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打算离开了。蒋婷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就让人把这景瑞堂围死了。让人二十四小时的盯着这老头,要是他再敢有异动,她就敢黑了心肠让人给他喂假药,直接让他不治而亡算了。没有那些补药吊着,他肯定活不久。反正当年他也是这样害死先王妃的。她就当替先王妃报仇了!
蒋婷心里发着狠,直接忽略了地上正等着她发落的黑衣侍卫。耿山看着她眼中不时闪现的凶光,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世子妃,他怎么办?”
“什么?”蒋婷终于从凶残的臆想中回神,看到地上被打的快要散了架的黑子,心中的怒火又蹭的冒了出来。她低头对上黑子阴狠的目光,说道:“废了他的功夫,就扔这儿陪着王爷吧。好歹是陪了王爷几十年的忠仆呢。也别请大夫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说完,蒋婷迈步从黑子的头上跨了过去。
“慢着。”景王爷再次出声,叫住了蒋婷:“让人叫大夫来治好黑子。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蒋婷慢慢回头,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微笑:“我只能让人救活他,功夫必须得废。”
景王爷深深吸气,点头:“可以。但你必须保证他可以好好活着。”
蒋婷眨了眨眼,看向了地上的黑子,略带惊讶的说道:“王爷,这么看,这位黑侍卫跟您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呢。若不是他与您年岁相当,我怕是会怀疑他是你与哪个野女人生的儿子呢。”
闻言,景王爷终于再也受不住这份怒气,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晕倒之前,他心中愤愤感叹:世间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啊!
景王醒过来时,神医“赛华佗”正坐在床边为他把脉。老神医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按在他的脉门上,细细听了一会儿后,抬头看到景王正看着自己,便直接说道:“王爷您近日胸中郁结太多,须得静养,更要放开胸怀保持心情通畅才好。”
景王闻言忍不住从冷哼一声,暗道有那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儿媳妇在,他的心情怎能通畅的起来?
老神医正把着脉呢,因此不用看景王的脸,都知道这会儿他心里已经又起了怒火。
“王爷,恕老夫直言,您本来就气血两虚,体内阴阳失调,需要好好的静养和调理才有可能恢复健康。可您若一直继续这样易怒下去,怕是不用几次便会中风了。”老神医老神在在的收回了手,看着景王直言道:“到那时,不用说老夫了,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您了。”
景王的目光变得冰冷了,对老神医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神医却摇了摇头,继续道:“您不知道。事实上,您那日失血过多,已然伤了根本。就算日后恢复健康,怕也是要减寿十年的。不过,若您之前能听从老夫之言,少思虑多宽心,如今即便不能恢复也应当能下床走动了。可您最近一直多思多虑,甚至多次动怒,这才使得您的身体一直不见起色。更麻烦的是,您体内经络有多处开始行气滞涩。若是再这样下去,即使您不中风怕也是要卧床一生了。”
看景王神色不变,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老神医面色更加郑重的继续道:“王爷,听老夫一句,有些事情该放手的就放手吧。您如今还正当壮年,只要静养一段时间,来日定会恢复健康的。可是若现在您不能放开胸怀,怕是再没有来日之说了。更何况俗话都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是为蒋氏和那个不孝子来做说客的吗?”景王突然出声打断了老神医的谆谆告诫。
“什么?”老神医愣了下,随即笑了:“王爷真是多虑了。老夫会留在王府,盖因当年王爷曾庇护过老夫一次。老夫留在这里,是为报答王爷当年救命之恩。等到王爷康复之日,或者……老夫便会离开王府,从此继续遨游天下。今日老夫向王爷进言,不过是想进一个大夫的责任罢了。也罢,老夫这就告退了。”
老神医虽然年岁大了,但身体硬朗的很。利索的站起身来,对景王施了一礼,他便转身背过手去往门外走去。
“神医请慢。”景王突然又叫住了老神医:“本王心有郁郁实难开怀,还请神医留下帮本王开解一下。”
