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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兵政二十勦匪二(6)

一約鄉野。小村並大村。塹而守之。小堡並大堡。塹而守之。五里一小聚。十里一大聚。聚少百家。多及千戶。晝穫於野。暮藏於室。丁壯處外。婦子處內。警至鳴鼓。連聚畢集。不集者罰。聚必有長。苦樂必均。飢飽必恤。出入必察。恩分相得。賊之散而之鄉。必非大眾也。四面而攻之。無囗類矣。

以上八約備矣。尤有請者。 國家休養二百年。 朝廷旰食近三載。自粵賊踞桂管。破湖湘。走九江。下皖桐。陷金陵。虜維揚。前後興師十萬。屢經創艾。而其烽未熸者。節鎮有追剿之師。郡縣無堵截之力。逐西則走東。攻南則竄北。犄角之勢未備。而守令之權散也。計賊大眾不過數千。並其裹囗不過數萬。總其數不能敵一大縣。江甯分其一。鎮江分其一。揚州分其一。臨淮又分其一。其勢已散。力已孤。今向大臣圍金陵。戰江南。琦大臣圍廣陵。戰江北。漏而出者僅數千人。誠使郡縣各守其疆。連城相應。則立時散破。遷延日久。滋蔓可憂。棠不自揆。敬與八屬守土僚友。遙申歃血之約。共指天日之誓。賊至一縣。四縣應之。賊至一府。府屬諸縣應之。其或不應。鬼誅神殛。既上不以憂貽 君父。而下以安其民業。流福子孫。不亦美乎。麥熟急刈麥。禾熟急刈禾。殺賊所獲恣所取。從我者生。背我者死。吳棠謹約。

復戴孝廉書乙卯四月

魯一同

前復一函。知尚未徹左右。四月十三日。由李君遣送手書。並大刻及稿本。讀賢嫂以下死難事略。惕惕欲涕。天未厭亂。乃使弱息成名。足下遭遇慘變。流離道途。此真有知所共悲痛。惟願重自割遣。韜景匿囗。以待一時。幸甚幸甚。桐城再陷。牧庵以屢勝之兵。一蹶不救。方進兵之前三日。有書見告。心常耿耿。道路阻絕。傳疑百端。足下身在行閒。所見既真。又無所庸其憎愛。當有確論。書以示我。足下初意就曾侍郎。不果而就袁都憲。今侍郎駐兵何所。都憲被議入都。足下一身將安之乎。海內擁重兵持節囗者。不下六七公。其才氣志量。果足以當大難之衝。固疆圉於磐石。拯斯民於水火者。不過二三人。又皆更事未久。獨恃其志氣。以馳驅於倉猝受命之際。根基未立。籌略未定。兵分而無統。勇驕而難馭。餉缺而不給。於以乘機蹈會。僥倖一勝則可矣。遂欲蕩掃囗氛。肅清萬里。蓋事之不可幾者。此江帥之所以死。而曾侍郎之所以邅迴而不得進也。今賊欲掠漢黃。躪武昌。囗趨廣饒。死守廬皖。九江之師。不能進尺寸以擣江左。綜覽天下之大計。決非歲月所能定。比如一人之身。癰疽流注。先當壯其元氣。使心膂支體之閒。血氣融固。瘡痏不生。然後可聚一身之力以攻其毒。昔王逸少諫深源北伐。謂須根立勢舉。謀之未晚。祗此數言。深明大略。所謂識時之俊傑。活國之良方。而英拔之士。乃欲取成於一戰。僕未之前聞也。今天下不被賊之省。尚有八九。被賊而未劇者。尚有二三。竊謂深謀老算之士。當先注意於此。須近賊之邊。各自有守。重守令之權。勤耕戰之務。復一域則一城守。得一險則一險固。夫曾帥擁數萬之精卒。乘新勝之全勢。蔽江東下。而豫章不能翼其南。皖桐不能犄其北。是謂孤軍單進。勝則旬月可以成功。敗則進退失據。此智者之所共知。而曾無一人籌萬全以善其後。可為長太息也。來書謂江帥赴皖時。侍郎以僕與足下薦諸幕府。資商大計。惜哉不見此公一拊掌也。足下若決計北行者。試以此言誦諸當路。天下非孤注。功業難幸成。非智深勇沈之士不足與共事。亦不可與共言。古之報國復仇者。不期早發期於有成。惟願忍而固之。以待事機之至。若屢試不中。則鋒銳消亡。盛壯之氣。慘痛之情。不可復追。惟足下忍之而已。

