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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李练达说,尔来看此花时,此花一时明亮起来。这么经典的句子!简直就说到我心里去了。就像你来到我的生命中间,我的生命一时明亮起来,你照亮了我的生命。

朗逸彤说,别夸大其词,那是你自己的生命绽放的绚丽色彩。

朗逸彤和李练达坐在阴凉的牡丹厅里,亭子间上画着牡丹亭的连续故事。他们俯视着满园的牡丹,阳光照在牡丹花上,牡丹花映照着他们的脸上。那种光与光的直射与反射、映射里有一种神秘的色彩。公园寂静,鸟林中各种不知名的鸟在叽喳地鸣叫。此时此刻简陋朴素的公园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在不远处的林荫间也是随处可见的地震棚和露营棚,这些警示让人从花开的喜悦中回到现实中来,地震的恐惧还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地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挥之不去,无法释怀。一个穿粉红裙子的小女孩站在牡丹花边吹着连续不断的肥皂泡泡,闪着七彩的泡泡在风和阳光的作用下飘升着。

朗逸彤说,你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

李练达说,我还行。

李练达说,哥哥也要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

朗逸彤说,我倒是没事,我主要是担心你们,要不你们俩搬到我家去住吧!毕竟我们家是独门独院的二楼,即使发生地震也不会有大碍的。况且我们家的楼房质量相当高,据我爸说设计建造时说能抗七八级地震呢?

李练达说,那不好吧!我一个人去就已经够麻烦得了,再带上一个就更说不过去了。再说,萧正扬也肯定不能答应去的。我预言燕都一定不会地震,只不过是一个不堪一击的传言,传言像肥皂泡一样破了,人们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中。彤哥,你相信我燕都一定不会有地震的,就为了我们伟大的感天动地的情谊燕都也不会地震的。

朗逸彤说,我们的友谊是感天动地的,但是你们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呢?你们住在顶楼,一旦发生地震,肯定是无法逃脱。这不是坐以待毙吗?你们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我怎么能看你们坐在炸药包上呢?

李练达说,常言道天塌大家死,不是还有大个儿顶着吗?这样无法预知的天灾谁又能躲得过去呢?

朗逸彤说,我无法拯救苍生,但是我相信我能拯救你!

李练达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我相信就凭你对我的这份感天动地的真情,上苍也不会用地震来对待我们,来对待这个城市的。这个城市是一个善良的城市,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上苍也不会用地震来惩罚这个城市的。古今中外的寓言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就凭你一个人的善良,我们这个城市就不会遭到惩罚的。

朗逸彤说,但愿如此吧,你这么倔强,真情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

李练达握住朗逸彤的手说,一定的,我祈求上苍保佑每一个人都平安一生。朗逸彤也紧紧地握住李练达的手说,那先保佑你自己平安吧!你这么心底善良,适合做普度众生的活菩萨。度人先度自己。

缤纷的牡丹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素洁柔美的光晕。

朗逸彤也在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素洁柔美的光晕。

谣言四起。

预言家言之凿凿地说已经看到城市上空出现地震云。

据官方的私方的正常的非正常的绝对可靠消息说就在五月十九日将有一次强地震在此断裂带发生。这一爆炸性的传言像原子弹爆炸一样在燕都市散播开来,人们通过各种方式渠道来传播这个灾难性的消息,这一个无根儿传言将人们松弛的神经又重新提溜起来。人们都在说世界末日来临。人们在惶恐着奔走相告,惶恐中似乎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就好像期盼已久的地震终于来了,就好像《等待戈多》里的那种等待一样。人们通过各种途径转告传达给四面八方的亲人。就连跨界的内蒙、河北的人也都知道将要有一场不可预见震级的地震即将发生。但是官方始终封锁消息,没有正式通过新闻媒体辟谣或发布任何明确一点的消息,人们说政府默认了这个传言。古城的人们都自发地行动起来,千军万马,各显其能。从白天到晚上,大街小巷、广场、露天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补课的学校也都停止上课,学生们在操场上撒欢儿地追逐打闹。整个城市都像是在世界末日的狂欢。像是庆祝这场耗尽人们心血的恐慌终于有了尽头,终于不再为这莫名的地震日夜煎熬。

早晨起来,萧正扬说有事要回老家,他让李练达陪他回老家躲避这场灾难。李练达说我估计十有ba九又是老百姓的传言,没有什么可畏惧的。等考完试我一定去你的老家看看,看看那一望无际的河流和那些恣意飞翔的水鸟,去看看那即将被淹没的蒙古文学家尹湛纳西的故居。