老神医转身看着床上的枯槁老人,叹了一声道:“王爷,老夫过会儿还要去帮世子看伤,眼下却是没有时间能与您长谈了。还请王爷能听老夫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老神医来到西苑时,蒋婷正捧着一本兵书念给刘曜听。这次不但在己方人数多于敌人的情况下吃了大败仗,还差点儿丢了性命,这对刘曜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让他认识到,自己以前背的那几本兵书,并不能帮他学会带兵打仗。真正的将军,都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他这样的门外汉,到了战场甚至连个大头兵都当不好。在战场上,他除了保证后勤粮草以外,其他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刘曜从小受的打击多了,早就把神经练得坚韧无比。因此,他根本就没怎么消沉,就又重新涌起了斗志。反军的退兵让他看到了希望。至少短期内,在大皇子还没有稳定住南疆的战局之前,岭南还能保得住。而这段期间,他要迅速的成长起来。只有他成长得足够强大了,才能保住岭南不被敌军攻占,才能保住景王府里所有人的性命。
蒋婷明白他的斗志,也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她才让人从自己的陪嫁里,找出老爹专门送给她的兵书来念给他听。不过,刘曜因受伤之故有些精神不济,而蒋婷又刻意将声音放得低柔,大多时候她的读书声都成了他的催眠曲了。
这会儿,刘曜正在蒋婷催眠似的声音里昏昏欲睡着。看到老神医进来,他立马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的瞳孔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只觉得脊梁骨上又冒出了丝丝的寒意。老神医的药真的好用,这才一夜的功夫,他的伤口便有了麻痒的感觉,应该是开始愈合的迹象。可是,那药用上以后是真疼啊!当时他是真的用尽了全部的毅力,才没有在婷儿面前疼得流眼泪啊。
蒋婷收了手上的兵书,对老神医屈膝行了一礼:“神医,麻烦您了。”
“世子妃客气了。”老神医对蒋婷躬了躬身还礼,便微笑着等她出去。
蒋婷其实很想留在这儿看老神医为刘曜换药的。可神医自有神医的脾气,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诊病换药时不准其他人在场。清晨他来帮刘曜看伤口情况时,还专门将刚刚睡熟的蒋婷哄了出去……
看着老神医脸上那老神在在的微笑,蒋婷只得对刘曜点了点头,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了老神医和刘曜两人。刘曜便对老神医呲了呲牙,问道:“神医,还是昨天的那种药吗?”
老神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将药箱打开取出了几个瓶瓶罐罐,然后便帮他将身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看了看伤口的情况,老神医脸上神情放松了些:“果然是年轻人啊。恢复能力不错。”
刘曜笑了下,便见老神医用夹子从一个瓷瓶里,夹出来一团湿漉漉的带着浓烈酒味的棉花。然后,他笑不出来了,甚至整张脸都有些发青了。就是这个津了酒的棉花,用它擦伤口时的感觉真的是……
“神医,这里面不是酒吗?酒能治伤吗?”刘曜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老神医点了点头,说道:“这里面是酒,酒不是用来治伤的,而是用来消毒的。”
“消毒?”刘曜糊涂了:“神医,我没中毒啊。既然这酒不是用来治伤的,咱能不能别用这个了?”
神医微笑着摇了摇头,依旧用棉花开始来帮他清理伤口。刘曜无法,只得任他施为。下一刻,他便觉得伤口处碰到棉花的地方全都像是烧起火来了,疼得他狠狠咬住了手里抓来的棉被,方才忍住了没有大喊出声。
闻着房间里残存的酒味,蒋婷心里再一次升起了违和感。她忍不住对刘曜问道:“你们刚才喝酒了吗?怎么这么重的酒味?”
刘曜摇头,答道:“没有,是神医刚才用津了酒的棉花帮我清洗伤口呢。他说用酒清洗伤口可以消毒。可是我并没有中毒啊,但他却还是非要用。你不知道用那个棉花擦伤口有多……”
说到一半,刘曜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话头。他不想让蒋婷替自己担心,所以便嘿嘿笑着混了过去。
蒋婷却没注意到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她的心神整个儿都被刘曜那句“用酒清洗伤口可以消毒”给镇住了。酒精消毒,这在现代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可是,这里是古代啊。古人怎么会用这种西医的法子?而且,这个时代根本没有高度白酒啊!那种粮食酿的顶多十几度的酒,根本起不到消毒的作用啊。那位老神医,到底是什么来头?会不会也是……
“我去找神医问几句话。”丢下这么一句话,蒋婷便猛地回身往外冲。此刻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着,激动的情绪中夹杂着说不清的忐忑。她一定要当面问一问赛华佗,他到底是什么人。
“神医请慢走!”蒋婷几乎用飞奔的速度追上了老神医,挡在了他身前:“神医,我有几句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