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黑暗中,枪声响起。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周围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嘈杂声。
脑袋疼痛欲裂,拼命想睁开眼却徒劳无功。多年来丁格对枪声早形成一种习惯性反射。
就刚刚的枪声,马上判断出这是一把奥地利产,型号为G17的格洛克手枪,根据弹道的磨损程度,是把有些年份的老枪。
“砰……”枪声再次响起,女人尖叫声戛然而止,周围嘈杂音在刹那间安静下来。这次能分辨出,枪声在右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
“……操。看到没有,再不老实点,他俩就是你们的下场。”一个男子用夹生的普通话大声吼道。
“……叼你老尾,搞咩啊?行多两步路对住个头打啊嘛。真系晦气,溅得我一身都系血……”一个沙哑,操着浓重俚语口音的男声也随即响起。
脑袋依然赤赤作痛,后脑勺似乎隆起一个大包,他不敢乱动,以他长期在危险境地练就的敏锐触觉,周围状况异常危险。
陡然间,睁开双眼,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第一时间扫了一圈周围环境。
是个陌生地方?哦,不对,是银行,是抢劫银行的现场,马上做出判断,所处位置靠近大堂入口左边墙壁,右前方约十米开外,站着两名头套肉色丝袜的匪徒,两人统一着装,白色回力鞋,老式牛仔裤,黑色的长袖T恤。
高个一些的劫匪单手撑着把破旧AK-47,正用一块破抹布拼命拭擦牛仔裤上的血迹,口中骂咧不停。
另一名矮壮的劫匪则用格洛克手枪顶住保全脑袋。保全低头蹲着,双手抱脑门,身体不停的颤抖。
保全脚侧躺着一男一女,鲜血淌了一地,鞋子沾满了血,但他不敢乱动。
女的那个没死透,脖子上的枪伤明显,鲜血不停往外冒,躯体抽搐着,眼看要不行了。瞧制服,女人是银行职员,另一个被射杀的人,是银行保全。
离大门不远处,还躺着两具尸体,瞧制服,同样是保全,也是被手枪近距离击中头部,一枪毙命,红的白的搅合在一起溅得四周都是。
环顾一圈后,他愣住,这一幕太熟悉了,老爸丁勇蹲在右边五米开外,正担忧的望过来。
他似乎想到些什么,突然显得莫名惊恐,年轻版的父亲,结合银行墙壁上的时间,他彻底震惊了——
2000年8月1日,农历7月初2,星期2,建军节。这一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情形再度重现,也就是这一天,将彻底毁了他以及他整个家庭后半生。
是梦吗?应该是!可这个梦为何竟如此真实?悄悄用力掐了下大腿。……疼,很疼,同时也发现自己手臂明显的瘦了一圈。
闭起双眼,想弄明白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饶是想破脑瓜,一时半会的,也想不透其中的来龙去脉。
心中泛起了一丝不祥预感,随而又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千头万绪,弄得脑子乱成一团糨糊。
他很快冷静下来,倘若发生的事情不是梦,自己或许是记忆回到过去,如果按照网络上那些狗血小说所描述,应该叫重生了。
清楚记得自己还停留在半空中,也隐约记得似乎被一道闪电劈中,……额,难不成是那道雷电?
太多的问题,根本无法理清,现在也不适合想这些的时候。墙壁屏幕上的时间是17时20分,如果还沿着原来轨迹发展,那么10分钟之后,自己父亲将会被手枪击中腰椎。
他明白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问题,至于其他事情暂时不予考虑。
前世的劫案过程没有太多参考价值,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遇到这种凶悍场面,头压根都没敢抬起来。
时间紧迫,容不得过多考虑,就刚才观察情形看,守在大堂有两名劫匪。但他知道,这次作案共有六人,进入金库抢钱的有三人,外间接应车上放风的还有一人,劫匪选择今天作案,似乎蓄谋已久早有部署。
重生在自己年轻病怏怏的身体,没经过系统训练,力量与速度压根不可能与悍匪相抗衡,来硬的不行,还是得智取。
……哎,要是现在有把枪就好办多了,哪怕是把高仿的也行呐。
时间在流逝,脑中在快速盘算,根据已知的资料,这里是宁州建设银行总行,各分行钱款在月底会集中运到这里,月初又会从这里押运到人民银行的地下金库,钱款只在这里停留一至两天。
大堂内除了自己还有十五名人质,看向父亲,只见父亲抱头蹲着,脚下死命踩着个棕色公文包。
他知道,一切罪魁祸首就出在那个公文包上,里面装着父亲上个月公司结算钱款,十万元整。
