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几声响亮的击掌让裴清远打了个冷战,微弱的火烛将那人诡异的身影拉的修长,“你回来了?”
“舅舅好像很吃惊?”金灿灿的面具下一张邪肆的面容似笑非笑,却将视线转向卜随良,“老师果然高明!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双眼睛!”
“老师?”裴清远有些怔愣,却见他莞尔一笑,“不错!舅舅,在老师面前咱们爷俩可算得上是师兄弟!”
卜随良哈哈大笑,“回来的正是时候!东西可曾到手?”
暗夜眸中微暗,“十四失手受伤而归!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卜随良点点头,若是那么容易到手倒是会让人生疑,凌孝勋可是个心机极深之人,若是虎口拔牙必然要另辟蹊径。
一道灵光戛然而现,暗夜微笑道,“老师!”
“慢着!”卜随良唇畔掠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咱们将它写在纸上如何?”
“好!”
二人刷刷点点瞬间挥就,裴清远取过两幅薄纸一瞧,顿时大惊。两张相同的纸上赫然分别书着“灵猫”二字,暗夜与帝师会心一笑,师徒二人果然心有灵犀天生绝配!
太子大婚,天子亲书“佳偶天成”金匾,尹苏二妃亲临观礼,一时间东宫人潮涌动衣香鬓影,富丽堂皇的新房内顾显仪一袭红巾遮面,挡住了满面哀戚。
太子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可是她却不稀罕,她只想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粗茶淡饭平淡终老!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棒打鸳鸯两分离!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的心一阵刺痛,恨不得立时便要死去,若是此生能再见他一面,纵使是死她也心甘情愿!
打太子宫出来,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纪敬之的官轿行在前面,潮汐的车轿远远落在后面,一介武夫模样的俊朗男子摇摇晃晃从酒肆走出,手中还不忘记拎着坛子烈酒,身后店小二慌忙追出来拉扯,“客官,还未结酒钱!”
“咣当”,车轿一震,潮汐撩起车幔向外观瞧,原来是个醉汉倚在车辕失手打翻了酒坛,烂醉如泥却仍呐呐有声,“显仪,你别走!别走!我要娶你!”
纪府家人怒目而视上前拉起醉汉便要推赶,“显仪?”潮汐心中一动,娇声唤道,“慢着!纪恩,替他还了酒钱,将他暂且带回府上安置!”
“是,四小姐!”纪恩虽不情愿但也未反驳,从怀中摸出块散碎银子丢给店家,便扶着醉汉向原路返回。
放下车幔潮汐轻叹一声,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比今日更为盛大的婚礼,只可惜那对人人艳慕的佳偶不过是同床异梦而已。与顾显仪短短几次交往,她便瞧出来她的心中定然早有意中人,而那人绝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莫非方才这名醉汉——
回到纪府,那人已经醉的人事不省,纪恩无奈只得将他背进客房休息,看来有什么话都要等到明日酒醒再说。
新房内,顾显仪浅坐的身子都有些僵硬,外面人声鼎沸,龙承信在众人簇拥下踉跄进门,宫中派下的喜婆顿时喜上眉梢,“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依次进过合欢酒,龙承信执起金灿灿的搔头将嫣红的盖头一撩而下,凤冠之下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娇俏面容让他的心中轻轻叹息。
若是有半点法子,他也不愿将青梅竹马亲如兄妹的她迎进门来,她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晓呢。遣退喜婆宫女,他枕着双臂躺倒在喜床之上,“我不会碰你!早些安歇吧!”
“太子哥哥!”顾显仪惊愕的抬起泪眼,半晌红着脸喏喏道,“若是明日宫人问起——”
龙承信坐起身来,拔下床畔烛台,将尖尖的铜刺唰的刺向手指,顿时鲜血淋漓,染红了龙床上雪白的丝巾,“安心睡吧!我去别处歇息!”
伟岸的身影翩然消失在视线里,顾显仪再也忍不住低泣,“谢谢你,太子哥哥!”细小的声音吞没在哽咽里几不可闻——
夜越来越深沉,潮汐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若是龙泽宇没去贺兰,今日便也是他与何玉仙大喜之日!纵使误了佳期又能怎样,早晚还不是要补上!
潮汐有些懊恼,轻轻捶打绣枕慢慢坐起身来,屋中的炉火半明半暗,寒气袭来让她不得不随手抓起锦被拥在胸前,却猛然惊见窗边立着个诡异的身影!
尤为骇人的便是那人面上附着的金色面具,她倒吸口冷气,惊呼道,“是你!”
暗夜并不言语,只是一径用深邃的复杂眼光望着她,稍时便身形一纵,哪里还有人影,只有雕花的窗兀自晃动不已——
潮汐重又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若非晃动的窗子凄厉的北风,她定然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
只是在这漫漫长夜,辗转难眠的并非只有她一人。何府绣楼中,俯趴在桌边的何玉仙,白皙的俏脸兀自挂着斑斑泪痕。
爹爹讲的那些个道理她不是不懂,她只是想不通,龙泽宇若是对她有情,又怎会自那夜之后便象变了个人,冷漠又疏远。甚至连护送嘉宁启程那日,她巴巴的赶去相送也未得到他只言片语。
“喵,”沉寂的夜空划过诡异的叫声,惊得她猛地抬起头来,连忙起身来在窗前,一只黝黑闪着金线的猫儿瞪着琉璃般的眼睛瞟了她一眼,嗖的窜进黑暗中消失了踪影。
那只诡异的猫儿似乎是从几月前凭空出现,每次带来的消息都恰巧助她渡过难关,除了神人相助,她实在想不通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将自己的心事摸得如此精准!
随手拾起窗台上薄薄卷起的纸页来在灯前,一行小字让她暂且忘却了忧伤,静静的沉思起来。
“韩潇”!陌生的名字在她唇畔反复呢喃,终于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是对他有助益的事情,她都会去做,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说她痴情也好、疯狂也罢,从承恩寺遇到他那天起,她的心便已经不属于她。至高无上的权力便象一个魔咒般笼罩着她的心,也许爹爹说得对,只有不断壮大自己才有可能助他成就大业,即使他不爱自己,却也不得不一生一世守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