送走萧正扬后,李练达独自一人来到学校,他这才知道学校今天停课。地震的消息铺天盖地,兜头浇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李练达独自一个人上楼,他没有停留在喧闹的室外,依然跟少数的几个同学在教室里看书,他对自己说这最有可能的就是造谣生事。人们总得需要有些什么理由折腾着才觉得活着更有趣,更惊心动魄。庸常的生活容易让人们形成一潭死水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们莫名地兴奋着、惶恐着……

所有的人都在一分一秒地等待那不可预知的地震。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身上发酵传递,整个城市的空气都有那种酒糟一样的味道,每个人都悬空在谣言里不能自拔。

这时又有确切的消息传来,说是晚上八点到子时之间将有强地震发生,这下人们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懈下来,陆续有人回到家里,聚集的人群逐渐的稀薄起来,喧闹声突然沉静下来,操场上追逐的学生也都安静下来,他们靠奔跑来抵制恐慌的心理突然被矫正过来,陆续有学生回到教室,回到那些数理化的习题中间。他们将自己变成演算的工具,一旦成为精准的演算工具,那些恐惧就化为泡影,人们陷入演算的怪异逻辑中。

中午,李练达吃了一块四方的苞米面大饼子,大饼子因为师傅们的恐慌被做成半生不熟的夹生饼子,吃得李练达胃绞着劲儿地痛。李练达下楼打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喝了几口白开水,想缓和一下揪心的胃痛。趴在桌子上,李练达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里竟然也是关于地震的奔跑,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都在奔跑,而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朗逸彤、李练达和萧正扬,他们在前面领跑,却不知道跑向何方,道路纵横,李练达在惊慌中梦醒了。偌大个教室空荡荡地竟然只有李练达一个人在酣睡。李练达回过头一看,朗逸彤竟然坐在他身后注视着他,李练达有些茫然,以为还是在梦中还没有醒来。他想站起来,可是腿脚已经压麻了,站不起来。李练达掩饰不住心里一阵狂喜。

李练达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朗逸彤说,有一会儿了,看你睡的那么香甜,就没有打扰你。我发现你的心理素质真好啊!岿如泰山,真的有大境界。看来你是做大事的人,高考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大家都在想着法儿地逃避地震,你对地震一点也不畏惧吗!你真的不怕死吗?

李练达说,你不是说过吗?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这一点我是不是有些唯心了。前些年如果我一意孤行,如果我一直在外面到处流浪,我可能早就死去了,所以以后的日子都是我修来的,都是上苍对我的垂青,每一天都是我赚来的。再说,你都把平安都给了我,我有平安扣我怕什么呢?

朗逸彤说,既然不怕死,那咱们两个登山露营去,要死也死在一起吧!

李练达说,别说不吉利的话。你这一生或许注定是要跟李倩双宿双飞的。

朗逸彤说,李倩去秦皇岛她姐那里躲避地震了,也让我跟她一起去,我课程紧就没有跟她去。我觉得大地震都是突发的,是不容易预测的,怎么能说地震就地震呢?要是像人们玄乎的那样,那地震学家都干什么去了?

李练达说,你这个人啊!课可以不上吗?生命最重要,爱情最重要。关键时刻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朗逸彤说,你这么说好像人的一生真的是上天给写好注定的?

李练达说,我觉得人生的际遇是注定的,有什么样的人生环境,就会认识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方向和路线,比如我们的相识相知,如果我去年考走了,那么我们今生可能就不会相遇了,可能是这份缘在牵引着我们要走到一起,所以才要生出这么多的细枝末节来配合我们的人生。或者如果真的有机缘那么我们就会在另外的时空里相遇。这就是命定的缘分,是怎么也逃不开的缘分。

朗逸彤说,看来我们真的有命定的缘分。

李练达说,我信缘。

李练达决定跟朗逸彤去凤凰山露营。

空旷的教学楼如死亡般的寂静,犹如废墟空城。两人快速地从废墟一样的楼上逃离,好像一时半刻就会发生强烈地震,将他们活生生地埋在这个危险的废墟里,他们一口气跑到阳光处,黄玫瑰泛滥地开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被地震的谣言驱散的空城。

李练达突然就想到了遥远的玛雅文化的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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