还有几分钟,里面的悍匪就会出来,这伙劫匪穷凶极恶,动不动就开枪杀人,他们是见了父亲脚下的公文包,才开的枪。
——怎么办?这会儿没人敢声张,连喘气都轻轻的,倘若与父亲交流,以这伙悍匪的凶狠,自己小命怕得先交待了。
抬头看向劫匪,高个匪徒也恶狠狠的望过来,瞪着丁格大声吼道:“看什么看,把头低下,再看老子一枪崩了你。”
这起震惊全国的银行大劫案,悍匪共劫走300余万现金,最后造成六死七伤,重伤有二人,父亲就在其中。
按照前世轨迹,这起惊天大案,直至重生前一个月才被破获。由于案件涉及父亲,丁格特别留心案件进展,直至今日,每个劫匪的样子都记在脑海里。
——15年,整整15个年头,当年策划劫案的主犯安军早已成为当地富商。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用抢劫所得钱款,在十数年间搞房产、商贸、运输,赚得盘满钵满。
没落网前,新闻时常播报捐了多少栋教学楼、又向某个希望工程捐了多少钱款的事迹,十足一个慈善企业家。但人在做,天在看,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印证了那句老话,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事情捋了一遍,一个大胆的计划油然而生。离他蹲的位置不远,有一块巴掌大的三角形玻璃片,这块玻璃片是实施整个计划的关键物品了。
低着头用余光瞄了眼劫匪,看到他们没有留意,便稍稍向玻璃块挪动,时间在缓慢挪动中渐渐消逝。
左近,一个扎着马尾,面容清秀的女孩瞪大眼睛看着丁格异常举动,女孩脸蛋可能被匪徒的残暴手段吓到显得格外苍白,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布满疑惑。
女生丁格认识,名为夏沫。与丁格同在宁州三中,都是高二学生,哦不,准确来说,过完暑假就高三了。
虽然同在一年级,但区别在于,夏沫是重点班佼佼者,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相貌出众,家庭条件也极好。
丁格的成绩就有点让人蛋疼,不仅不是重点班,且在全班,乃至年级,都属于吊车尾水平,能够上宁州三中这所重点高中还是父亲花了大两万才送进去的。
夏沫平时走的是高冷路线,为人冷漠了些,这样的高冷女神,多少让一些青春期萌发的少年自惭形秽。丁格那时与其他学生没什么两样,也一度对这个品学兼优的女孩产生过情愫。
从夏沫的角度看过来,男生的双眼有些不对,一直就这么瞄着她两腿中间在看,令她更恼火的是,她蹲着的姿势确实不雅,而那个男生这般肆无忌惮、不知廉耻的盯着,十分令人生厌,但又不敢有所动作,相对男生的目光,歹徒更为可怕。
丁格作为心理年龄三十多的大叔,对女孩那愤恨白眼完全免疫。盯住姑娘双腿哪儿完全迫于无奈,那块玻璃就在她脚下,不看不行啊。
约过了半响时间,玻璃终于顺利踩在脚下,而这时所处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他的脚正好摆在夏沫两腿中间。
而姑娘的眼神,……相信,倘若这儿不是抢劫现场,必定会跳起来抽丫一个大耳刮子。
丁格没有时间理会小夏沫的幽怨,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劫匪一举一动。
时间去到17点30分,马上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将要发生。非常忐忑,演算了几回,成功率最多有三成,对于一个老千,成功率低于七成便会选择放弃,但这次没有后路,也不能放弃。
“砰……”银行里间响起了枪声,接着里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匪徒背着个蓝白相间旅行包,用大黑星顶着一个银行职工走了出来。
“老三,老四,你俩搞什么?”出来的匪徒见地上多了两具尸体,问了句。
“他们不老实,老四直接开枪崩了。”高个劫匪回答。
从里间出来的匪徒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见女的还没死透,左右转了下颈椎,说:“你们能不能专业点?”
“是,老大。”
“知道,老大。”
一高一矮两劫匪很敬畏刚出来的匪徒,像小学生见了老师一般,乖巧点头回答。
矮壮匪徒自以为领会了大哥意图,走前一步,二话不说顶着女职员的脑袋,放了一枪。
人的脑袋里盛满了脑浆,就同一个熟透的西瓜,当子弹瞬间接触大脑时,脑壳经不住外来物体的冲击,会瞬间爆裂,密集的脑血管会夹着鲜血同时喷薄而出,和白花花的脑浆子混合一起,溅得周围都是。
“……顶你个肺。你痴嘿线嘎?”高个劫匪又开骂,他恰好站在女职员身旁,红白交织的脑浆再次溅到了他牛仔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