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林!“我大声的喊他,就像真的是妻子在喊丈夫起床,可是毫无动静。
“邱林!“我又加大了分贝,还是毫无反应。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飞奔过去就去拉他,咿咿呀呀,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头烫的厉害,发烧了吧?按照电视剧上的经验。
看来是得旷会儿工了,于是我帮他穿上鞋子,艰难的扶着他下楼,幸亏是三楼,要不然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该怎么喘气。喊来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我们就飞往医院,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喃喃自语这一个问题:到底怎么了?
当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告诉我:“正常的感冒发烧,输瓶液就好了。”我才有时间去理清昨天的事,好像是真的有点没骨气,可是我想深层的原因就是,即使找到了对他爸不利的证据,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我不敢再想下去,所以给赋闲在家的邱妈妈打了电话,然后我就急急忙忙去上班,还好,说明缘由我很容易的就被原谅了,然后就一天接着一天的上班,一切都平静的出奇,邱林也一直都没有打过电话来,我想我是被遗忘了。
直到三个月后的星期五。
星期五总是让人又爱又恨,离周末那么近却过的那么慢,我慢悠悠的拿出那些专题资料,就要埋头苦干,却被一阵电话铃声乱了心智:那是邱林的号码。如果从分离的那天算起,已经三个月了。而三个月后的今天,会有什么样的理由值得他联系我呢?
我来不及细想就接了起来,或许是真的期盼已久,“喂,”只这一声,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好给了他一口气说完的机会:“欣儿,快,济世医院,我爸要见你,快点啊!”我本来是想回绝这个要求的,他的爸,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他那急促的语气已经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更为重要的是,他没有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我向主管请了假就直奔医院,出租车一路狂飙,就如我那不断扑腾的心,会是什么事呢?我想了无数可能,都统统被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否定了:那是一张雪白的大床,上面躺着那个曾经有笑容的邱爸爸,现在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眼睛深深的闭着,完全变成了一个蜡黄色的老头,手空空的耷拉着,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来,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到生离死别。
我突然想起奶奶,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躺着,这样毫无生气的呼吸,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于是我看向邱林,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内情,可是那一副悲伤的表情没有给我任何暗示,只是不由自主的陪着他悲伤。
我想,我们之间是存在缘分的,每次他最难过的时候,我都在他身边,就像我最黑暗的一面他都看见过一样。从领我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邱爸爸又睡的这么沉,我突然对自己的多余不适应起来,这个时候干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不知道是看见了我的窘迫,还是记起了我的存在,邱林走近我,压低声音向我解释:“爸爸说想见你一面,有话要说。”我转过头看着这个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的老人,突然觉得什么恨都没有了,不管是怎样的曾经,他的现在是值得伤感的。
“好。”我勉强的笑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邱林那满脸的颓废:胡子拉碴,脸上也没有一点生气,显然是缺乏护理,脸上的皮肤明显粗糙了很多,还有几个若隐若现的红痘痘就要破土而出。
“你先睡会吧,我帮你守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忽然就抱住了我,好久我才听到我需要的回答:“不用,我还挺得住。”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的推开了他:“我先去帮你买点吃的吧?”
快步的走出病房,我慢慢的朝门口的小餐馆走出,静静的思量着这些纷乱的事实,太乱,所以没理出什么头绪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吃什么?”老板娘冷不防的甩过来一张菜单,我才回过神。
“香菇油菜,鱼香肉丝,带走,”我没力气计较她的态度,只好让她继续嚣张的挣钱。老板娘得到指令“嗖”的一转身就进了厨房,又留下我一个人苦苦思量,脑子里不时闪过那些过往画面,开心的,绝望的,清晰而朦胧,可等我想认真的去辨别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住。
在这混混沌沌的状态下,我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清冷的白色世界,邱爸爸一如既往的闭着眼睛,邱林一如既往的看着窗外发呆,我只好轻手轻脚的过去拍他的肩。
“嗯,这么快?”他无力的笑笑,说了谢谢就拿过饭盒去吃。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只是觉得心疼,如果还有机会,我愿意陪着他,一起去经历这些痛苦和别离,什么也不计较。这些突然无缘无故涌上来的念头,突然吓了我一跳。
“邱林,你先吃,我出去一下。”刚才太匆忙,忘买牛奶了。
“等等,爸醒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邱爸爸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只有一个缝。
“爸,我来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叫出这一声爸才发现这个字那么拗口。
“小星星,是你吗?”看得出来,他全部都知道了。
“是。”我还记得那个每次来我家都送我零食的邱叔叔,那个口口声声喊我小星星说我眼睛亮的像星星的邱叔叔,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苍老的像圣诞老人的邱叔叔,我想着过去看着现在,泪如雨下。
“小星星,你不要怪邱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均匀的呼吸,好久才说完这一句话。
“好,我知道。”其实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