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扣,目中漫出千般的柔情,万般的不舍:“你我即为夫妻,便该荣辱与共,生死相随,何来谁连累谁这样的话……只是,我这一去,关山万里……你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陈圆圆颔首,温柔的笑:“将军荣归之日,必是天下太平之时,圆圆便能每日陪着将军,与将军一起踏雪寻梅,月下抚琴,引骑出猎……那该多好啊。”
吴三桂眼中充盈着融融情意,只觉这美若一江春水的如花容颜,在瞬间已将他溺毙其中……
紫禁城坤宁宫
傍晚,炽热如火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明灿灿的霞光在明黄的琉璃瓦上层层晕开,顺势而下,透过轻软如烟的窗纱,似流水般漫进宫室。
周皇后倚在窗前,霞光染上她憔悴支离的面容,平添几许朦胧的光晕,却掩不住泪眼里沉积的累累哀凉。她轻叹一声,静静地问身后的王承恩:“御膳房的人跟本宫禀报,皇上已连着两三日未进食了,可是真的?”
王承恩惶惶点头,满腹忧切:“回娘娘,确是如此。奴才怎么劝,皇上也不听……”
周皇后回过头,愁眉纠结,焦虑地问:“皇上现在何处?”
王承恩忙道:“早上一下朝,皇上便去了红袖馆,并吩咐下来,未得传召,任何人不得打扰。”
周皇后微微颔首,没有再问下去,只极力抑制着眼底泪意,挥手令王承恩退下……
至陈圆圆出宫后,皇上便将心里所有的不甘通通发泄在了朝臣和宫人身上。正巧兵科给事中上疏弹劾吏部文选郎中吴昌时,说吴昌时窃权附势,纳贿行私,认原首辅、内阁大学士周延儒为义父,以至于内阁票拟,事关机密,却也能事事先知。又说周延儒多欲则不刚直,有用而无体,智足以掩过,而忠不足以谋国,实为天下之罪人!
皇上当天便于平台亲审吴昌时,不料,吴昌时竟拒不认罪。皇上勃然大怒地命人给吴昌时用刑。阁臣纷纷进言,至开国以来,从未有在朝廷殿陛用刑的先例,应将吴昌时发送法司审讯。
皇上只恨声道:“吴昌时这厮也是三百年未有之人!”
阁臣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染丹陛!不过瞬间,充斥着死亡阴影的血腥气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后,三法司依旨议罪,判处已被罢官的周延儒发往烟瘴地充军终身,家眷一同解往。皇上却犹不解恨,命周延儒自裁谢罪。去传旨验尸的锦衣卫唯恐周延儒不死,又将一长钉钉入其头颅!
大明开国至今,天子杀戮辅臣唯有四例,而其中薛国观和周延儒的死都发生在本朝。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人人惶恐,无心国事,局面顿时大乱!
而后宫之中,同样是阴云密布,草木皆兵。只因嫔妃宫女素来喜玩一种名曰“掉城”的游戏,玩法便是在一张方形布巾上画出“井”字形,分为九个方格,中间一格为上营,四边为中营,四角为下营。然后用银球往上抛,抛中上营受上赏,中营受中赏,下营受下赏。无非是个消遣的乐子罢了。
偏偏在这时,前线传来败报,陕西总督孙传庭在与李自成决战时,全军覆没,孙传庭阵亡殉国。
皇上眼见帝国城池连连失陷,山河破碎,竟认定与“掉城”游戏的不详之兆有关,遂下令彻底清查,玩者严惩不贷。不曾想,等不及清查,嫔妃宫女一个个已开始互相攀咬,揭发检举,几乎在顷刻间,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了一片血雨腥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