復戴孝廉第二書乙卯六月

魯一同

懷遠使至。得五月二十二日及二十五日兩書癸丑甲寅文錄。僕方下帶。委頓離囗。快讀至牧庵救桐殉難事略牧倓鍾繼昌張平兩典史諸傳。扼腕流涕海內破壞。漢武廬皖。最為慘酷。足下居其地。親其事。身受憯禍。親其事。故耳目真。受其禍。故言之深痛而有旨。僕交牧庵二十年。中多離闊。比年剿寇。時奉書尺。樅陽受命。讒口橫生。憾傳聞悠謬。頗欲證訂勒成一書。以慰冤愍。得足下文。近傳信矣。論者徒以城不速拔。致狂寇啟心。此自事會未至。古之名將。臨敵審慎。不中不發。且如小關之捷。匹馬當先。呂亭之戰。推戈直進。駐二將於東關。而身偪城下。絕安慶之援。斷樵汲之路。破敵勝算。已操八九。二將急欲登城者。乃是貪功徼幸。堅守遲重。實冀萬全。不虞之變。世所不圖。孤軍無援。竹林遇伏。數盡理極。原其本心。故亦無愧。成敗之談。吁嗟難已。來旨謂僕問舍求田。賢者見幾。若望僕不相知。而以不入耳之言相慰勉者。人苦不自知。當今禍亂方始。非有出囗之雄。乘藉勢力。扶倡名義。財足以結州郡之豪。義足以動遐邇之心。苦身力戰以樹基植業。勢不足以抗拒囗兇。屏蔽方域。至於隴上之夫。太息俟風雲。幕下之英。指揮分楚漢。要是腹背之毛。須憑藉乎六翮。故不能囗風而獨往已。嘗試頓五指而計之。今海內長者。誰為憑藉乎。昔者張陳之交驩。分身泜水。曹呂之親密。闔門並命。今之達者。無古人之雋快。而蹊壑之閒。動相什伯。故有武夫露刃。猝起兩柱之下。銀章白囗。密陳溫室之上。積愛生信。積信生畏。積畏生猜。積猜成殺。雖復流涕動三軍。撫孤感行路。又安能以不貲之身。取償日暮之一悔乎。足下國仇家恥。並在一身。疾首痛心。思有所藉以恢大業。惟願慎其所憑而已。來書又以僕所陳。根立勢舉。亟得滅賊之本。而未免迂緩。請更得而申言之。粵事初起。僕在京師誦言當路。以為潢池小醜。何勞天師。但復土司數姓。責以成功。其人宗姓豪強。山蹊囗峒。徑途熟習。跣足趫捷。長技皆同。復一州鎮。便以相假。得一蹊洞。永許鎮壓。昔時改土歸流。今仍改流歸土。不費京帑。不勞征調。期歲之閒。便可大定。先時泗城黃姓土司之後。宗黨頗盛。賊犯泗城。黃率子弟守城。殲其黨羽殆盡。此其成效昭然可。假令此策遂行。何至勞師五年。流毒海內。至今為梗哉。當時朝士不能遠慮。謂為迂談。故計有似迂而實切。事有似緩而實要。此類是也。賊在潯梧。初無遠計。及翻然度嶺。便有長驅江漢窺伺河洛之心。故長沙未下。先擾鄂岳。武昌一破。順流東趨。金陵襲踞。遂窺宋汴。逾太行之嶺。叩臨洺之關。橫擾畿南。迴翔齊右。如狂風盲雨。瞬息變滅。賊之言曰。不怕殺一千。祇要走一天。不怕死一萬。祗要破一縣。其用兵大略。可以想見。獨於金陵盤踞三載。似有規為根本之意。而分兵沿江。死守廬皖。屢殘漢黃。三破武昌。窺賊之意。初欲出奇竊發畿輔。以震動天下。北略之不行。然後橫踞長江。往來策應。亙天下之腰膂。斷南北之襟喉。此其志不在小。曾侍郎起湘南之眾。下巴陵之航。一戰而復漢陽。再戰而奪江夏。乘勝長驅。有破竹之勢。

