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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1 章

楼西月拉着我往旁一避。

那位公主朝我们的方向瞧了瞧,夜色下能见到她的眉间中有朵金色的西番莲闪耀。

东土的女子大都在额间点点东西,我猜测这大抵上类似于把守宫砂移到了额头上。但这样委实不大好,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把贞洁放在脸皮上给人家看,会让许多姑娘情何以堪,会让许多公子情难自禁。

公主穿得很华贵,她的乌发挽成雾鬟,上插一朵粉色绢丝挽成的茑萝,白晳的脖颈上挂着金色项饰,环佩叮当。

我瞧着她头上那朵花簪瞧了很久,心中垂涎了一番。

我在出药王谷之前,从未有过争奇斗艳的念头。那时候,纯朴的一如谷上方的那掌蓝天,每日里穿着长大褂,戴着面皮,行来走去,从来不会为胭脂俗粉留步。在青春期的年纪里,我远不如平常姑娘青春,琳琅首饰没有,身上最值钱的就是我师傅送给我的那颗夜明珠,第二值钱的是装夜明珠的锦袋。

可是见到紫莫,我比她青春,比她热情,比她健康;我深以为,我俩最大的差距在于她比我有女人味,换言之,我迫切需要在头上插一朵粉色的绢花以彰显我的成熟。

我畅想之时,听到公主对一旁匍匐在地的宫人问道,“我方才听到有人声,那边是谁在说话?”

宫人应道,“公主殿下,没有人。”

她思忖了一番,“我明明听到有人。”

宫人很是紧张地答道,“公主殿下,现在是祭天的时候。紫莫大人患病在身,殿下不宜离开祭坛,会招来厄运。”

公主稍有不悦,“我趁帝君睡着的时候过来看看,紫莫到底得的什么病?”

“奴婢不知道。”

公主拍了拍手,“我要去看看她。”

她迈步往前走,宫人起身点着宫灯伴在她左右。行至我们藏身的葱郁槐树旁,她停了脚步,有意无意地朝树后瞧了瞧。

楼西月将我掩在暗处,气氛很紧张,紧张到公主要是再往前走两步,势必将引发一场斗欧,严重点就会出现血光之灾。我虽然躲在楼西月身后看不太清楚,但凭着我女人的感觉,她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因为我太紧张了,以至于将楼西月身后的扇子蹭了下来,“啪嗒——”落在地上。

宫人警醒道,“有人。”

我不得不说,楼西月的扇子除了能够招蜂引蝶以外,就是只祸害。

我屏息凝神,在脑中想如果动起手来,我方势必打不过人潮汹涌的敌方,那么我就一定会受伤,那么按照戏本子里的事物发展规律,我师傅势必会从天而降出手救我,抱着我在空中转几个圈再缓缓落下,大槐树的落叶会在一旁替我们伴舞。

确有一片叶子飘扬落下,楼西月在我额上弹了一计,“小香。”

我看见他打着扇子立在我眼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不免惊奇,“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个东土公主?”

楼西月点头,“嗯。”

我说,“方才你的扇子是不是掉到地上了?”

楼西月偏着头,“你蹭下去的,你不知道?”

我问他,“难道这么大动静,公主没发现我们?不能吧……”

他突然默不言语,沉寂了很久。

这个问题原来是这样的深邃以至于楼西月要想这样久,我蹭蹭他,“我们走吧,再迟些时候,大风就会发现那只烧鸡是死的了,那他要伤心的。”

楼西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俯身拾了个什么东西在手心里。我看不太清楚,只露出滚着金边的一角紫色,有些像女儿家的荷包。

我们回到酒家接了大风,捡了个客栈宿一晚。

因为公主回殿了,于是公主榻给人占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滚一滚。

这时候已经清晨,鸡鸣了好几声,天色也渐渐清明了,灰蒙蒙的能见着一角淡淡的弯月。

我允了楼西月天亮之时,便启程回中原。

眼下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边渐露肚白的天角,忆起了药王谷里金色的桂竹香,一簇一簇迎风摇曳。

我想医了楼三剑之后,回谷中陪着师傅,年年岁岁。

楼西月在吹笛子,若有若无地掺杂了些淡淡的感伤。

我已经很久没听他吹小曲了,他斜倚在院里的树干上,眉心微皱,黑色的衣袍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清晰。

楼西月隔着雕花的窗棱瞧了瞧我,他静静地吹完一支曲子,然后走到我的窗子外头,依旧是往日里似笑非笑的神色。他说,“姑娘,我爱上你了。”

透过样式繁复的木窗骨,楼西月的眼角轻轻挑了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楼西月会这样突兀地说出这句话,但他着实将我惊了一跳。我惊了一跳的结果就是将手中的茶碗直接砸向他。

楼西月侧身避过我的茶碗,茶汤洒在他的衣裳上,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背过身去,“风太大,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在我身后道,“好,那我再说一次。”

我往屋里走,“不要,我特别困,我要去睡了。”我一头栽倒在矮榻里,被子蒙住头。

东土人家喜爱用熏香,屋内弥散着荆芥草的芬芳,熏得人异常清醒。

屋中有响动,好像屋门被人推开,接着我听到脚步声。

有人坐在我的榻边,他伸手想将我的被褥拉下来,但我在里头死死攥着。

这样你拉我扯的过了不多久,他松开手。楼西月低着声音道,“齐香,我爱上你了。这次你听明白了么?”

