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白姨娘只觉心头狂跳不已，忙出声低叱：“嬷嬷，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老嬷嬷应了声“是”，按下心中的不甘，唯有叹气一声，规规矩矩的候在一旁。
白姨娘单手托腮，一双美目中不断闪过莫名的光亮。
若说不心动，那自是假的。她在相府中已有十几年，前几年被洛蓉死死踩在脚下，后几年上头的人又换成了罗氏。
母凭子贵，她没有儿子，唯独只一个不懂事的女儿。顾相虽顾及情份不曾亏待了珠儿，只若是庶女，此生怕是寻不了好归宿。
“且等着看吧，若是今后有机会……”
有机会如何，她却是噤声不语了。
“去将珠儿叫来。”
老嬷嬷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白姨娘闭上双眸，揉着眉心疲倦不已。
她能成为相府唯一的姨娘，自是有些倚仗的。只这倚仗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她不能有太大动作。
不过半刻，老嬷嬷便急匆匆的奔进来，惶恐道：“姨娘，不好了！”
“出了何事？”白姨娘神色不耐。
“三小姐去了大小姐的院子！”老嬷嬷忙道，双手不安的互相缴在一处。
白姨娘猛的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轰然倒地。她按住桌案，方能稳住身子：“什么？珠儿，珠儿竟有去了大小姐那头？”
“她还要不要命！真是气煞我也！”白姨娘愤然道，只觉心中一口郁气凝结，险些没吐出一口血来。
话毕拎起裙摆，便急急的往外走。
自白姨娘掌家后，顾念珠自觉身份有所提高，很是自恃，故而竟是一时得意，已然忘记先前的教训，趾高气扬的去寻顾念卿麻烦了。
盼归小丫鬟今儿一早便已目睹了大少爷顾长安与二小姐顾念欢间的姐弟情深，自是气恼至极。小丫鬟一时气恼，便趁着众人未发觉自己的踪迹，暗暗给天仙儿一般的二小姐下了点儿小毒。
自觉做错事的小丫鬟回到院中，自是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自己的所做所为。
顾念卿眯着双眼，啧啧两声，道：“大少爷与二小姐一同进的府？当真是凑巧！”
顾念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眸中冷光迸出，她勾勾唇，很是意味深长，道：“不过是点儿小毒罢了，二妹妹那般坚韧不拔且善解人意的姑娘，定不会介意。只届时莫要挠花了自己的脸，免得吓着旁人了。”
“小姐，奴婢瞧见大少爷与二小姐可是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相爷会不会因着大少爷求情，便将掌家权归还给罗氏？”盼归歪着脑袋，询问道。
以往大少爷只与二小姐顾念欢亲近，待罗氏便如亲母一般，很是孺慕。
“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的一时义气罢了，相爷心中自有定夺。若是头一回出手便能达成目的，未免太过纵着他的性子。”顾念卿半垂眼帘，颇为不在意。
依着原主的记忆，顾长安不过是个虚荣的臭小子罢了。
洛神大人对熊孩子唯有两种态度，要么视而不见，要么能动手就决不动嘴，能掰回来是好，但若是不能，洛神大人只能呵呵哒。
顾念珠不知晓洛神大人早便不是原来的“好姐姐”了，她只知顾念卿最是爱护她吗唯一的弟弟，往常知晓顾长安与顾念欢亲近，顾念卿是必须悲痛一番的。
主仆二人在院中嬉闹，便见着顾念珠气势汹汹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正是先前曾被盼归狠揍一顿的二人。
“大姐姐，好久不见。”顾念珠身穿一袭华美长裙，淡紫色裙摆在阳光下很是耀眼夺目。
她矜持且温柔地抚抚自己发髻上的金步摇，水袖微微垂下，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手腕，上头戴着璎珞宝石链子。
“原是三妹妹，姐姐还当你不敢再踏进我这小院了。”顾念卿淡笑，一袭红衣却难掩风华，正如烈火一般灼人心弦。
与顾念珠的庄重相比，顾念卿只梳着斜髻，上头松松垮垮地别这一只木簪。
只这般一对比，却愈发显得她天生丽质，顾念珠却似是一个不识大体的暴发户一般。
顾念珠暗暗咬牙，瞧着顾念卿便愈发不顺眼了。
顾念珠的愤恨，顾念卿只作不知，她轻掩小嘴，咯咯笑道：“许久不见三妹妹，倒是出落得愈发动人了，当真叫姐姐好生羡慕呢！”
