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崇祯为稳定大局而笼络边将军阀的举措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无奈之举。就在这个月,贼寇张献忠部西进湖广,连下黄梅、广济、蕲州、蕲水等州县,沿江而上,一举攻下重镇武昌,建立“大西”政权。
面对流贼满天下的恶劣形势,朝廷几乎是一筹莫展。各地失利、失陷,官军献城降贼的急报频频传来。
又因朝廷长年粮饷不足,进剿谕旨便形同虚文。如据守襄阳,有兵二十万之众的左良玉,长期以来皆靠搜刮抢掠维持军需,行径等同于贼匪,为当地百姓恨之入骨。朝廷也不是不知道,之所以充耳不闻,装聋作哑,无非是希望左良玉能感恩图报,在危机时刻奋战御敌,忠义报国。
但当李自成的农民军打到襄阳时,左良玉竟不战而逃,不仅把个襄阳城白白送给李自成,临走又在附近焚抢一番,残害百姓尤甚于匪!
这不仅让崇祯心寒,更令他心惊!地方官军竟能视朝廷如无物,抗旨不从!
而祸不单行的是,还未入夏,京中又流行起了瘟疫,每日死人无数,惨不忍睹!
人心大乱之下,流言蜚语接踵而来。有说,皇上夜梦仙人,递给他一张白纸,上面单写一“有”字。市井解释为,“有”是半个“大”和半个“明”的结合,既然“大不成大,明不成明”岂不是寓意大明将亡!
又有传说,紫禁城里有一间长年封闭的小屋,祖上有禁令,永不许开封。一日皇上兴起,非要入内一看,百官哭劝不成,眼见皇上令太监砸锁开门!
结果里面只有一个小匣,内藏三幅画,一幅画着七个身着朝服的官员,上题四字“官多法乱”。另一幅画着几人隔河对泣,题有四字“军民号泣”。最后一幅画有美人沉湖自尽,也题四字“红颜遗祸”。市井多说此为当年刘伯温留下来的镇宫之宝,一旦显露,画中之事即为现实,不啻于亡国之兆!
这些市井流言,崇祯或许可以置之不理,但连年的水旱虫灾,瘟疫地震,却不得不令他焦灼难安,甚至怀疑是自己失德于天下才导致上天灾变示警。于是在发布罪己诏的同时,也一改过去对边将刻毒严厉的态度,以厚赐拉拢为主……
两日后,吴三桂于坤宁宫觐见周皇后。
他没穿战甲,只一身石青色寻常袍服,但却愈发显出他风神秀彻,朗如玉树。
宫女奉上香茶。周皇后轻轻扣着茶盏,微笑宁和道:“吴将军请用茶,不必拘束。”又命人取了十匹上好的宫缎过来,只道,“这些宫缎都是本宫亲自挑选,颜色不是很花俏,最适合吴老夫人了。”
吴三桂忙屈膝一跪,说道:“三桂代母亲大人谢娘娘厚赐。”
周皇后和颜悦色道:“吴将军无需多礼,坐下说话吧。”
如此闲聊片刻,周皇后便至袖中取出了一张纸笺,上面罗列了些世家小姐的芳名和年龄,她让宫女将纸笺送到了吴三桂手中,说道:“皇上和本宫知道吴将军因长年驻守关外,而耽误了娶妻。所以想乘你此番进京,为你御赐姻缘。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