩子了。”“不是!”“就是!还想狡辩!如果不是心里装着别人,会不管女儿的生日宴会去美国吗?会一回来就告诉女儿要再婚了吗?“我……我有苦衷。”“有苦衷?好,你说说吧,我听听有多苦。”阿琴正盯着杨树等着他说,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阿琴想也没想,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只见果果站在门口,张口就叫她阿琴姐。阿琴一下子愣住了。杨树见走进来的是果果,分外吃惊:“你怎么来了?”果果没回答杨树,问阿琴她能不能坐下来吃饭。阿琴一时还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只得给她拿了碗筷。果果一边吃一边赞叹阿琴做的菜好吃,同时观察着阿琴和杨树。今天她到处找杨树找不到,问司机才知道杨树又来他前妻这儿了。反正她和阿琴总是要见面的,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她要在阿琴面前宣布从此以后杨树是她的了。

“阿琴姐,这是我送您的化妆品,一套,很全的。您整天都在厨房,油烟大。”果果站起来,拿过拎来的袋子。阿琴冷冷地道了声谢。

“阿琴姐,我和杨老师已经准备结婚了。我知道杨老师心里还放不下您和桃子,我特别能理解,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敬仰他!阿琴姐,您放心,我们结婚以后我会和他一起照顾你们的。我会和您成为好朋友,也会和桃子成为好朋友!回头您把单位地址告诉我,等我们的喜帖印好了,我给您寄过去。您可一定要带着桃子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啊!”

“谢谢你了,让你费心了!杨树,你吃好了吗?一会儿我还有事,你吃好了,我就不留你们了。”阿琴就算再笨,也看得出来这个果果来者不善,她今天是来炫耀的。阿琴看着杨树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禁红了眼圈。

杨树想和阿琴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果果,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果果连忙追了出去。阿琴瘫在原地,动弹不得。出了单元门,果果追着前面的杨树,杨树却不理她自己走着。“老公……”果果还没说完,杨树忽然站定,冷冷地看着果果说道:“谁是你老公?你能自重些吗?”

果果听到这话,眼泪就流了下来。杨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语气软了下来:“你做事前能跟我商量商量吗?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好吗?”

“对不起……我错了……”果果委屈地摇着杨树的胳膊撒娇,“我再也不敢了。人家找你找不到嘛……”“算了,以后注意!”果果这才拉着杨树上了车。杨树转头看着玻璃窗外,开始给阿琴发短信。他没法违背自己的心,他爱的还是阿琴。“阿琴,我不善于表白,我今天就想说心里话。我不想和别人结婚,我想回到我们从前的家,那个有你、有女儿的家。我从前一直以为我最大的快乐是实验,是成果;失去了你们,我才知道,其实我最大的成果是我们的那个家,而离婚是我一生最失败的一次实验。我现在说回家来,还来得及吗?你还能接受吗?”这个短信还没发出去,手机就被果果抢走了。

她伸出双手把杨树的脸扳过来,两人对视着。“我怀孕了!”杨树震惊地看着果果。果果却猛地将嘴凑了上去亲吻杨树。

杨树挣扎了两下,便渐渐也投入了。两个吻得热火朝天的人,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上面看着。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阿琴抹了把眼泪,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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