我卷着被子打了个滚往榻里蹭了蹭,顺带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

我用鼻子哼哼了两声,表示我已经睡着了。

他依旧坐着没走,却没了动静。

我装作梦呓般喃了声,“师傅……”

屋内寂静地什么声响都没有,好像空旷幽深的山谷,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楼西月说,“你不用这样,将被子放下来吧。”

我扯下被子,露出眼睛看了看他,他定定地瞧着我,手指在玉笛上来回摩挲。

我慢吞吞地说,“医好你三叔以后,我、我想回药王谷,谷里有许多药草,没个人打理容易枯。”

楼西月手上一滞,他起身往门外走,“随你。”

待到日出之后,我们收拾细软准备回国。

晌午途经汶涞集市之时,突然听到大殿内鸣钟大作,“当——当——当——”,浑厚的钟声一遍一遍回荡在空中。

尔后,丧乐响起,百姓闻声皆匍匐在地,头埋至双臂间,作臣服状。

我不明所已,被楼西月拉着一同跪下。

我偷偷抬头看身旁的百姓,他们口中念念有辞。

我大约听明白了,紫莫死了。

远处的殿内腾起紫色的烟雾,好像一朵紫色西番莲,盛放之后再颓谢,化作一缕轻烟,谁也捉不住,谁也看不透。

我听着鼓乐,感受东土子民的哀恸,想到师傅安安静静看着紫莫的样子,渐渐觉得有些冷。

人若是活着,许多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人若是死了,纵是相逢不相识,怕也是忘不了她。

我看见云兰织成江南人家的小桥屋檐,不知道我在谷里还等不等得到我的师傅。

哀乐奏完,百姓纷纷起身让至两旁。远处有人马开道,辕车缓缓驶来,帝君的神情淡漠得不着痕迹。

我被人群撞了一下,险些跌倒,楼西月伸手拉住我,他瞥了我一眼,眉梢微凝,指腹在我掌心划过,没有言语。

在之后的路途中,我和楼西月之间开始了漫长的尴尬,就是我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和我说话,中间通过纪九互通有无。

赶了几天的路,我们在一个很小的集镇里捡了家小酒楼歇脚。

集镇旁有方碧清的池子,里面开满了莲花,镇上传说池子里有只花妖,在莲子熟的时节里,会附身在一颗莲子里,谁吃了就能在下一年莲子熟了之前,指挥花妖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样的传说无疑带动了莲子采摘事业的欣欣向荣。

我想,花妖大抵就是从中原的哪咤男变女而来。

我望着镇中四处奔走相告莲子熟了的人们,不免动了一回凡心,也想去摘几颗吃吃。我指挥大风挥着翅膀去池里叼几株,但回回都是它还没叼到我这里,就情不自禁地把莲蓬给吃了。

楼西月单手撑着额头看向窗外,偶尔抿口茶。

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哥哥,给两位姐姐买点莲子吧。”

我回头一看,有个小姑娘,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还没到戴面纱的年纪,红通通的脸蛋,背着个竹篓。

楼西月看了看纪九,“纪九,你要是想吃,就买一些。”

纪九说,“莲子苦,我不想吃。”

他淡淡地扫了扫我,对那小姑娘说,“不用了。”

临桌有人在讨论,其中一人道,“离国什么都没有,比我们差远了,那里的男人娶女人的时候,会给她吃一小碗莲子汤,这样才能够生孩子。莲子在那里可是稀罕的东西,多少钱都买不到。”

另一人大笑,“离国的女人岂不是都生不出孩子了?”

楼西月听罢,搁了块银子在那姑娘面前,“你背篓里有的,我全买了。”

接着,他看也没看我,闲闲道,“你不是想吃莲子么?”

我还没来得及纠正临桌人民对我国错误的看法,和他们盲目自大的小农逻辑。听见一阵嘈杂声,酒家内进来一队人马,为首的那个手中拿了卷画像,捋开来向人打听。

画像里的大抵是个通缉犯,她的眉眼偏偏长得和我有八分像。

我抖了一抖,极快地回顾了一下我近日来的所作所为。

除了紫莫在见了我的第二天就死了这件事之外,我确实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惊世骇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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