然而兵阻於九江。船阨於湖口。賊效死扶傷。死守不下。羅大綱石達開之黨。悉銳來援者。攻其所必救也。假令以此之時。以一將綴金陵。一將綴廬州。按兵不動。而獨命一上將將水陸之師。捲甲疾走。不攻一城。不接一戰。直造二賊之背。西面以爭湖口之利。則九江必下。從此以東。便無堅壁。袁副憲久鎮臨淮。留討諸塢。而僅遣忠壯營之二千人行收城邑。即無桐城之挫。亦理不得達。何者。兵少而將輕。留戰不足。孤進不能。逆賊生心。反用吾術以撓曾帥之後。曾營所將。皆三楚輕俠。聞賊走其上游。勇氣自然挫薾。凡用兵如布。先後輕重之閒。不可不察也。側聞 朝廷已命大將牽北方新勝之兵。專救武昌。以壯東師之氣。然而廬鎮金陵。皆攻圍數載。征輸浩竭。誅求囗海內。晉陝之富室。吳越之商賈。兩淮之鹽莢。朘削搜括。骨髓枯耗。奉行之吏。不能深固根本。銖求箕斂。以斂怨於下。於是楮幣之法行。重錢之局設。抽釐之令下。其近賊之邊縣。各有募勇。募勇百人。歲耗千金。官吏因緣為奸利。橫索抑勒。爬搔疏櫛。關津坊市。百織千羅。民怨深矣。故今日之憂。不在已被賊之省。而在未被賊之省。不在已殘破之州縣。在未破而先自殘之州縣。不在已從賊之民。在未從賊而岌岌思為賊之民。故愚之計。以為今日經營天下之大勢。當先注意於此。首重州縣之權。自漢沔以下。東至海門。州縣百數。賊一日不平。州縣一日不得升遷調移。貪酷者革之。甚者殺之。賢者進秩。平時勸農練勇。支動正課。要以囗穀多而練勇勤戶口實關隘修者為上考。上考之令。加秩進律。凡賊涉縣境。力戰卻退。或圍城日久。堅守不下。皆為首功。許蔭其子弟。其有臨變寄孥。心懷去就。藉辭越境。巧避賊鋒者。一繩以法。夫戰勝則子弟邀其榮。變至則骨肉不得幸而免。一日到官。更無他望。其於愛民勤職。不期自奮。民便久職。自親其上。寇至出戰。用素練之民。出必死之地。有如手足捍頭目。家人衛親長。縱不百勝。其與今之視若傳舍固相萬也。其城池已為賊踞。民心去就未定者。吏部且停其選。縣有強宗豪姓。能復一城。即權縣事。復一鎮者。權丞[簿](薄)尉之職。需待賊平。編入流官。人情劫於久威。易致翻然。須令常有所繫。又其本土族姓。恩威易治。強者希覬富貴。而榮居其鄉。殺賊必力。羈以名器。則常為我用。予之分地。則上下協力。盡停入貲銓選之途。使近賊之郡。仕途必出於武功。如此。則沿江數千里。皆為賊敵。凡賊所守。不過一城之地。過師枕席之上。駐軍籓籬之中。何有長江之不能斷。金陵之不能拔哉。次講耕戰之法。凡被賊之省會州府。不難克復。難於堅凝。且如武昌一府。向軍門復之於前。曾侍郎克之於後。去未移時。旋皆陷歿。人物彫散。倉庫空竭。金城蕩蕩。莽若邱墟。節帥式臨。徒抱空器。寇至則靡。固其所也。昔唐季之亂。東都居民不滿百戶。荊南兵餘裁十七家。史稱張全義尹河南。韓建刺華州。皆能招懷流散。勸課農桑。數年之中。民富軍贍。安集殘破。莫良於此。

