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人齐了,终于可以吃饭了,忙到现在,似乎胃口已经小了很多,草草的吃了两口,才发觉气氛有点怪异,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靠眉目传情,邱爸爸很用心的看着邱妈妈,一副“你先来,我垫后的”样子,邱妈妈也不甘示弱,急忙就回过去一股凌厉之风,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很自然的起身,“我去拿点酒吧?爸,你书房那瓶还能不能喝?”
他或许还没听清楚我说的什么,就已经开始点头了,“好,好!”我实在无法把这样一个人和记忆里那个强势精明的邱叔叔联系在一起,或许是年纪,或许是亲情,总之,他变了,如此翻天覆地。
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再理了,做好该做的就好。一打开书房的门,桌子上那张合照赫然映入眼帘,那是年轻的爸爸和邱叔叔,岁月已经毫不留情的摧毁了他们容貌,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些曾经他们一起下棋我打扰的美好,已经遗失,可记忆,却狠狠的存在,直到现在。
我已经控制不住这汹涌的身体,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去,可是临出门的时候,猛然清醒了过来,所以我揪掉了衣服上的扣子,扔到桌子底下。显然我的久留引起了他们的充分注意,出去的时候自然收到了六道炙热的拷问眼神。我只是傻傻的笑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能说!
有了酒,气氛渐渐的热烈,你一杯我一杯,老子儿子的界限开始模糊,恩怨情仇也慢慢淡漠,邱妈妈不停的给儿子夹菜,我也受到了不少附带恩惠,碗里的青菜和瘦肉已经堆成了小山,我使劲的憋着气才不至于把这些“好心”剩下,他们两父子也已经喝的七七八八了,还是一杯一杯的往下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初衷,当然我也没有拦,直到他们真的醉了。
不得不说,他的酒德很那啥,不哭不闹也不胡说八道,只是静静在那坐着,就像悲天悯人的观音菩萨,只是造型有点小异样:人家手里拿的是观音瓶,而他手里是一个还滴答着酒的瓶子,谁也抢不过去。相比之下,邱爸爸就豪迈多了:又是京剧又是粤剧,真正的南腔北调,一声声此起彼伏,实在是考验了我的耳朵。
我们合力才把他们搬进了卧室,而邱林,分不清真醉还是假醉,死活不和他爸躺一起,所以就被搬到了书房,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如今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无处安置,这么想着,也就索性问了出来:
“妈,为什么只有一个卧室啊?”该含蓄的时候就要毫无疑问的含蓄。
“平时就我们两个人住,房子大了到处都空荡荡的,还是小点舒服。”也许是怕我误会她小气影响她的形象吧,她又补充了几句:“前几年我们在郊外买的房子还在,有空了你们过去看看,喜欢的话就去住吧!”郊外!我想应该是我喜欢的类型,心里无限憧憬。
“你先看着他,我去煮点解酒的东西,”她适时的打破了我脑子里的美好画面,微笑着走了。
我就坐在临近窗户的椅子上,好好的打量这个小书房:古典的书柜满满的装着书,充分履行了它的职责;绿色的小花叶在这样的季节里显得弥足珍贵,昂首挺胸的站在桌子上,而邱林躺着的,是一个沙发,应该是躺着看书的地方吧?虽然不利健康,确实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方式。
我轻轻的拿起那张照片细细的看,虽然用了很高级的相框,也掩不住那泛黄的沧桑。那些明媚的笑容已经不再灿烂,反而让我觉得可笑,再真挚的感情,在利益前也会分崩离析。攥在手里的时候不去珍惜,现在反悔又有什么用?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我想笑,却涌出了眼泪。
本来是想借着找扣子的机会好好“参观”一下这个书柜的,看来现在容易多了,我关上门,就这样盯着书柜发呆,应该有点线索吧,至少会有点蛛丝马迹吧?书柜是上了锁的,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我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很结实,看得出来是费了大气力的,如果我撬了这个锁,百分之百会被怀疑,那么就只能用钥匙了。可是钥匙会在哪呢?
翻箱倒柜的找是不现实的,同时也容易被人发现,那么就直接去问吧?我想谁也不会想到我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家贼。果然,邱妈妈很容易的被我的求贤若渴的精神感动了,毫不留情的取来了那串蜷缩在邱爸爸口袋里的钥匙,然后打开柜子,宝贝地取出那本《红楼梦》递给我:“他爸还说是什么珍藏版呢,想看其他的自己找啊!”
我看着忙出忙进的邱妈妈,觉得自己很不厚道,可是如果不好好珍惜这个钥匙,也会很不厚道,我陷在这个满是淤泥的夹缝里左摇右摆,不知道该往哪边迈。我想起了很多事,小时候的幸福和不幸,大学里平静的无忧无虑,还有邱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安逸也很煎熬,所以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真相离开,我怕自己真的会舍不得。
照着预定情节去发展吧,什么都不用考虑,大胆的放手去干!所以胆量最终战胜了良心,我使劲的开始翻,却什么都没有找见,怎么会?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干了一件坏事,那么后半生,他会受尽良心煎熬,并且会用尽全力去弥补。在我眼里,邱爸爸就是这样的角色,桌子上那个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又卖力的开始找了一圈还是无功而返,更巧的是,邱妈妈的汤也做好了,即使已经一口一口的喂完了,她还是有点意犹未尽,蹲在那里细心的给邱林擦嘴,我想是好久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了吧,那我也就没有理由再悠闲的旁观了,“我来洗碗吧?”不管如何,还是给这个妈留一点呵护儿子的机会,我想在清醒的情况下,邱林是会明目张胆的拒绝的。那么现在,就不容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