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你变了。”顾念卿笑了笑，道：“若是从前，你可不会想这么多。”
“那我如今这般，卿姐姐觉得好是不好？”慕容静弯了弯双眸。
“这世上的事情，哪儿来的全然的好，或是全然的不好。”顾念卿微微的叹息，目光复杂，只伸手揉了揉慕容静的脑袋。
昔日那娇俏的十三公主，虽是无今日这般周全，只却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若是不曾遇上这些事儿，你便还是燕国最是受寵的十三公主，性情天真，永远不知愁滋味。只如今的你，却是成长了不少。”她轻声道，双眼竟是有些湿润：“我与你皇兄，总想着你能变得圆滑些，遇着事情可以不必如此的惊慌。”
“卿姐姐，既是希望我变得圆滑些，为何你要哭呢？”
“是啊，为何我会哭呢？若是要你变得圆滑，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话，我倒是宁愿你永远便那般的天真无邪，总归有我与你皇兄在，自是无人敢对你如何。”
只是总是有些事情，是与想象中不同的。
她曾觉得十三太过天真，分明能看穿所有人的算计，却仍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直至如今十三终于变成了，她想象中那般聪明的模样，她却并未如想象中的开心。
“不说这些了。”慕容静笑起来，扶着顾念卿往外走：“还是快些走，莫要暴露了行踪，咱们很快便能自由了。”
很快、很快便能自由了！
顾念卿亦是笑道：“是啊，待到回到燕京后，你便又可以当无忧无虑的十三公主了。”
但此时外头却是并不平静。
李远的顾虑并非是没有道理的，顾念卿与慕容静仍在地窖中时，李远却是与顾念欢迎面对上了。
顾念欢本是无事，趁着秦栎风不在府邸中，便出来逛逛。白日里她伪装成一副娇弱的模样，只见着李远后，心中却是烦躁的很。
她忍不住想要出来透透气。
大抵是冤家路窄，顾念欢竟是走到了这破院子中，并且一眼便见着了站在破院子中的李远。
顾念欢冷着脸走过来，李远却是拧着眉头，警惕又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中满是不屑：“你来做什么？夫人不在房中呆着，却是深夜到这破院子里头来，难不成是有与哪家的公子有约了？”
顾念欢竟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惨白的月光下，李远那张脸阴森得可怕，仿佛是来讨债的冤魂一般。
“你，你究竟是谁？”顾念欢稳住心神，面上尽是淡然，只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是颤抖不已。
她定是认识李远的，但她认识的李远，却是与秦栎风所知晓的李远不同。
这是为何，李远似乎很是针对自己。
“呵，这大半夜的，夫人若是眼神儿不好，便莫要乱跑了，省得待会儿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又要到殿下跟前哭诉。”
顾念卿与慕容静听到动静，皆是屏住了呼吸，侧耳细听。
顾念卿是还未完全的信任李远，既是遇上了顾念欢，便正巧能看看，这李远究竟是不是慕容离的人。
慕容静则是单纯的想知晓，李远与顾念欢之间有何过节，为何此人似乎很是厌恶顾念欢？
“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这院子你来得，我为何来不得？李远，你为何总是针对我？你我之间本无深仇大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顾念欢话毕，神色一变，双手揪着自己的裙摆，面上满是楚楚可怜之色：“若是我曾冒犯了你，今日我向你道歉便是了。”
李远嗤了一声，道：“道歉？夫人言重了，你自然不曾冒犯了我，而是我冒犯了夫人。夫人为着能成为殿下的爱妾，却是付出良多啊！殿下待夫人是情深一片，只若是殿下知晓，夫人竟是这等水性杨花的女子，不知殿下可还会宠着夫人？”
顾念欢一慌，声音却是尖锐了三分：“你知道什么？”
秦栎风如今虽是宠着她，只若是知晓，她本便是刻意接近他之后，定会将她给杀了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夫人做下这些事儿的时候，便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暴露？夜深了，夫人若是无事，还是回去歇着吧！”李远阴森森的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念欢，当初为着你，我却是背叛了自己的主子，本以为你是无辜的，只如今我方是知晓，从前的自己竟是被你骗得有多惨！