这话便很有些意味了，谁人不知顾念卿素来有“草包美人”之称，只说这相貌一样儿，便无人能及。
她却是夸顾念珠出落得愈发动人，无疑是嘲讽顾念珠在她跟前，便是身穿再华美，亦不过如此。
“你！”顾念珠咬牙道：“顾念卿，你说什么？”
真真是可怜，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
顾念卿目光悲悯。
但洛神大人素来是个极有耐心且爱心的，便是眼前的姑娘是个智障人士，她亦不曾露出一丝嘲讽。
反倒是淡笑着解释，道：“三妹妹，莫不是疯病还没好不成？姐姐这是在夸你美貌呢！”
若是洛神大人不趁机摆弄自己的小脸，便再真诚不过了。只她这般作态，反倒叫顾念珠心中怒火蹭蹭往上蹿。
“顾念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风光了几日，便忘了以往的痛不成？”顾念珠尖叫一声，狠狠地跺脚。
涂着殷红蔻丹的指尖，正对着顾念卿的鼻尖。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愤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顾念珠面上的愤恨竟是消散不见。她轻笑一声，将手收回，望着自己今日别样艳丽的指甲。
“听闻大少爷回府了，不知他是否来见过大姐姐？”顾念珠满怀恶意，道。
顾念卿静静的看着她，眸中一丝波澜也无。
顾念珠却当她在难过，嘴角嘲讽的上扬：“不知大姐姐是否知晓，大少爷回府见着的头一个人，不是相爷，却是二姐姐。”
满是恶意的盯着顾念卿的脸瞧，然而叫顾念珠失望的是，顾念卿却是露出丁点儿失落。
二人便是在这般情境下僵持。顾念卿面上神色未变，只静静的望着顾念珠，直至她面上的得意尽散，逐渐变成不解。
盼归瞪着一双大杏眼，很是有气势的双手叉腰，下巴高抬，与顾念珠身后的两个丫鬟互不退让。
“三妹妹。”
顾念卿终是开口道：“大少爷要见何人，与我何干？我是他姐姐，二妹妹便能不是不成？又不是最后一回见面，长安是大人了，我这做姐姐自是不会因着这些小事不痛快。”
顾念珠眉头紧蹙，不对，不应如此。若是以往她这般提起顾长安，顾念卿必会万分失落，却不得不故作欢颜。
可如今，她竟从她眸中见到一丝不以为然。
“你……是何人？”顾念珠喃喃道。
“我是何人，三妹妹还能不知不成？还是三妹妹早便忘了以前的痛不成？”
原封不动的将顾念珠的话还给她，顾念卿笑眯双眼，露出两个俏皮的小虎牙，正似一个妙龄少女一般，往日的尖锐全无。
只顾念珠却是娇躯一颤，猛地后退两步。
身后的两个丫鬟见此，亦是败下阵来，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很是可怜。
盼归得意至极，邀功一般凑到顾念卿跟前，挤眉弄眼。
“三妹妹想起来了？说起来三妹妹近来总是健忘，亏得今日遇着的是姐姐我，若是旁人，三妹妹怕是……”顾念卿颇有意味的沉吟一番，眸中冷光迸出。
顾念珠呼吸一滞，却是梗着脖颈，大声道：“顾念卿，我，我不怕你！”
“无人说你怕我呀！”一双漂亮的眸子似最好的琉璃一般，光彩流离：“只若是三妹妹没了规矩，到底长姐如母，我自是会待姨娘好好儿管教管教三妹妹。”
“你敢！”顾念珠瞪着双眼，不甘道。
“我不敢？三妹妹若是不信，自是能试验一番。你大可瞧瞧，我敢，还是不敢。”
绝艳的女子拂拂自己的发髻，一派妖艳模样。
顾念珠噤声，双眸却是不甘示弱地瞪着顾念卿。
“三妹妹的眼珠子，当真是好生漂亮。”顾念卿叹道，双手往腰间一探，将漆黑的匕首拿在手中，目光深沉眷恋。
顾念珠打了个哆嗦：“你，你要做什么？顾念卿，你若是将我的眼珠子剜下来，姨娘与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顾念卿低喃，将刀鞘取下，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刀刃上轻抚。
“小姐，奴婢亦觉得三小姐的眼珠子着实美丽得紧，咱们可不曾收藏过这般漂亮的眸子呢！”
小丫鬟舔舔下唇，“咕咚”一声将口水咽下，双眸中似有光亮。
顾念珠虽不曾尖叫，却是挪步到丫鬟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战战兢兢的望着冷笑不已的主仆二人。
疯了，顾念卿疯了！
“三小姐莫要害怕，奴婢会轻点儿的。”盼归搓搓手，拎着裙摆，笑脸明媚。
“贱婢，滚开！”顾念珠失控一般，望着盼归惊恐不已。
“三妹妹。”顾念卿唇边弧度愈发阴冷，声音温柔不已：“贱婢，唔？”