今計克復之省會。大府須駐嚴軍。檢察近城坊地戶口。死亡逃徒絕遠者。興種官屯以充軍食。其口丁尚存被兵殘破力不能耕者。戶給牛種。取三之一。立之冊籍。勿有侵暴。緩刑減租。廣為招徠。人畜漸集。煙火接望。兵護其外。民作其內。不過期年。形勢自成。庶有堅凝之望。若聽其荒敝。則常為賊蹊。節將守令。視若畏途。雖云克復。實同破甑。豈 朝廷之所願哉。其次重捐輸之選。軍興以來。 天儲耗竭。求助於民。未為弊法。惟是逐戶以求。貧下不免。所取無多。最易騰怨。比如京官捐俸。乃至緡錢數千。明示中外。似為非體。又聞山西陝右州縣。至拘繫富室。長跪向 闕。凡此舉動。何可流聞。邇者江北州縣抽釐指捐。名目紛繁。既責印官。復遣雜流。貧劣閒員。輕薄子弟。夤緣差委。一縣之內。卡局猥多。一戶之家。歲番三四。川塗百里。橫綱絕流。榷算相望。商賈不行。甚者託名幕府。橫動軍法。民訴無所。囗聚而噪之。因剿除以為功。所謂未破而先自殘之見端矣。安可不知儆懼乎。究其所捐。剔萬家之髓。不足以供一日之用。搜羅囗碎。所得幾何。愚以為 國家所求助之財。必其家有敵國之富。巴清沈萬。前史所有。通計海內千萬巨貲若干姓。人少則勢不及眾。財鉅則無傷肌膚。其勸諭之法。不由大吏。不假守令。 朝廷命一二重臣有德望為四海所觀贍者。馳傳而往。隆以璽書。寵之茅土。集此諸姓。各借家財之半。以佐軍實。事平之後。十載分償。如此。則數十萬之帑。咄嗟可辦。此事似駴聽聞。思之實無流弊。其他壹切抽釐重錢捐銅捐米。皆取停止。惟鈔幣酌而用之。少輕其值。省各立司。按數準兌。立見流通。而賊亦無所利之。財足則兵強。弊政除則人心奮。加前二事順輔以行。其於滅賊可期旦夕。然其施之也有方。而攻之有序。賊之初起。數十輩愚妄人耳。脅從既多。遂出梟桀。又有縉紳科目之無恥者。閒囗其閒。指使引導。於是其教則參以泰西。其軍制略仿周官軍師卒旅。其官雜取漢宋諸目色。而其用兵之法令。嚴而法囗。行速而多詐。既得金陵。志意稍滿。僭立制度。然而未有立國之勢也。自古戰伐之朝。有立國之勢者。則先攻其本。桓溫之直走成都。王鎮惡之泝舟渭水。韓擒虎之順流三山。李愬之夜入淮蔡。是也。無立國之勢者。則宜先翦其枝。張角死而飛燕黑山熾。仙芝殛而黃巢尚讓橫。迎祥滅而自成獻忠狂。皆由賊基未立。東西游走。合散無常。殲厥渠魁。則各自雄長。益多樹敵。翦除黨翼。首惡自孤。夫賊猶蔓草。寸寸而斷之。隨地滋長。根株雖絕。枝葉轉茂。為今之計。莫若暫緩金陵之攻。而專收囗郡。豫帥壁信陽。收蘄黃。皖帥仍壁廬。收舒桐。江帥壁廣饒。收宣歙。蘇帥壁江南。北兵壁江北。仍同收瓜鎮。皆觀釁擇利。而專責西師以上游之任。武昌若復。深駐大軍。營繕耕戰。益具舟船。練習水師。以虞變待時。而以曾侍郎九江之圍。為綴賊之勢。西師既盛。出其不意。順流東下。直踞安慶。突出九江之前。號召南北。使羅石之黨。外牽於曾塔之師。急不能返顧。沿江諸賊。必當同時解散。入穴金陵。則成功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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