“李大人。”顾念欢放柔了声音，纤纤细指抚上自己胸前的带子。她娇媚一笑，将胸前襦裙的细带给解开来，月光下女子只着了一件儿鸳鸯红肚兜。
“李大人，你觉得欢儿美吗？”
慕容静忍不住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只见着顾念欢竟是……“这等事，想必她是做惯了。”
顾念卿虽是不曾探出脑袋看，只她却是能听到顾念欢脱衣服的声音。顾念欢在做什么，她自是清楚得很。
李远目光清澈，却是极有兴味的扫了一眼，顾念欢以为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随即娇笑一声，伸出一双洁白的柔夷。
“你，恶心！”李远甩开顾念欢的手，冷冷道：“这便是你拉拢人的手段？果真是肮脏得很！顾念欢，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恶心的女子，滚！”
大抵是这么久以来，顾念欢的美人计头一回遇到不识趣儿的人，顾念欢一时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愣了片刻，便见着李远掏出了一方丝帕，见 方才被自己触碰到的地方，用丝帕一一擦拭干净。
她咬着下唇，只觉侮辱：“你，你……”
“怎么？我拒绝了你，你却是觉得委屈？顾念欢，你为何便这般贱？”李远道，同时在心底里暗骂自己，为何亦是这般贱，当初竟是为着这般一个恶心的女子，而背叛了主子！
“李远，你无耻！”顾念欢气急败坏，连忙抱着衣裳穿上，泪目中满是屈辱，咬着下唇的模样，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呵，我无耻？若是叫殿下知晓，你竟是背着殿下来与我眉来眼去，妄想与我一同共度良宵，你觉得殿下会如何？”李远不屑至极。
“你，不！你不能将此事告知殿下，若是你将此事告知殿下，殿下定是不会放过你我的！你以为遭殃的便 只我一人？李远，别犯傻了！”顾念欢叫道。
“夫人还不走？”李远眯起双眸，语气威胁。
顾念欢咬着下唇，愤愤的哼了一声，最终还是败在了李远冰冷的目光下。她跺了跺脚，道：“你别后悔！”
呵，他现在便是后悔了，后悔当初被这般一个女子给骗了，后悔不曾趁早杀了她！
顾念欢出院子后，心中却是觉得很是不对劲儿。大半夜的，李远为何会在那破院子中？
她想了想，躲入暗处，目光幽暗。
顾念欢走后，为防止她再次回来，顾念卿与慕容静在地窖中呆了好一会儿。直至李远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二人方是走了出来。
李远神色冷漠的站在荒草外，光是瞧着那模样，却是半点儿都不像方才伶牙俐齿将顾念欢逼走的人。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顾念卿暗暗的想道。
“秦栎风应是不会再去搜查公主的房间了，属下在公主的房间中哄发现了一条暗道，虽是不长，只王妃却是可以在里头避避风头。顾念欢今夜见着属下，明日定是会在秦栎风跟前胡说，二人莫要乱了阵脚。”李远道。
这人倒是有意思，分明是秦栎风手下的人，却是对着她一口一个“属下”，他是属何人之下？
“你是何人？”顾念卿兴致勃勃的问道。
对顾念欢这般仇视，不知晓的，还会当他曾被顾念欢给伤害过呢！
李远将视线移开，带着二人往外走：“王妃不必多问，王妃与公主只需要知晓，属下是来救你们的便成了。不过今日既是遇见了顾念欢，属下便多说一句……”
在暗处的顾念欢，直至三人走远，方是探出了脑袋来。她虽是不曾听到三人的说话声，只瞧着李远那模样，似乎对顾念卿与慕容静很是亲近。
她早便说了，定是慕容静将顾念卿藏起来了，如今看来果真是不假。只李远处处维护着慕容静，甚至不惜帮着慕容静将顾念卿给带出来，还处处与自己为难，莫不是这李远，竟是对慕容静动心了？
好个贱蹄子！
顾念欢低声道：“既是逃出来了，我又怎会叫你们好过？顾念卿，慕容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我会……”
让你们去死！
顾念卿与慕容静偷偷摸摸的回到房中后，一路相送的李远方是告辞了。
慕容静依着李远的指使，打开了在她房中的暗道。
“卿姐姐，快些进去。”慕容静推了顾念卿一把，道。
顾念卿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去，心中却仍是在想着方才李远说的那句话——王妃说对了，属下放了顾念欢，迟早有一日，顾念欢会回来报复王爷的。
她记得这话自己确实曾经说过，只在何时说的，却是有些记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